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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长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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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柳镇的正南边,有一座小镇,群山环绕,与世隔绝,名为南山镇。相传,南山镇中多长寿者,镇名乃是取自寿比南山之意。
狐狸说,要想驱除我身上的蛊毒之术,就要去南山镇找一个人,一个叫阿长的男人。
南山镇和桃柳镇相隔几千里,我和狐狸雇了马车一路南下,日夜兼程,等到了南山脚下,已是十多天后。
我身上的那条黑色小虫沿着手臂的经脉一直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留有淡淡青痕,如今已经越过肩头,爬到胸口附近,四处游走。
这玩意先前没察觉时倒也没什么异样,现在察觉了,每日每夜的看着它在我身上乱钻,委实难受得紧。
这一路上,我没少抓挠,总觉得被那虫儿爬过的皮肤麻痒不止。狐狸见我挠一次就拿扇柄敲我一次,挠哪儿敲哪儿。按他的话说,我身上这东西是蛊不是虫,咒术而已,我会觉得痒完全是心中作祟罢了。
狐狸这话说得颇有些懂行的意思在里头,我就赶紧追着问,问他这蛊虫到底是做啥用的,我成天养着它,会养出啥毛病不。
狐狸说他知道的那点儿连皮毛都算不上,也就能糊弄我两句,真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清楚。
我当时一听就傻了,忙问咋办。
狐狸说他不懂自然有人懂,然后就收拾包袱带着我去找懂行的人了。
一路奔波,到南山脚下的时候正值傍晚,天黑的连山路都瞧不清,我跟狐狸只好在山下的村寨暂为休息一晚,商议着明儿个天一亮再入山寻路。
这南山脚下的小村庄地界儿不大,掐来算去就七八户人家,离村口最近的那一家挂着个客栈的牌子,瞧着也就比我那小古董铺大上一圈。
我推门进去,道:“店家,来两间客房。”
客栈老板是个老汉,正坐在板凳上吸旱烟,闻声吐出烟圈,在门板上磕了磕烟枪,回话道:“这位爷,本店可是客满咯。”
这荒山野岭的僻静地也能客满?
我一愣:“这……劳烦问一句,这村里可还有其他住店?”
那老板嘬一口烟:“俺这村里统共也没几户人家,哪儿来的两家客栈嘛,这位爷要是实在想住店,不妨问问别户人家,看能不能暂住一晚。”
我扭脸和狐狸对视一眼,狐狸挑挑眉,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叹口气,回身跟老汉道一句打扰,就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对面房门一掀帘,走出来一个款派斯文的男人。店老板拿下巴点点他,道:“就是这位老爷包了本店,小爷要是实在没法,不如和他打个商量,讨个房间。”
客栈地方小,店老板声儿又大,那个男人明显是听见了,拿眼睛打量打量狐狸,又望向我。
我迎上他视线,抬手一抱:“这位兄台,在下顾恒,和堂兄两人远途而来,想在此讨个落脚的地方,只住一晚,不知兄台可否行个方便,让个房间?”
那人沉吟片刻,转身将身后房门关好,这才回过身来,朗声道:“有何不可,来人,将隔壁房间给两位公子收拾出来。”话音落,立刻窜出来两名家仆打扮的壮丁,从隔壁房间里抬出来好大大小小好些木箱子,又陆陆续续的搬到柴室去了。
我和狐狸总算是有房间住了,我就寻思着得跟那老哥道个谢。那老哥看着挺贵气,应该是个腰间缠万贯的主儿,估计也不缺这点儿房钱,我想了想,干脆张罗着请他吃了顿饭。
饭席间一聊起来,我这才知道这老哥姓刘,行商的,此番来这里,也是为了进南山镇,来买药材。
我吃一口老醋花生,道:“真巧,我俩此次也是准备去南山镇的。”
刘兄弟看看我,道:“哦?两位看着也像是生意人,这一趟莫非也是去做买卖的?”
我说:“我这算是去求医罢。”
刘兄弟眼睛闪了闪,还没说话,正赶上店老板进屋,听见这句话,就接了句话茬:“哟,这位小爷,原来是慕名去找鬼面的啊。”
我一怔:“什么鬼面?”
那老板嘿嘿一笑,道:“小爷来求医,居然连鬼面的名号都没听过?鬼面老爷子可是南山镇上响当当的人物,一等一的名医,只要他肯救,就是进了鬼门关他也能给你救回来。只不过,这鬼面做事乖张,行医有个规矩……”
狐狸接口道:“每月只看一个病人,说一不二。”
店老板啧啧两声,点头道:“对咯,据说鬼面每个月只接待一个病人,这个月若是看过病了,那饶是你砸去黄金万两,那也只有闭门吃羹的份儿。”
这鬼面被夸的神乎其神,也不知道和狐狸口中的阿长是什么关系。
晚饭毕,几人各自回房,散席时刘兄弟唤住我,我回过头,刘兄弟道:“顾兄,你我同去南山镇,明日不妨约定个时间一同进山,山路陡峭,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我应道:“好。”
刘兄弟道:“明日卯时三刻,店门口碰面。”说罢抱了抱拳,走了。
在路上颠簸了好几天,我跟狐狸都有些疲倦,回屋就歇息了。客栈房间小,床铺也小,我和狐狸睡在一处,不想挨挤我就得贴着墙壁,这么凑合着睡到半夜三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嘎吱声。
那声音就跟用指甲挠墙皮似的,一下一下的,特别闹心,我迷迷瞪瞪的想继续睡,无奈那声音就跟在我枕头边发出来似的,离得极近。
这隔壁住的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跟那儿挠墙皮玩。
我烦躁的平躺过来,半睁不睁的撑开眼,一眼就瞧见从墙壁上伸出来的那条纤细的手臂。
那手臂很白,在漆黑的房里十分扎眼,它一点一点的从墙壁那头伸过来,五根手指在空中一抓一握的,长长的指甲抠在墙皮上,慢慢收拢。
我一下就清醒了,用胳膊去撞狐狸,狐狸睡得死沉,醒不过来。
我调整呼吸,强迫自己闭眼,渐渐地,那刮墙皮的声响停了。我松一口气,再睁开眼,然后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出现在墙壁上。
确切的说,那是半个女人。
她就那么突兀的从墙壁中探出上半身,一头散落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向下垂落。
从我的角度看不见女人的摸样,只能看见她尖细的下巴和苍白的脖颈。
她不断往墙的这头涌动,逐渐露出腰身,露出裙摆,最终一双绣着牡丹的绣花鞋踩在我脸旁。她完全从墙壁那头钻了过来,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两手向前虚抓着,身体微微前仰,整个身子如同被风鼓动一般摇摆不定。
我倒抽了一个冷子,嘶的一声。
她身形一滞,垂下双手,朝着我脑袋的方向缓缓俯下脸。
我一身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这时狐狸突然动了,他抬手遮住我眼睛,用极轻的声音耳语道:“不要看,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