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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假 ...

  •   苏以言仅思索片刻,骤觉天地茫然,雪花落在她的眼角,冻得她打了个抖。

      她想起信上的嘱咐,复打起精神来,同正在按序等待领粥的周珮告了别,挤到人群边上,打算逆着人流去顺天门。

      人群挤着苏以言,她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反退,她的发髻被挤散了,身上的袍子也丢了,她只死死地护住包袱,拿身体挡去济济人群漫漫风雪。

      这边,难民均向开远门奔涌而去领米粥,顺天门外便显得空旷了许多,苏以言挤了出来,便只瞧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英英玉立在枣红色马匹上的青年,在几个守着城门的役差中尤为打眼。

      这人看上去非富即贵,站于城门外而不入,旁边有一个院差替他牵着马匹,另一匹马上没人,看样子似乎在等另一匹马的主人。

      她想往前走走,却被监门小吏拦了下来,被问到何人,籍贯何处,可有路引文书?

      苏以言也还有几个月才及笄,前一段时间虽进了牢房受了苦,但对方碍于云相公的面子上,也是有打点的,后在流放路途上被救出来便在农家生活,哪儿禁得住着这两尊凶神恶煞之人盘问,张了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了。

      小吏见她穿着打扮虽不像贵人,但着实也不像难民的样子,留一人看守她,另一个往门口报告,她看见人转身后更加慌张,将包袱抱紧后,她咬了唇,跺一脚雪,她便打算豁了出去,几乎是叫出来的,但还是怯生生委屈的模样,“妾是云府老相公的外甥女,妾名许书南。”

      她说完便舒了口气,瞪着正在往前走的小吏,瞧见其转了身,才松了口气,拿出袖子里的粗帕子擦了不自觉已滑落满脸的眼泪珠儿。

      刚还在马上之人下了马,朝她这走来,身边小吏让她拿出文书,只听见那人温润地开了口,仿佛玉石临了地之声,他说:“不必查看,她是我云府之人。”

      两小吏低声道了是后,行了礼,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走回了城门口子里。

      “表妹。”来人只唤了一句,苏以言心里一慌,竟没及时应他,这是云府的郎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记得了吗,你五岁生日宴上我可是牵着你去花灯会上玩的。”

      四郎君见她还是不说话,以为是不记得自己了,隐隐露出了些许失望,又想起自己未通报姓名,多年未见,抑或是对自己有所防备也是应当的。

      复又对其露出友善的笑,“某名介,行四。可曾听姑父提起?”

      他见她虽不肖母,却生得极为漂亮。身上衣物材质竟不怎好,发髻也有点散乱了,却通身书卷气。

      他只起疑了一瞬,表妹怎打扮成这样,姑父在姑母去世后未娶,也不至于对唯一明珠苛待如此。

      他思索片刻,想着她可能是在路上受了难,身边婢女仆妇小厮一个都没带。

      他又懊恼起自己来,跟七郎相与不过仅仅几月,竟将他的多疑学了几分去。

      “四中表万福。”

      苏以言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行了万福礼。

      云介也温和一笑,作揖后才缓缓道来:“表妹万福,不过应当叫我腹兄才是。”

      “是妾的错,妾一时过于高兴,方才没记起,腹兄千万勿怪于妾。”她低起头去,竟忘了以前听说过京都云家无纳妾之习,自然都是同胞所生。她怕云介起疑,立马眨了眨眼,刚用帕子擦过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软软地道。

      云介一时有些许手足无措,他虽有姊妹,但他不过年幼便和父亲上任成都府,只逢年等大节日才得以匆忙回京吃团圆饭,饭后休息一晚又得快马加鞭赶回成都府了。虽见过那几个姊妹,却不怎么亲近,自然也是从未见过女子哭泣。

      他见苏以言穿着单薄,冻得身影有些瑟缩,忙将身上斗篷解下,披在苏以言身上,又诚心道:“冒犯表妹了,是兄的错,不该与你玩笑,表妹千万别再难过了,称呼就随府里姊妹唤我四哥哥可好。”

      苏以言闻言才笑了出来,露出两个小酒窝,“谢谢四哥哥,”又试探问道:“四哥哥可否差人去找钟叔,他应是寻我去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在顺天门口了,他寻不到我,应该很焦急。

      “我的随从跟他一起去寻你了,左右已无可用之人,便是在此地等着比前去寻得好。”

      “听哥哥的,”苏以言将披风裹好后,身体瞬觉暖和起来,她见旁边站着的兄长似也穿得单薄,“哥哥可否会冷,还是应当将袍子还于兄才是。”

      “我衣着厚实,勿冻着表妹,若冻着了,祖父祖母怕是要责备我了,对了,表妹你此次进京都,你的婢女呢,还有你怎如此穿着。”

      他还是将疑虑说了出来,说完便懊恼不已,表妹会不会因为他的质问又落泪。

      苏以言只楞了一下,想着起他的问题,忆起蜡信上所书,“她是带着家丁仆妇丫头小厮一起上京来外祖父家,途经过一寺庙,想去祈福求愿,却在寺庙里遇匪徒被冲散了,后被一农家老妇所救,安定下来她便写信给云府…”

      她淡淡道出了前因后果,闻言云介连一丝疑惑都无了,看见她眉眼的忧愁,很是心疼,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远远看见云钟两人回来了,缓了口气,立马道:“表妹,看,钟叔他们回来了。”

      云钟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脸色灰败,他心急火燎地脚下走得飞快,还在往难民里张望着,他把人搞丢了,回去怎么向老相公和二官人交代。倒还是旁边云胜提醒他,问他四郎君身边那个小娘子可否就是你要寻之人,他才看见要找的人竟在四郎君身边上,大喜着快步走到四郎君面前,行了礼。

      “四郎君,小娘子,可算是找到你了。”

      “辛苦了,走吧,该回府了。”

      守门小吏见他们要进城门了,立马殷切地喊道:“开城门。”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苏以言的目光扫进了城内。

      城外萧条肃清,城内人稠物穰。

      东京城内现正开着夜市,虽积雪茫茫,却灯火通明。众人也不怕冷,大雪纷飞下还有人举着伞使劲大声地吆喝过路人,让人来喝碗热酒去去寒。

      “四郎君可是好几年没回京都了吧,这次回来应当不会再回成都了吧。”云钟感慨道。

      云介笑着点了点头,云胜接过话头,带着些许自豪:“若不是三官人舍不得郎君,郎君早年便进士及第了。”

      他这才笑着打断了云胜的话,一脸严肃,“怎地净胡说八道。”

      云胜瘪瘪嘴,“分明就是,郎君十七那年老相公已来信让郎君入京考试,可惜官人不让。”

      “贫嘴,去借辆马车来。”

      又对云钟道:“可否麻烦钟叔去前面饼店买些热饼来?”

      云钟那里当得起他这样客气,连忙摆手唱个诺:“郎君吩咐便是了,何故做这样说法。”

      苏以言淡笑看着云介,她刚进城时便想着,进了城后男女应该避嫌,她不便再和人同乘一马,正在思虑怎么和表兄提这个事,他便已让侍从去借马车了,这位兄长可真是温温君子,如琢如磨,她心想。

      稍进几步之地有卖伞的大婶,见他衣着富贵,身边还有一个貌美的小娘子,举着伞叫郎君买一把。

      云介很是愉快地付了十五个铜板,他将刚买的的青荷花纹绿底镶边伞撑开,替苏以言打上,“表妹,我们在此地停留片刻。”

      远处驶来两匹马,苏以言看过去,发现和之前难民堆里见过的院差衣服一样,疑惑地望着他们停下马匹,急匆匆往城门外赶去。

      不过片刻之时,对面又驶来一辆马车,看样子不过是普通马车式样,周围夜市百姓竟都自行退散,让马车先过。

      云介自也是看见了,待看清马车上驾夫是谁,心下便叹道:早该想到,这个七郎,还是这般心细。

      云飞从马车上跳下,向云介行了礼,又向苏以言行了礼,才对着云介道:“郎君让小的来的,小的紧赶慢赶可算是赶上了。”

      说完,他才发现,怎么只有郎君和小娘子在,云钟和云胜竟都不见了。

      他挠了挠头,带着疑惑,“郎君,钟叔和阿胜呢。”

      “在那儿。”云介指了指。

      云胜费尽心思和租马车老翁们拉扯了一刻钟,都不肯借,推脱说雪太大,蹄钉旧,路打滑损失马儿。后他亮明说自己是云府的下人,急需,那老翁一听,老相公家的,连租金都不收。好不容易才借了一辆马车回来,却发现云飞站在云府的马车旁。

      他只得长叹了口气,丧脸试探问道:“郎君,现在是要把这辆马车送回去吗?”

      “去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唱诺后又将马儿转身,还了马车,待他回来后,发现郎君和钟叔已经驾马走了,他便和云飞只能一人坐一边马车外,载着苏以言,赶着马车回云府去。

      他们行得慢,云介两人倒是上马后便快马加鞭地往云府去了,走时还交代说,不可急躁,不可过快,免得冲撞了表妹。

      却没想到,自己人不会冲撞,却有别人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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