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那个》琉轩

1、第 1 章

　　最好的那个
　　“喂，去给我倒杯水！”
　　在一旁做家务的女孩立刻端着桌上的杯子出去了，杯子的主人抱着一个靠枕窝在沙发里，对着墙上的全息投影电视笑得十分开心。
　　“喂，去给我妈打个电话，跟她说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
　　刚才倒水的女孩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计，拿了桌上的手机开始拨号。
　　“喂，今天晚饭我要吃排骨海带汤，你等会儿去买点回来。”
　　十五分钟后女孩穿鞋出去了，半小时后拎着一袋子蔬菜回来。
　　“喂，报告还没写完，你去帮我把剩下的做完。”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女孩终于忍无可忍地皱起了眉头，放下手里的剔骨刀转过头来：“那不是你的作业吗？”
　　“上次你替我做的部分被教授表扬了。”坐在沙发里的女孩头也不回地说，“所以以后的都拜托你了。”
　　“我表示婉拒。”女孩冷淡地说，重新拿起剔骨刀处理砧板上的排骨。
　　“婉拒？”一直在看电视的女孩转终于过头来，“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这种话么？”
　　女孩握紧了刀子，慢慢抿起嘴唇。
　　“问你话呢！”房间另一头的女孩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
　　“我知道了。”女孩用压抑的声音回答，把处理好的排骨扔进了刚刚开始沸腾的水里。
　　晚饭端到了桌上，主食米饭，两碟小凉菜外加一盘番茄炒蛋，排骨海带汤的香味填满了整个房间。抱着电视看了一天的女孩终于拖着步子走到餐桌边坐下，系着围裙的女孩把热汤端到她面前，在餐桌另一头坐下来。
　　“今天饭做得好慢啊。”女孩一边说一边端起热气腾腾的汤碗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把碗重重放在桌上，“你怎么搞的？汤这么咸，你当我的盐不要钱是吗？”
　　系围裙的女孩一怔，连忙拿勺子舀了一口汤咽下：“一点都不咸啊，我按照食谱加的量。”
　　然而对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瞪着自己的翻版：“怎么说话呢？是不是急着让我把你送回研究室看看你的味蕾是不是出问题了？”说罢女孩立刻推桌子走人，从冰箱里拿出一包薯片，重新坐回了电视墙对面的沙发上。
　　系围裙的女孩抿起了嘴，默默地吃完自己的那份饭菜，收拾了餐桌开始洗碗。没多久她听到外面女孩拨通了同学的电话，一声不响地竖起了耳朵。
　　“……唉，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我怀疑她的味蕾出了问题，她今天做的汤简直咸的没法喝……就是啊，但这不是没办法么，谁让基因提供者除了保送还能拿那么多钱呢……我知道这是违法的，要不然我才不会把她养着。你想啊，我一个人的钱现在要两人花，日子简直快没发过了……没办法，用的是我的细胞，张相啊脾气啊什么都随我，要不然我也不敢让她替我上课打工去……嘿嘿，你说什么瞎话呢，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啊，她就是一黑户对吧，就算是我妈都不承认……”
　　女孩默默地关上厨房的门，眼眶有些涩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这种状况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自己搬进这间公寓后自己的待遇是一天不如一天。外面的那位一开始还能摆出一副表面上平等的样子，打工之类的事还会跟自己商量轮班来，而现在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奴隶。她还记得一个月前那次争吵，要不是现在跟她通电话的朋友好言相劝，自己现在只怕是早被她打得住进医院里了。女孩用袖子蹭掉模糊了视线的眼泪，难道克隆人就该被自己的基因提供者这样对待？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翻版啊，难道这样做她心里一点负罪感都没有？这种低头忍让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才能到头呢？难道自己真的只有那样做才能得到解脱？
　　“喂，出来接电话！”外面传进来的呼喊声里满是轻蔑与不耐烦，女孩用水龙头把手冲干净在围裙上擦了擦，开门向外走去。
　　“又拿围裙擦手？你怎么不把我的好处学着点？”对方不满地把手机扔给她，回头继续去看她的电视。
　　女孩手忙脚乱地抓住险些跌到地上的电话贴在耳边：“哪位？”
　　“是我啦。”电话那头是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我成功了。”
　　“成功了？”女孩一时间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实验。”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我搞定了。”
　　女孩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基因提供者正因为电视里的节目咯咯发笑。女孩回过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真的？”
　　“真的，你家那位刚才不都没听出来嘛，都快一星期了。”那个声音邪邪地笑着，“机会多得是，善后的时候我会帮你的。”
　　女孩咽了口口水，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是的，只要按照电话里好友的办法，自己就能获得解脱。她的朋友已经成功了，自己没有理由不会成功。
　　“别犹豫了，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搞定，完事儿了给我电话，我先挂了。”对方说罢挂了电话。女孩深呼吸了几下，才把手机放回去。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傲慢地问。
　　“实验室的事情。”女孩发现自己居然很平静，“上周上课时候的一个小构想，她把它做出来了。”
　　“你居然没跟我说。”女孩眯起眼睛盯着自己的复制品，“先去洗碗，洗完了我再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女孩转身向厨房走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必须要下定决心了，在这样下去自己会被那个家伙逼疯掉。女孩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原版的自己。
　　凌晨四点半到五点这段时间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女孩推开主卧室的门走进去。床上的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一点都没意识到床边站了一个人。站在床边的女孩冷笑地看着正在熟睡的自己，慢慢从衣袋里拿出一根缠绕在高密度锡棍上的纳米丝。
　　难道克隆人就不是人？克隆人就没有灵魂？就连AI机器人都要求人类平等对待它们并取得成功了，克隆人为什么还得偷偷摸摸地生活在基因提供者的压迫之下？这不公平不是吗？她应该有和她一样的生活，而不是把那些自己本该享受的权利当做这个恶劣家伙的施舍。她知道她的一切，她从来都是更优秀的那个，不论是学习还是生活。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
　　她慢慢扶起她的头，把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纳米丝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绕了个圈，把其中一头拴在床头柜的把手上，然后抓住另一头。永别了，我的基因提供者，我不是你的奴隶。
　　女孩拉紧了那根看不见的线。仿佛热刀割蜡一般，沉浸在睡梦中的女孩尚未感觉到疼痛，大脑和身体的联系就被切断了。血液从平滑的切口中渗了出来，浸透了床单后渐渐流过站在一边的女孩脚下。她蹲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太容易了，这太容易了不是吗？从现在起她就是她，她的一切都是她的，更重要的是，她终于自由了！
　　数天后的早间新闻
　　“……据称，某大学基因实验室日前发现两例克隆人杀害基因提供者的案例。其中一个嫌疑人坚持称自己是非克隆体，另一人则要求法律承认克隆人的地位合法化。警方宣称该实验室目前已被封闭，而克隆人是否应取得与基因提供者相同地位的提案再次被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