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恬谧的生活》冰惜惜

33、欲说还休

　　隔天,付韭花进屋伺候郝恬谧起床，走入了纱隔之后就瞧见她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神情十分疲倦的样子，眼睛下面还略有浮肿。

　　“小姐昨晚睡的不好吗”？

　　郝恬谧摇摇头，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付韭花走过去坐到床榻上，郝恬谧就懒洋洋的靠在她肩头，像是在冲着付韭花撒娇，“韭花，阿妙她老是拿我开玩笑，我不想问她，我只问你，你说清流哥哥他......喜欢我吗”？

　　付韭花唇边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她长的不是十分美艳，但笑起来的时候很美，完全化去了平常刻板的表情，只是她的笑容除了郝恬谧之外就没人见过。

　　“小姐这么可爱，有谁见了会不爱呢，我想容二少爷也是喜欢小姐的，不然他昨晚为什么要亲你”。

　　对于付韭花来说，郝恬谧是她的主子，更是她妹妹，从小付秋容就对她说，她们母女能活下来都是郝老爷和郝夫人的恩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这些年来，她们受到这么好的庇护，付秋容早就跟她说过。此生你付韭花就是郝恬谧的丫鬟，凡事要为她着想，为她考虑，要像一个姐姐那样保护她。这些年付秋容对她的态度逐渐的转好，没有了小时候那般的冷漠严苛，只因为她对如今这样的付韭花十分满意。安静，尽职，独立，行事妥帖，没有过多奢求，这些对于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来说，是多么的苛求，可是付秋容硬是用自己的苦心，培养出了这样的女儿。她只是希望女儿不要步她的后尘，当初她就是太过天真，又有太多的奢望，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所以她宁可女儿一辈子都冷情寡言，也不想她有天会如她一个下场。

　　郝恬谧听了付韭花的话，心里有了几分底气，原本她觉得清流哥哥长的那么漂亮，性格却不比静云哥哥那么温柔。小时候自己幼稚的说要嫁给他，如今长大了，胆子却小了，那样的话再没有底气说了。付韭花伺候她梳洗换衣，又收拾好房间才退了出去，在门口遇到端着早点给郝恬谧的付秋容，母女对视一眼，付秋容看着韭花，这孩子长大之后出落的漂亮了。付秋容与她那个纨绔的爹本就都长的不错，即使韭花小时候有些营养不良，长的很寒碜，但在郝府几年下来，吃的好，穿的好，人也养的水灵了。

　　付秋容忽然觉得把女儿培养成现在这般个性的人，这决定是不是错了，她不由自主的问了句，“韭花......你怪娘吗”？

　　“娘，女儿怎么样都无所谓，你满意就好”，付韭花语调平静的说完，抱着一些脏衣服往外走，只留下付秋容在原地不言不语。

　　用了早点，郝恬谧就有了精神，活蹦乱跳的去了阿妙那里，见到阿妙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妙，我决定了，我一定要让清流哥哥娶我”。

　　这样雄壮的宣言让阿妙都不免吓傻了，还不待她发表一句，恬恬，你真乃是女中豪杰的典范，你真是有乃母之风，你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郝恬谧早就一溜烟的没了人影，阿妙心想，这恬恬还真是猴急，肯定是杀过去了。哎，看容清流那副病体，不知道能不能承受恬恬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情。

　　郝恬谧飞奔到容清流的院子，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响，只有梧桐树叶被风吹起发出的沙沙声，他回来之前，容老爷也派人将院子修善了一番，添了一些珍贵的花草，又搜罗了一块平坦光滑，形状有如长榻的太湖石置于梧桐树下，可以让容清流平时可以在此小歇。容清流爱静，院子里伺候的人也知道他的个性，都只定时的来伺候他起身，用膳，一般的时间便不留在院子里。

　　郝恬谧在树下走来走去好一会，心是越跳越快，快赶上小锣鼓了，咚锵、咚锵、咚咚锵。她深吸一口气，先坐到了那灰白色的石塌上，平复情绪的对自己说，哎呀，先缓缓，先缓缓。她这边还没缓过来，那边容二少已经踏着步子，从屋里出来，他只穿了件月牙白的里袍，外面随意的披了件湖蓝色的外袍，紫玉簪插在松散的发髻上。这院子太安静了，但凡有些动静他就会立马察觉，看到院子里那抹倩影，他没有太多的情绪在脸上，但眼神却出奇的温柔。

　　郝恬谧看到来人那副慵懒却挠人心神的模样，心里的锣鼓点又敲重了几下，血气也顿时上涌，好似一个熟透的番茄。

　　“清流哥哥，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偷亲我”，她没想自己的开场白居然这么直接，话毕，脸如火烧一般滚烫。

　　对面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只是缓缓的走过来，没有回答，那一双蕴含深意的眼睛注视着她，郝恬谧只觉得这画面怎么那么熟悉。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两人之间也没有第二句话，郝恬谧被他这么专注的盯着，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了，又闷闷的把头低下。

　　她想想自己这样的举动好没出息，复有抬起头，仰望着站在她眼前的容清流，“清流哥哥，我喜欢你”，这句话一出，她忽然打了个激灵，现在的画面跟她昨晚的梦境怎么那么相似。她心里忽然有了细微的恐惧，慢慢的向全身蔓延开来。

　　容清流看着那张仰望着他，美丽可爱的脸庞，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听到她清脆的嗓音说出，我喜欢你。阳光打在她脸上，那白嫩的肌肤近似透明，那黑眸里闪烁着薄薄的水汽，郝恬谧此刻在他的眼里，更深入到了他的心里。这样动人的告白，饶是爱装模作样的容清流也抑制不住的心动，桃花眼逐渐弯成一道月半弯，薄唇轻扯，微笑渐成。

　　郝恬谧看到他的笑，心里越发的慌了，“那你......喜欢我吗”？说完，她不自觉的伸手抓住他的衣袍，攥的有几分力道，她真怕梦境会实现，他会转身就那么离开，所以先把他抓住了。

　　容清流看着她如此孩子气的动作，心里早就化为一片春水，她就是如此单纯而认真的一个人，从小她都是这样，爱就是爱，不会对别人有所保留。容清流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好，轻柔的抚过她的脸庞，“我当然喜欢你，因为你是我最爱护的妹妹”。

　　此时的郝恬谧只觉得一下子从云端掉入深渊，她的梦境说明了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敏锐的，但凡能猜中一个开头，却总也猜不对那个结局。

　　“那你为什么要亲我”，她有些激动的跳起来，眼神里满是无辜，像是受伤的小兽带着脆弱和不甘。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撞上的是什么，所以才无理的舔了一下确认”，容清流心里是虚的，可是表面真的是一副歉疚的神情。

　　“清流哥哥，我不要当你妹妹，我要嫁给你，当你的娘子”，郝恬谧一口气说完，就慌张的逃走了，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她是怕了，怕他再说出什么出乎意料的话，这次不如她自己先狼狈的逃吧。

　　容清流看着她从眼前消失，原本平淡的表情变成苦涩的笑意，带着些许自嘲，最后有些失落的坐到石塌上，伸手轻轻的抚摸过她方才坐过的地方。

　　郝恬谧心里明白，清流哥哥说当她是妹妹，这话是礼貌的拒绝了她的表白，可是她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娘说过，喜欢谁，就要想方设法嫁给他。郝恬谧回去之后被阿妙盘问了一番，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容清流没有给她答复。日子过了不久，熏秋节就到了，郝恬谧这几日一直在筹备着这件事，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也肯定会收到请帖。

　　收到请帖的公子和小姐都可以携带一位好友同去，自己的丫鬟当然也要带去，这样刚好有两个名额。郝恬谧特意让付韭花和阿妙都打扮打扮，搞不好有机会能找到个如意郎君。阿妙哪有成亲这心思，而付韭花一心只想追随郝恬谧，也没想过要成亲，两人一个是好奇才想跟去，一个是职责所在。郝夫人也有意为阿妙找个好人家，去熏秋节找如意郎君还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去争个好名气，郝夫人当然希望自己府上的人能得到称赞，这样脸上才有光，所以她为她们三人都准备衣裳首饰，势必要她们发光发亮。

　　当日三人都打扮了一番，郝老爷和郝夫人一同送她们上了马车，看着眼前三个风姿绰约，各有千秋的孩子们，他们心里也不甚安慰，她们都长大了啊，特别是自己的女儿又比身旁的二人胜出一筹。三个小姑娘哪里在乎这些，不过是为了好玩才去的，登上马车后又开始一贯的坐谈会，直到马车到了目的地，才闭嘴下车。

　　一下车，三人就被恢宏华贵的王府震惊了一把，随后又被府前一字排开的马车吓到。付韭花将请帖递给门前等候的小厮，小厮笑盈盈的将她们领入府里，府里小路七弯八绕的，亭台楼阁富丽缤纷。三人好奇的东张西望，最后被小厮领到一个偌大的花园，园中曲水流觞，又有精致的山石小景，这个花园大的看不到边界，山石后头又是亭台水榭，苍松翠柏旁边又是雅静的荷塘。小厮将她们领入一间宽敞的厅堂，只见大厅之上设立了主位，两旁各自放置了两排单独分开的小桌案，小厮领着郝恬谧到了比较靠近主位的地方，安排她们坐下。坐定之后，郝恬谧方才开始打量四周，只见自己这一排坐的全是女子，而对面的一排坐的皆是男子。她眼睛灵活的在搜寻容少爷们，看到却都是生面孔，想来应该都是富家公子，论模样各个都是仪表堂堂，举止优雅。

　　“恬恬，你看到场的这些人都是有来头啊，啧啧，美男还真不少呢”，阿妙在她身旁轻声的说道。

　　付韭花只能坐在她们身后设立的桌案，以区别身份，不一会人就更多了，但厅里并没有嘈杂声，想来大家都是名门子弟，礼仪规矩自然不在话下。容静云和容清流是比较晚进来的，他们一进门，郝恬谧就察觉到了，谁叫他们长相气质这么出众，让人忽略也很难。在坐的各府的千金们自然也不可能忽略他们，郝恬谧只觉得原本安静举优雅的小姐们，忽然开始交头接耳，相熟的几个人都在那议论纷纷。这样的感觉很不好，起码郝恬谧就觉得不舒服，感觉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了，她心里默默告诫自己，淡定，要淡定，她们都是浮云啊，浮云......

　　容少爷的位置差不多就在郝恬谧的对面，容静云刚坐下就望到对面的郝恬谧，他冲郝恬谧一笑，又拉拉一旁的容清流，二少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礼貌的点头。那日她真情告白之后，就不敢再去容府了，只是自己躲在家里，因为她实在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很糗。

　　不一会儿下人来通报，老王爷来了，众人一下子就安静了，厅里连根绣花针掉地上的声响都没有。接着只见一位身材圆滚滚的老人被丫鬟搀扶着走了上来，一身华丽的织锦绸缎，腰上别着一块黑色的龙纹玉佩，再往上瞧，就是一张红润发亮的圆脸。这老王爷看上去乐呵呵的，下巴上留了一把浓密的胡子，让人看着就如一位和蔼的老爷爷一般，没有什么威严之感。

　　老王爷坐定之后，举杯对向众人，“今日谢谢诸位公子，小姐能够赏脸，来与我这老人家一同庆贺熏秋节，老朽先敬诸位一杯”说完豪气的将杯中酒喝完。众人自然都一同站起，皆举起酒杯敬贺老王爷一杯。

　　之后老王爷只是与众人开了会玩笑，便推说身体不适，让众人自己玩乐，待晚膳之时再与众人同乐。老王爷一走，厅上的气氛就轻松了许多，有些人留在厅里吃着果脯糕点，或是与相熟的朋友围坐聊天，有些人则出了大厅往花园里散步。或有看对眼的男女，以眼神示意，悄悄的退出人群，到一边单独的攀谈，也有风流倜傥的公子主动上前与心仪的姑娘示好，至于豪迈的向男人示好这样的事，在场的姑娘大多都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做的。

　　老王爷一走，便有好几位公子陆续的向郝恬谧示好，她只能一个个的委婉谢绝，期间阿妙也遇到几个，后来她烦了，只对郝恬谧说，要出去静静，就一个人出了大厅。大厅外也到处是男男女女，阿妙心想，这老王爷这媒婆的做的还真够称职，这么大的花园居然贡献出来给大家谈情说爱。只是，她觉得这氛围好奇怪，那老王爷简直就是变相的老鸨子，只是他这个老鸨子做的比较隐秘而已。因为她发现，在诸多佳人贵公子中，也有几位作风轻佻，举止轻浮的，这下倒是给他们提供了正当光明的作案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