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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露馅 ...

  •   当年那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就连皇帝也是后知后觉,就是这样还被别人使了绊子。
      那日是皇太后的寿辰,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官都去了,身为大浽常胜将军的石常公携妻子也赴了宴。
      原本一切并无异常,在宴会临了时,天却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伴着阵阵狂风,如拳头大小的冰雹随之落下。
      为了各位官员及其家眷的安危,皇帝在殿内设了屏风,让各位朝臣暂作休息。
      有些身份的官员去了偏殿备的客房,石煜的母亲慕春氏便宿在那处。
      民间都说那夜不是个好兆头。
      此事真假不知,但那夜确实出了一件大事,皇帝醉了酒,临幸了慕春氏的婢女千欢,当时石常公在大殿安排事宜,慕春氏不放心,出去寻他,回去时便如此了。
      这是十足的丑事,于皇家颜面有损。
      所以,皇帝把这事暗自压了下来。
      人们总想去操控命运,结果却总会被命运摆弄。
      因为千欢有孕了。
      翌年夏天,她与慕春氏在同一天产下了一名男婴。
      那孩子后背有一道月牙状的胎记,有三寸长。玉儿的样子跟她母亲有几分相似。千欢给起了名:玉儿。
      千欢走的时候,是含着泪的,但是她是带着笑的。血浸染了身下的软被。慕春氏的产阁就在她隔壁,千欢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待着什么。她眼睛明亮,听着窗外鸟声啁啾。
      过了会儿,老嬷嬷抱着小石煜过来给她看。
      在知道她们母子平安后,含着泪笑着走了。
      “玉”与“煜”的字音相同,千欢感念主仆之恩,希望这个命苦的孩子能给煜儿做个伴,能为主子挡灾祸。
      但是……
      玉,易碎之物也。
      玉儿虽与石煜是同一天出生,但早在去年寿宴之前的一个月,慕春氏便有身子了。玉儿是并不足月的,郎中尽力医治了,但还是在第二天夜里再也没了动静。
      石常公知道他的府邸里有皇帝的眼睛,他知道他瞒不过,所以他必须给上面一个“交代”。
      他们演了一出戏,看戏的只有一个人——慕春氏所产的男婴于第二日夜里夭折,慕春氏悲痛不已,日渐消瘦,石常公便把婢女千欢所留的玉儿,过继到自己膝下,改名:石煜。
      做戏就要做足。皇帝知道千欢的孩子并不足月,所以他们便对外宣称石煜身子不好,一直养在内院里,没人见过石煜的样子。就连皇帝的探子也不能。
      借着这个机会,石常公找了个孙郎中,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月牙胎记。
      孙郎中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石煜背后画了一个跟玉儿一模一样的月牙痕。淡淡的粉红色,静静的躺在了他的背上。
      这是他们家祖传的技法,不为外人道也,孙郎中只说他们管着这技法叫做磨皮。疼痛如万蚁噬心般,他说为了以假乱真,能让这月牙痕与皮肉一起生长,每年都得做一次。
      直到人皮与其完全磨合在一起。
      石煜最后一次磨皮是在他十岁那年,双眼红的瘆人,嘴唇都咬破了,也不吭一声,眼里满是坚毅,他从下就是这样。
      他确实吃了不少苦。整日在院里读书习武,神色端正,不苟言笑,别人逗他十句他都不一定说一句话,像个小君子。这么小就那么勇敢,又那么懂事,认真谨慎的做着每一件事,那时的石煜一定可爱极了啊。
      后来石常公数次立下战功,后又救驾有功,功高震主,皇帝这次给他封了王,将人踹去了西南,独独留下了石煜。
      明钧帝虽然昏庸但人不傻,且疑心颇重,他起初并不相信石煜是他的“亲子”,石煜不露面,探子也打探不到什么,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眼皮下消失了。他觉得当年的那个孩子可能早就死了。他把石煜留下也并不是为了“父子相认”,而是为拿捏石常公。
      所以,起初他对石煜是下过死手的。
      直到那月牙胎记重现,但却有些晚了。石煜当时已经毒发。
      或者说,石煜是自愿喝下最后那些梨红的。他当时只有十二岁,他这十几年来都待在那方小院子里。他第一次看见世界,就被这样对待。
      他恨透了这里,恨透了皇帝,恨透了石常公,恨透了所有人,当然他也恨透了他自己。
      石煜最初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当他自己作为质子,留在了皇城,当时母亲为他而死,父亲也走了,身边再无值得他挂念的人。与其生不如死做个废人,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但他没死成,阴差阳错他遇到了他的小影子——林楚怡。
      她第一次入梦便在石煜的十二岁那年,她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跌进了这个世界,她不能说话,只是跟着他。
      她第二次入梦是在石煜十六岁那年,炎炎夏日,她在这个世界丢了一把伞。
      她第三次就是这一次。
      石煜一直以来都恨着石王爷,是因为当年慕春氏的死只有他一人知情,而他什么也没说。但如果光明磊落做什么一声不吭,石煜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石王爷给逼死的,他不说是因为他问心有愧。
      当时流言满天飞,但石王爷并未说什么。
      他们说其实那夜皇上临幸的并不是千欢,而是石王爷之妻慕春氏,只因那千欢护主心切,才硬说是皇上临幸了自己。要不是因这事石王爷与慕春氏有了嫌隙,那为什么自此后慕春氏就再也没有过身子呢?
      他们说的有理有据,说石王爷把石煜关在内院,说好听的叫调养身子,说的难听那就是软禁,石王爷是在报复。
      一年后,石王爷便续弦了,迎娶石玦的母亲。
      这便更证实了前面的猜测。这样是民间广为流传的一个版本。
      真是人言可畏!
      要不是林楚怡知道石煜确实是石王爷与慕春氏的儿子,她都要相信了。
      方才那小侍卫来报,说的便是石煜身世的事情。六皇子在查石煜的身世!
      “主子,当年的孙郎中,我们已经把人藏好了,不会出岔子的。”
      “但皇帝已经起疑了,这事瞒不了他多久。这次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
      石煜身上还有伤,说话轻轻的,但都一字不漏的清清楚楚的落在林楚怡的耳朵里,她心下一震,手上没了分寸,扣掉了一块小碎石,“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石煜的手指不可见的缩了缩,“他们呢?”
      “王爷他们回封地了,世子放心!”瓜路.查答道。
      “他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死了最好,去下面好好向我母亲恕罪!”
      石煜蹙着眉头,握紧了拳头 ,黑布下面流出暗红的血水来。
      “主上!”
      “医师呢!”
      “不忙!瓜路.查你继续说。”
      “是,王爷他们都回了,但是老王妃没走,老王妃说人老了就喜欢待在自己的老窝,她年纪大了不想再来回折腾了。”
      石煜轻笑一声,不是笑别人,而是笑自己:“我是多么不争气,如今还要祖母来为我斡旋。”
      “主上放心,有我们的人看着,不会让老王妃出事的!”
      石煜的伤又开始疼了,他低下头,微微弓着身子,喃喃着:“又走了吗?那次是这样,这次也是,我永远是那个你可以随时丢下的……还真是我的好父王……”
      一道血水偷偷的顺着惨白的脸流了下来。
      “李澜你们去吧,清点好人数,等弄完这边的事,我们就杀回京去!”
      他们齐声应是,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头顶。
      “唤郎中来,给我换药。”
      林楚怡看到了那道血痕,心脏似被人猛捏了一下。但久病成医的她并未露出破绽,熟门熟路帮石煜解下那块被血浸湿的黑布。
      她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张脸明明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睛……
      林楚怡就要忍不住了。
      “小郎中,今岁几何啊?”
      石煜的话生生将她的思绪打断,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十八。
      林楚怡一早便做好了功课。万一石煜问起家长里短,自己该如何答复。李浩言简意赅的同她说了说,只是那老郎中的徒弟他们都没见过,所以让她试着自由发挥。
      而后,石煜便没再问。
      这是躲过去了吗,她微微松了口气。
      但这一微小的动作,就被石煜捕捉到了:“你怕我?”
      这个问题石煜曾经也问过林楚怡,时过境迁,又是这个问题。
      是小人手法不及师父老练。林楚怡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道。
      林楚怡为他包好眼睛,石煜自觉的解开衣衫,动作竟有些熟练。这下好了,腰部以上一丝不gua的与林楚怡坦诚相见了。
      林楚怡奇怪这人明明只有胸口上的一道轻伤,如今看着都快好了,干嘛把上衣全解了?
      这样怪不好意思的。他身材真不错,胸肌腹肌都有了,1、2、3、4、5……林楚怡在心里默默数着石煜的腹部肌肉,八块啊!简直是完美!
      既然这样,那她给他伤药的时候,岂不是可以顺便摸一摸他的胸肌了?
      停停停停!林楚怡,你怎么能有这么万恶的想法,快停下来,你现在是郎中,要有仁爱之心,怎么能总想着占人家便宜呢!
      不对,明明是他自己不洁身自好,脱的这么光,看一下怎么了!摸一下又怎么了!
      不行不行,我可是当代社会主义四好青年!
      林楚怡做着激烈的心里斗争。
      “你怎么了?”
      林楚怡手忙脚乱的往前凑,擦了擦伤口后,给他擦上了新药。石煜的呼吸轻轻的越过空隙,落在林楚怡的额间。
      “你师父的腿伤如何了?”
      腿伤?这个李浩没说啊!
      完了完了!
      “我是说,前几日下雨你师父的旧疾不是发作了吗?”
      原来是这个,李浩说过,那位老先生确实有旧疾,下雨阴天就会犯。
      山上潮气大,石煜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了,所以这两天就没让老先生再来折腾。
      小人昨日来时,师父已经好多了。林楚怡回答。
      石煜猛地摁住林楚怡的手,林楚怡抬头奇怪的看着他。
      石煜攥紧了林楚怡在他手心写字的那只手,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又是这句话,初见时他就曾这样问过她,林楚怡心下慌乱,想把手抽回去,不想被石煜用力一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把手垫在她身子下面,没让她磕着。
      “你是谁?”他又问。
      林楚怡看着他,心想她才“说”了几句话啊,这就露馅了吗?
      那小郎中是个哑巴,她现在连“吱”一声都不行,如同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呐!
      正在她绞尽脑汁的想要如何搪塞他时,他张了张嘴,叫了她一声:“林楚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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