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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鬼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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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虚虚撑开眼,眼角一扫,便看见小道士倚在床边,正和身旁一个丫鬟打扮的圆脸小姑娘有说有笑。
先前被马车撞到的地方隐隐作痛,我捏了捏眉心,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小道士偏着脑袋跟小姑娘聊得兴起,反倒是那姑娘先察觉到我有了动静,叫了一声:“呀!公子你醒啦!”小道士跟着一回头,和我对上眼,也跟着咋呼起来:“少爷你可醒过来了!”
那小姑娘留下一句去禀报夫人,转身小碎步跑走了。我让小道士扶着下了床,往四周环视一圈,再瞅向他:“这是什么地方?”小道士不知何时脱了道袍,套了件水蓝色的外衫,我一皱眉:“我晕了多会儿功夫?你怎的连行头都换了一身?”
小道士道:“这里是邵阳镇的朱家,老板你昨儿个被马车撞得人事不省,被抬上车以后赶了一宿的路,进了朱家之后又昏了一个早上,算起来……约莫晕了大半天罢。”
“等等、等等!”我脑筋一时没转过来,“被车撞了我记着,撞晕了怎么会被送来这里?这事情你得给我讲利索了。”
小道士哦了一声,慢慢吞吞的把事情从头顺了一遍。
撞我的那辆马车上,坐的是郑家夫人。郑夫人追随郑老爷常年在外乡忙生意,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回趟娘家探望亲人,今年赶巧,郑老爷被生意上的事儿绊住了脚,郑夫人又返乡心切,便带着贴身丫鬟先行一步,租了马车连夜赶路。
车夫赶车赶了一路,略有困顿,再加上夜路车马急,我又突然从拐弯处冒出来,这就着,把我给撞了。
后来郑夫人挺慌张的从马车上下来看我伤势,小道士趁机套了套话,知道她要去邵阳镇,便扯谎说我俩正巧也是要去邵阳办点急事,郑夫人无疑有它,便一路搭了我俩到了村子。到地儿之后直接把我送去了自己娘家,专门腾出个房间让我休养,大夜里的还特意去请了个大夫,大夫说我无碍,郑夫人才放心离去,临走前还吩咐贴身丫鬟守着我,说醒了通报。
小道士吭哧吭哧说得还挺起劲儿,我从中间截住他话头:“打住,你连累我被车撞的事儿暂且按下,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了,这大老远的,跑邵阳镇来作甚??”
小道士抬眼瞅了瞅我,一板一眼地说:“哦……老板你被撞时站的那地方是我一卦一卦算出来的,不会有错的。你既然站在那里被撞,那就有被撞的缘由,跟着她们走,说不准能摸着些门道儿。”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那你摸着门道儿了么?”
小道士蹭蹭鼻子,稍带羞涩地道:“没呢,走一步看一步罢,要真走错了,我就不收你算卦的钱了老板。”
我看着他那一张害羞的脸,突然特别想掐死他。
想到一半,那圆脸的小丫鬟引着她家夫人过来了。
郑夫人瞧着大概三十岁上下,丰姿绰约,言语之间温婉贤淑,看得出年轻时候应该也是位芳名远播的大家闺秀。
我自报了家门,跟郑夫人客套几句,相互聊了聊,郑夫人笑着道:“顾公子,我听闻你家小童说,你此番来邵阳是有急事要办,不知得说不得说,你要办的是何事情?”
我暗自瞥了小道士一眼,随口道:“就是来寻个人,还个东西。”
“不知道顾公子寻的是什么人?”郑夫人挺客气地说,“过几日我家老爷就会回来,他在这里人脉很广,兴许能帮上公子的忙。”
我自己都不清楚送包裹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赶忙摆手道:“不必不必,多谢夫人好意。”
郑夫人又要说什么,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走廊传过来,由远及近,伴随着老夫人老夫人的喊声。
郑夫人神情一动,转过身子,门外正好扑进来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妇人。郑夫人一把扶住老妇,低声喊了句娘。
那老妇摸了摸郑夫人的脸,宠溺地道:“素素,素素,你回来看娘啦。”郑夫人道:“娘,我不是素素,我是蓉儿。”老妇语气带着些埋怨,依旧笑呵呵地说:“净胡说,娘看着你们姐妹俩长大,谁分不清娘都不会分不清,素素,你姐姐呐?怎么也不回来呀?真是,还是你乖,知道来看娘。”
郑夫人静了半晌,而后轻声道:“娘,你别这样。”
郑夫人那眼圈眼瞅着要红,我一看,这气氛要不对,赶忙给郑夫人招呼了声,扯着小道士侧着身子想从门口挤出去,刚挤一半,老妇忽然一把抓住我手腕。我吓得一哆嗦,抬了抬眼,正对上一张喜逐颜开的脸。
老妇人笑得舒展开一脸的褶子,不住的摸着我手背:“蓉儿啊,你也回来啦,娘开心啊。”说完摸拍了拍我肩膀,又捏了捏我胳膊,嘀嘀咕咕道:“你这高了不少啊,肩也宽了,身上也壮实不少,不过胖点好,胖点好生娃!”
小道士跟我后边站着,嗤的一声笑。
我当场就傻了,没敢说话,扭脸看着郑夫人。
郑夫人明显也是一愣,愣完朝门外一招手,俩小姑娘立刻从门外头走进来,一左一右搀住老妇,连劝带哄的把她架开了。
郑夫人揩了揩眼角,走过来带着歉意道:“这是家母,以前家逢变故受过刺激,有些老糊涂,你别介怀。”
我忙道没事,留下郑夫人去陪老夫人,拽着小道士出了朱家。
这邵阳镇,是一座不算多大的一个小村镇,坐落在桃柳镇的东南角,刚好处于两大商路的交叉口,南来北往的商客很多,小镇子借着这个光倒也挺繁荣,街道两旁挤满了做小本买卖的商贩。
小道士方才看热闹看了一溜够,兴头正足,现在给放出来正如他意,一路上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叽里咕噜的贫个没完。街边上有拿鸟笼子逗鸟的他得跟一边听着,有卖字画的在摊位上练个字儿他得跟一边看着,就连姑娘家上妆的胭脂盒他都得打开来闻一闻。
小道士看啥都觉着新鲜,最后杵在一个卖纸灯笼的小摊前面死活不挪窝了,拿着两个在我看来差不多少的灯笼在那儿来回的比划,一个劲儿问我哪个好。
我实在是受不住了,随便拎了一个,掏银子给他付了帐,然后往他怀里一递,拉着他往僻静地方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寻思,在邵阳镇这么没头没脑的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等一下回去跟郑夫人道个别就回桃柳镇,回去看看狐狸醒没醒,没醒就舍下老脸登门去找沈君泽。
沈君泽是不大好相处,不过总归是比这不着调的小道士可靠。
这么想着,我下意识偏头看了看小道士。小道士小心翼翼地把那纸灯笼按着折痕叠好,贴着胸口揣好,又一抬头,恰好看见我望着他。小道士抿唇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低了下头,又抬起来,双眼亮亮地道:“老板,你待我真好。”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小道士捉住我袖子,停了脚步:“老板,我方才听见你跟郑夫人说话了,知道你叫顾恒,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罢?我叫摇光。”
他左手抓着我的手,把掌心反过来,用右手食指在我掌心仔仔细细的写了个摇字,“这个摇。”又写了个光字,“这个光。”
小道士无比认真的望着我,我心情忽然好起来点。这孩子其实不坏,挺单纯的。我抽出手,摸了摸他脑袋,道:“我记下了。”
我跟摇光顺着小路又往前走了走,依旧毫无头绪。我正打算叫住摇光,去找郑夫人告辞,身子还没转过去,忽然听见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喊了声:“顾老板。”
我回过头,看着摇光:“怎么?”
摇光道:“嗯?”
我道:“你喊我?”
摇光一脸莫名。
我看向他,眼角余光一闪,倏然发现他身后不远的树荫处建着一座庙。
我眼睛瞬间直了直,这庙我见过,在梦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