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舟·修仙者》沧海一舟

1、云烟已散

　　1）出师

　　“寻劫，你已出师，便可以下山去了。”师尊拂袖离去，只留一把染月剑在我身侧。

　　骗子！我在心中忿忿地叫着。明明是不想要我这个弟子了，还说是出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骗子还属老的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骗子也就是这个师尊了。

　　身旁的一些师哥师姐们无不揶揄我道：“阿寻师妹好运气，小小年纪便已出师了。”脸上尽是讽刺的笑容。

　　我起身，离开，离开了这个我深居已久的紫烟峰。

　　我就是师尊门下最不成器的弟子，生性懒散，没有师哥师姐们的刻苦奋斗。还时常在师尊清修之地发呆，惹事。我想或许是尊师因为这个原因匆匆赶这个不成器的弟子下山吧，以免影响了他老人家的清誉。

　　我曾问过师尊，为什么赶我下山。师尊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拍着我的肩，道：“阿寻，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为师不得强求，你下山，自己看着办吧。你若渡过这一劫，你就回山上罢。”

　　我想着，莫不是我名唤寻劫，他便真让我去寻劫了？

　　说罢，师尊竟告诉我道，他要修仙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惊动他。好个老骗子，我心中又开始叫嚣了起来。

　　就这样，我被赶下山了，染月剑也一同陪我赶出了师门。

　　下山一路，我遇见了许多人，许多事。可就是遇不上命中注定的那一劫，我无聊，腰间所配的染月剑也无聊。

　　我开始想念那老头子了，闭上眼仿佛就是师尊的那慈眉善目的的尊颜。

　　我抬头，妄想从星辰之象中获得什么。太乱了，什么……都看不见。

　　2）收徒

　　在湖心小筑边沉思时，恍然看见天边有两团妖气一前一后疾驰而来。一红一绿，追的甚是紧。

　　我微微眯眼，心中笑道，果然是红配绿，一台戏。

　　修仙之人素来不与妖谈交道。我抱膝处在小筑的一角，冷眼看着这场好戏。

　　怎料绿衣小妖竟然急急向我冲了过来，吓煞了我这个修仙人一跳。莫非妖中也有打劫，劫持人质这一幕么？

　　我叹口气，将身侧的染月剑祭空而起。念了一个诀，沉声道：“华！”染月剑上化起一道月白色的光芒，直直冲向了那只小妖。

　　那绿衣小妖也是敏捷，侧身一过，却是吓跑了后头那只红衣妖怪。

　　我收剑，预想离去之时。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云烟没齿难忘！”我回头，见之前那绿衣小妖笑吟吟地凌空立在湖面上。他气质非凡，仙骨奇灵，如何会堕落成妖？

　　“何事？”我冷言。

　　“未报救命之恩，如何离去？”他朗声道。

　　我拗不过他，只得敷衍道：“我奉师命，不得有违！”

　　“凡事有因有果，既然是我云烟先欠你一个人情，必当奉还！”我不知在这样爽朗的一个妖下还有这样执拗的脾气。

　　我忍住自己的一番脾气道：“罢，我且做你师父，可好？”他点头：“好。”

　　3）师尊

　　一日，清晨散步，云烟问起了我的来历。

　　我一怔，忽的想起那时我和师尊相遇的情景。那端日子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在天地间流浪。一日在竹林中玩耍时，看见了师尊将顽石化作了彩蝶，向天际飞起。我愣在一旁，视师尊犹如天外老妖怪，又敬又畏。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不语。我死死地盯着师尊，亦是不语。

　　我一把扑到师尊膝下，求他收我为徒，求他教我那一身本领。估计是被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所打动，师尊留我在他身侧。

　　而我就在他常日修行的竹林里玩耍，嬉闹。时常惹祸，而我那时却也不觉无聊，每日，看见师尊的笑脸便好。那时的想法真是天真极了。

　　一日，师尊笑吟吟地问我：“阿寻，你是何人？”我望着师尊深不见底的眸子，从原先的愣神到嬉皮笑脸地答：“师尊弟子！”

　　师尊爽朗一笑，唤我去山下挑水。

　　数日后，师尊再问：“阿寻，你是何人？”我不敢大意，怕又惹怒了这老头子，怯声道：“山下挑水的。”

　　怎料师尊还不满意，又让我去山上砍柴。

　　“阿寻，你是何人。”师尊再问时，我已不是当初的稚女了，如今已是门下弟子。

　　我望着眼前高山流水，缓缓道：“高山流水从不过问自己是谁，却是乐得自在，何须自扰？”

　　师尊微笑，笑的我都不明何意。

　　半个月后，我被师尊赶下了山。

　　当云烟问我时，我脑子里的景象闪过无数片段。若是飞鸟凌空，定是瞧清楚了我眸中的悲伤。

　　4）碧血藤妖

　　师尊来了。

　　我起初还在好奇眼前的事物究竟是真是假，方想伸出手去师尊的脸上狠狠地捏一把。

　　才发现师尊的脸色极是不好。

　　幸好幸好。我心中偷着乐，若是方才真的惹怒了师尊，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我就是傲立在山巅的顽石了。

　　师尊的目光一直凝视在云烟的身上，丝毫没有看我这个正派弟子一眼。莫不是这老头子想着收妖来玩玩么……我乱七八糟的思路被师尊的一声呵斥止住了。

　　“寻劫，你莫不是就是你的好徒儿？”第一次听见师尊这般冷的声音，我总感到接下来的事情会很糟。

　　我随师尊的目光一齐望向云烟，他，怎么了？我的不解和疑惑，还有师尊的阴冷和冷漠尽收云烟的眼底，在他的脸上全然化成了两个字：不屑。

　　“碧血藤妖！”从师尊口中蹦出来的四个字彻彻底底将我对云烟的信任化为粉碎。

　　绿衣小妖云烟和十大恶灵的碧血藤妖。

　　这两者叫我如何混为一谈？

　　云烟淡然一笑，对师尊道：“老头子，我已解除封印，你奈我何？”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师尊，丝毫没有看我。

　　我不知他是害怕看我，还是不屑看我。

　　我真是天真，云烟苦苦留在我身边，可真是望报我大恩大德么？不过是接近染月剑，妄图解除封印罢了……

　　天真，幼稚。

　　5）斩妖

　　漫天血光飞溅，只是不同于世尊的是，云烟的血是鲜绿色的。

　　我差些忘了，他是碧血藤妖。不再是我的云烟，昔日那绿衣小妖只是我的一时幻觉。

　　一绿一玄两道光芒相交过后，师尊和碧血藤妖皆是负了不同的伤。再也使不出力气来战斗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战斗，却无能为力。即使我想帮师尊，可碧血藤妖毕竟不凡。十几步外，我就感觉到了妖气凌人。

　　“阿寻，用染月剑封印他！”师尊捂着自己源源不断流血的伤口，扯着嗓子向我吼着。

　　封印，对……染月剑的威力就是能封印妖怪。不论灵力大小。

　　可惜，我面前的不是其他小妖，是云烟！

　　我的徒儿……我面对自己这个无聊的解释也无力地笑了。我真是会自欺欺人呢……

　　我将染月剑举至眉间，我知道，今天是必须有个决定。

　　我的嘴角已沁出了血珠，我一直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瓣，祈求自己的心别那么痛。

　　我面前的云烟扯着嘴角，淡淡笑了笑。这种笑，我好熟悉，他真的不是碧血藤妖么？谁来告诉我，他是云烟，不是碧血藤妖。

　　云烟看着我，眸中有期待也有忧伤。

　　我闭上眼，喃喃道：“封印！”

　　一瞬间，天昏地黑。

　　什么都晚了……

　　6）回忆

　　第一次，第一次奢望不要醒来。我担心我醒来第一个面对的就是我亲手封印了云烟的事实。

　　睁眼，我卧在师尊的席上，轩窗外，师尊负手而立。一袭白衣衬得他极为单薄。

　　我来到师尊身后，不知如何开口。

　　谁料是师尊现开了口，他道：“阿寻，是师尊的错。”天旋地转，师尊……居然向我认错。

　　如果之前，谁对我说师尊会对我认错，我绝对会大骂荒诞。

　　可如今，我该说什么？

　　“听我讲个故事可好？”师尊扯着我席地而坐，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彼岸云端。久久不愿收回。

　　“从前，有个修仙的女子，她在修仙的时候和一个藤妖不期而遇，那时，那女子只是个小小的修仙者；那藤妖也是才化成人形。他们相遇，相知，相爱，相守……

　　可惜好景不长，人妖注定无法相爱。一名散仙不愿看见人世间重起悲剧，就想拆散那对男女。可惜他们的爱无法让人预料，他们想永生永世在一起。

　　他们躲不过其他修仙者的追捕，藤妖被封印在了九幽之源。睁眼时，已过就是几千年。他对她的爱却从未改变，他禁住了九幽之源的重重折磨，灵力修为成为了传说中的碧血藤妖，乃是十大恶灵之一。

　　而那女子已去受轮回之苦，再也记不得他了……”师尊的故事还未说完，就已被我匆匆打断。

　　我知晓，那女子是我，那藤妖是云烟。

　　可惜他等我千年，等来的却是从我无情的封印。

　　千年，过眼云烟……

　　我终是知晓最后云烟的眼神中期待和忧伤……可惜我知晓的太迟太迟。

　　他的一生羁绊原来只有我一人，而我命中那一劫也是渡过了，只是……

　　我眺望彼岸云端，自语道：“云烟，来世，轮到我来找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