《何日再相逢》树山

7、一段路，一支烟

　　“什么是我？”贺于君被闻静这突然地一叫吓了一跳。
　　此时，闻静的表情突然活跃起来，一扫之前的沉闷。“因为你，我一宿都没合眼。”
　　她的这句话让贺于君更加感到奇怪，明明两人之前都不认识，何谈影响睡觉这么“隐私”的事儿呢？他充满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突然脸上漾出红晕的女生。
　　“来杭州的火车上，当时我记得很清楚，睡我对面上铺的应该是个女生，结果等我刷牙回来，就看到一个男的面朝里躺着，而且还在很大声的打呼噜。我睡觉本身就轻，再加上这一晚上的骚扰，就一直都没睡着。”闻静颇有些抗议的说，“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再去洗漱回来，上铺的那个肇事者竟然就消失了，害得我连投诉都没有地方。今天仔细看你这件衣服，和那天一样，应该就是你。”
　　贺于君万万没有想到，闻静会抛出如此一段他想不承认也不行的“控诉”。原来二人之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还不只是下午那样。他不禁失笑道：“我真的没想到，对不起。来杭州的前一晚我熬了夜，可能是太累了。我睡的那个车厢被他们占去玩了杀人，被人指示才误打误撞进了你的车厢。”贺于君突然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
　　“没事，我只是突然注意到了你的衣服，才联想到那晚”闻静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平静。
　　贺于君下意识的捏紧上衣口袋里的烟盒，转头看向闻静问道：“不介意我抽烟吧？”
　　“你抽吧，这儿没人管。来杭州时，站台上的乘务员可是都快要打人了。”闻静伸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这下贺于君算是彻底把这些事都连成线了，如果说刚才的事情已经够让他感到窘迫，那么知道闻静就是制止他抽烟的那个女生的事实就更让他尴尬了。他一向在人前尤其是女人面前都维持着很平静温和的形象，却没想到在这女生眼里，所有颠覆旧有自己的事情尽数发生。想到这些，倒也让贺于君感到一些释然，闻静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女生，哪种呢？他说不出，算是和一般办公室里年轻女生不同的那种吧。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掩饰什么，于是很自然的掏出烟和打火机。
　　贺于君抽出一支烟，刚要点上，就被闻静伸过来的两只纤细的指头拦住。她分明是在向自己要烟抽。“你也抽烟？”贺于君有些好奇的问道，同时把烟递给闻静，并做出要给她点烟的姿势。
　　“没规定我不能抽。”闻静似乎有些叛逆的说，伸手便熟悉的接过烟，低头让贺于君帮她点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仰头将烟圈吐入天空，白色的烟圈在蓝黑色的天空中悠悠的化作一团白雾。
　　贺于君看着闻静如此熟练地抽烟，以及对这种熟练的毫不遮掩，似乎又有些认同老蒋来之前说的话“这个女生不简单”。但他并没有多想，他并不是好事者，对什么事都要知道个一清二楚。他又另外拿出一支烟，给自己也点上。两人摇曳着红色的亮点向宾馆的方向慢慢走去。
　　也许是因为各怀心事吧，所以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闻静低着头，每一口都抽的仔细，表情就好像是在细细的琢磨着烟里的各种味道。贺于君呢，回想完一天中发生的种种，思绪又不自觉地飘回北京，“想必燕玲应该已经把最后的东西都拿走了吧？她这个人办事一直都很迅速果断，不给别人机会。就像离婚一样，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一支烟可以抽多久，不长也不短，刚刚好。
　　闻静找了个街边垃圾桶熄灭了手里的烟，再一拐弯过去就是他们住的宾馆那条街了，她不想有熟悉的人看到她抽烟。贺于君抽得快，被掐灭的烟头已经在手里拿了一阵子。他拿出烟盒，问闻静：“还要吗？”此话一出，竟有些老烟友的味道。
　　“不了，该回去睡觉了。”闻静低头闻了闻外套上的味道，好在晚上空气潮湿清新，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烟草的痕迹。“请帮我保密，我不想人知道我会抽烟，很麻烦。”
　　贺于君感到有些诧异，刚才要烟时，闻静似乎不在乎一切旁人的看法，而这时又好像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别人的议论。他只有闷闷地回答：“嗯，知道了。”
　　快要走到门口时，几辆出租车疾驰而过，先后停在了宾馆门口。车上的男男女女喧闹着下了车，一股脑涌进宾馆。闻静和贺于君颇有默契的放慢脚步，故意要错那些开熟悉的同事。
　　“和我一屋的，也是你们部门的，做技术的。”贺于君主动对闻静说。
　　“我和他们还都不熟呢。来之前只是见过了老蒋和其他几个PM。做技术的，到目前，只认识你一个。”闻静实话以对。
　　贺于君突然感到有些沾沾自喜。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和一支烟，他觉得他喜欢这个女孩子，不带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她的神情看似平淡，但细细琢磨起来，却又有些复杂玄妙，让人不禁去探究。和燕玲从交往，到结婚再到离婚，他几乎已经很少和各个年龄层的女人交往了，燕玲对他很霸道，当然燕玲曾经撒娇似的嫉妒也很让他受用，让他十分注意自己的行为。但是男人终究是男人，生理和心理上都会需要通过与异性接触得到满足。此刻心理空虚的贺于君觉得，闻静也许是个好的聊天对象。所以他很是主动地说：“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一直想去吃张生记，可又不想叫着其他人，要不咱们一起？”
　　闻静用手比划着自己：“我也是其他人。”
　　“我是说，刚才那些人。”贺于君对自己的表述表示歉意。
　　闻静点点头，说道：“明天下课后再说吧。”
　　“叮”的一声，宾馆的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分别按了各自的楼层，然后就再没说话。贺于君住在低层，下电梯的时候，他轻声说了句晚安，便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留下独自站在电梯里的闻静一个人思索良久。
　　第二天晚上，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吃的内容便是张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