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约】长城》拭清

19、发烧

　　??铠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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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信一向话少，不像苏烈似的会和他打闹扯皮，突然要说些什么，想必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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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忍着身体的不适，跟着李信进了房间。

　　??

　　??“坐。”李信指了指小茶柜旁的椅子，自己则坐到了床上。他并没有多客套两句的打算，直奔主题，“你今早是不是本想同我换班来着？”

　　??

　　??铠一愣。

　　??

　　??“嗯。”

　　??

　　??他本是担心着道长会今日赶到，想换个班，但又想自己至多也是巡逻到正午，赶回来还来得及陪守约，便没有提起。

　　??

　　??李信不该知道。

　　??

　　??李信也不解释，掏出一张浸水的毛纸，粗糙的手指摩挲两下，递给铠，示意他自己看。

　　??

　　??铠满心疑虑地接过来，摊开，起皱的纸面上墨渗得很深。

　　??

　　??竟是一副缩小版的地图，从河洛到西部漠地，笔锋流畅，画得还算详实。

　　??

　　??“这.....？”

　　??

　　??“我早晨清洗衣物时，在队长的贴身衣物中发现了这个。”李信道，“浸水久了，字迹已经十分模糊，你能分辨出吗？”

　　??

　　??他这么一问，铠才将视线挪到了图绘的下方。确实有一行晕黑的痕迹，几乎已经不可识别出内容。他摩挲着纸面，蹙着眉，看向李信，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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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春分未归，留意信件。若无信件，进京觐见。自请率军西行。”

　　??

　　??李信平稳地念出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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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铠眼皮一跳：“什么？”

　　??

　　??“队长此番，大概是西征。”李信看来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面上没什么波澜。

　　??

　　??“西征......”铠喃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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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长城矗立在这片土地的分割线上，就无声地抵御着远方的敌人，庇佑着国土和人民。长安以北，相貌迥异的游牧民族有时会南下攻城，但鲜少真的越过长城和守卫军的拦截。西域相比之下虽说常年动荡不安，但政权分散，军力不集中，大多都是骚乱的魔种和规模很小的临时造反的农民兵，实力更是不足为惧。虽然说也有些势力值得忌惮，至少不用花费什么时间，出军也没什么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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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理应很快回来。” 铠望着李信的眼睛，他眉骨开始隐隐作痛，目光却犀利，“莫非，此番有什么陷阱？”

　　??

　　??李信不答，似乎有些疲惫，手肘发力，撑起身子站起来。他背过头，走到长桌旁，拉开抽屉，声音有些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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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入队的时间晚，有些事情......并不了解。”

　　?

　　??--

　　??

　　??铠从李信房间中走出来时，小狼崽子已经在门外探出一只小脑袋等人了。

　　??

　　??“阿铠，你们聊完了吗？”小狼眼睛弯弯的，“我等你好久呢。”

　　??

　　??“哦，聊完了。”铠勉强笑笑，忍着头强烈的阵痛，伸出手揉了揉小狼的头发，“开饭了吗？”

　　??

　　??“嗯！”守约拉住铠的衣角，晃了晃，“走吧，大家都已经在楼下了。”

　　??

　　??“好。”铠答应道，努力转移精力无视身体的不适。然而这有点困难，他本来就头昏脑胀，听完李信方才的话，心率不知怎么的就飙了上去。他感觉脚底一会儿轻一会儿重，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背后还微微出了点汗，黏糊糊的渗得慌。

　　??

　　??迈步下楼梯时视线忽然震来震去的，连聚焦都变得很困难。铠皱起眉头，把手背贴在额头上，试图物理降温，然而没什么用，反而把手弄得炙热滚烫。

　　??

　　??“怎么了，阿铠？”守约见他不动，转过身去。

　　??

　　??“没什.....”

　　??

　　??铠努力掩饰一副倦容，想冲着小狼笑笑。嘴角还没扯起来，猝不及防一只狼爪子就附上了他的额头。随后他听见狼崽子惊声：“这么烫！”

　　??

　　??跟在两人身后的李信眨眼，略有些茫然。

　　??

　　??就见守约紧张兮兮地抓住铠的掌心，以一种很别扭的，异常艰难的姿势护着铠爬了几个台阶，而后把这位名声显著的战士塞进了房间，自己堵在房门口，小脸上满是担忧焦急：“阿铠你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拿冰毛巾。很快的，我马上就来！“

　　??

　　??被强制扣押在房的铠：“......？”

　　??

　　??他的头实在太痛，一时间思考都变得迟钝，还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就见李信持着一副见鬼了似的表情走了进来：“你......发烧了？”

　　??

　　??“......大概吧。”铠晃了一阵神，回答。

　　??

　　??“最近天气是太冷。”李信并没有体贴人的习惯，也不清楚该叮嘱点什么，“多穿点。”

　　??

　　??“......”

　　??

　　??铠无语，摆摆手让他赶紧下楼。

　　??

　　??见李信合上了门，铠长长呼出一口气。

　　??

　　??他摁着发烫的太阳穴，思绪翩翩，脑中乱糟糟的，一半是刚才李信说的那些事，一半是担心守约紧张。

　　??

　　??本来是不想让小家伙知道的。守约心眼太实，自己烧这一下不痛不痒，顶多一两天就退下去了，却可能闹得小狼之后每次巡逻都替他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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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早晨出发，兵马速度正常的话，此刻大概是行至中部，再过两日就能到达边塞。真会像李信所言那样......遇到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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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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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铠虽说入队晚，但长城守卫军队长赤胆忠心，对祖国，对今上忠贞不贰是人尽皆知的。没有人能怀疑国土在花木兰心中的地位......但与一个有着太多过往的人作战，实在容易触及人心中的脆弱。

　　??

　　??他并不怀疑队长坚定的信念，也不担心她做出不利于国家的事。可一个与他们妥协数年的势力，如今为何会突然暴起呢？

　　??

　　??军力徒增？时机已至？或是有利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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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约看上去似乎异常着急。发烧虽说是件麻烦事，但很少能致命，小狼这样慌慌张张的，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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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涌上心头，铠用力晃了晃沉重的头，再次深呼吸，试图抛开一切繁琐的思绪，想一些轻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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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闭上眼睛，面前浮现出小狼白净可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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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兀笑了。他忽然想起那天巡逻，在沙地中捡到这个小孩时，黑漆漆的脸和脏兮兮的身体让他甚至不能确信这是不是一个人类，仔细打量许久，他才发现这是个人狼混血，背后还有炸开的干涩的狼尾巴毛，也是黑不溜秋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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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当时也没多想，觉得兴许是战争牵扯进来的群众，能救一个是一个。探了探手指发现尚有呼吸，他便把人背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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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这样一捡就捡来了一只这样可爱的狼崽子。

　　??

　　??还顺带解决了基地人人都只会做恐怖料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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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已经入冬了，慢慢的，守约来基地也有一段时日了，就连残瘸的手脚都快利索起来了。

　　??

　　??时间过得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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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这么感慨着，他就见“手脚已经利索许多”的小狼推开门进来，走路还明显一瘸一拐的，精力倒是不错：“阿铠，你躺好，我帮你敷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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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铠刚才大脑短路，没反应过来，此刻极度担心地看着小狼的腿：“你走慢点，别那么着急......以后如果我不在，可以让沈梦溪来扶扶你，上楼梯实在太危险......”

　　??

　　??“嗯嗯嗯。”守约罕见地打断了铠的话，钻到他身旁把冰毛巾贴在铠头上，整只狼凑得非常之近。

　　??

　　??被放大几倍的小脸猝不及防地闯进铠的视线，后者一时语塞，忘了台词，只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忧伤又焦急地注视着自己。褪去了往常的虚无感，满满地装下了他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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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守约显得温顺，柔和，又有些致命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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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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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是不是长得.....有些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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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铠别过头，轻轻咳了两声，声音温和起来：“我没事的，守约。发烧很常见，我体质不错，顶多两天就好了，你别着急。”

　　??

　　??“怎么可能没事啊！”守约整只狼都紧绷着，几乎是半吼地脱口而出。

　　??

　　??铠被他吼得一傻，怔住了。

　　??

　　??守约刚以受伤后最快的速度爬上楼梯，此刻还没痊愈的脚隐隐刺痛，好像哪里错位了似的。他轻轻喘着气，本能地将身体重心挪到另外一只脚上缓解疼痛。

　　??

　　??其实吼完这一句他也呆住了。

　　??

　　??......他都没有记忆，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发烧是很严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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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阿铠额头滚烫的时候，他心跳瞬间加速了，几乎是觉得刻不容缓地想要去给他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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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不起。”小狼垂下脑袋，让人看不清表情，“我.....我不知道，突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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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该那么大声的......”

　　??

　　??守约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都要听不清了。

　　??

　　??铠回过神，眨眨眼睛，看着面前一脸做错了事一样的小狼崽子，顿时失笑：“道什么歉，守约是在关心我。”

　　??

　　??守约依旧很不知所措地杵在床前。

　　??

　　??“好了。”铠将小狼爪子抓进自己掌心里，安抚性地捏了捏，“我现在生病了，守约会照顾我吗？”

　　??

　　??守约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耳根子一红，顿时有了点精神：“当然！”

　　??

　　??“那我现在有些饿了，你能叫沈梦溪去把饭拿上来吗？”铠道。

　　??

　　??“我.....我可以去拿上来的。”守约贴心道。

　　??

　　??铠不可能忍心让小崽子再爬一次楼梯，只说：“你到楼梯口大喊一声就行，猫耳朵灵光，在餐厅也听得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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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守约有些茫然，但还是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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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两分钟后，楼梯间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只饭吃到一半非常不满的，炸了毛的猫端着饭，一只爪子推开两人的门：“哼！就使唤我，又没有猫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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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铠被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脑子里什么玩意儿都有，闻言居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噗呲。”

　　??

　　??守约奇怪：“怎么了，阿铠？”

　　??

　　??“守约，你记不记得，我给你念的话本里写，猫儿走路都是没声音的。”铠憋笑。

　　??

　　??“好像.....是这样。”守约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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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爬楼梯那样响亮.......”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梦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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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意思！？？”沈梦溪觉得简直欺猫太甚，“你在践踏我作为猫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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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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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吃过饭，真·上楼无声无息的李信听到这一番欢脱的对话，没忍住低笑了一声，转身进房，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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