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玄蛇先生的二三事》风与飞鸟

33、痛苦发作无力安抚

　　我看了青青一眼同身后的家长们带了招呼就上了车。车子开动起来，我和林玄才渐渐放松下来。
　　“谢谢你青青。”我知道她一定是听到或看到了什么，她从来都是家里最敏感最容易察觉到不对劲的那个人。
　　“咳咳…”也许是放松下来，林玄的呼吸再一次变得起伏，他别过头尽力压着咳声。
　　“阿玄。”我抬手轻轻按揉他的胸口，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及身躯的僵硬，知道他在压制着碎魂锥和咒印的折磨，平日里那是虫蚁啃噬，现在发作的这般厉害，不知道那痛苦程度又到达了什么地步。我不想他忍得辛苦，却也知道除了我以外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虚弱和难堪再暴露给任何一个人。
　　我环住他的腰，让他靠在我肩膀上舒服些。
　　“姐，那个我一会儿就先不回去了，我下午想和几个同学见一面。”
　　“好。”我知道青青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介入我跟林玄维持的那个秘密，“雪天路滑你别回来太晚。”
　　“嗯。”
　　外面的雪花渐小，林玄的呼吸却越来越繁乱，他咳声不止，身体冰冷如霜。无论房间中有多温暖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他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力量压制也只是维持短暂的两个小时。
　　“咳咳…安安…”林玄看向我，漆黑的瞳眸已经无法聚焦，他尽力平稳这自己的声音，“让我自己……”
　　“不要。”我搂住他，“你别忍着，我在这里陪着你，我不想让你自己扛着。”
　　林玄额头上的青筋微突，他俯身又是一连串低咳声，“咳咳安安…不要为难我……”
　　林玄的眼神中带着乞求，这是我从未见到过的神情，我心口一阵绞痛，松开了手。我虽然不知道林玄之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但从冷云的口中我能明白他的强大、冰冷和潜藏的温柔。可现在他备受折磨，这话怕是之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说出的。
　　我心头一酸，站起身，“我在外面守着。”
　　我想象不出撕扯魂体是什么感受，也想象不出全身骨头和血液都散发着能冰冻一切的寒气是什么感受，我只知道林玄含混低哑的闷哼和低吼，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只知道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他呈现出来的痛苦，但我知道这痛苦远不止于此。我平静了心绪拨通了冷云的电话。
　　“这大过年的你给我打电话可不是为了拜年吧。”冷云很快接通了电话，慵懒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是林玄的咒印和寒气发作了？冬日里发作很平常。”
　　“我知道，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痛苦，而且他事先好像也没料到会这么严重。”
　　“哦？”冷云的声音微扬，“这叠加的痛苦他是知道的，不过到底到什么程度的确是没有妖经历过。就算经历过的现在这坟头草估计也很高了。但有你这么细心的人在他应该不会发作的这么厉害才对，你们都做了什么？”
　　“他跟我过年回了家，出了趟门。我家这边下了大雪。”
　　“下大雪出门？！”冷云的嗓音提升了一个八度，“安安，你可知道这千年寒冰哪来的？那是结合天地寒气在至寒之地一年一年滋养出来的，对寒气反应最强烈。天地气温改变气候改变都会牵动，若它只是一块冰也就罢了，偏偏这寒冰里面加了牵动其力量的咒印。”
　　“我…我本不想让阿玄出门的，但他……”
　　“他说没事？”冷云叹了口气，“这也不怪你，他自己都未必料到这天气能有这么大的影响。不过这天气咒印一旦发作起来非同小可，忍怕是忍不住。他该不会还动用了力量压制吧？”
　　“嗯。”
　　“我就知道！真是嫌命长！”冷云冷哼一声，“这反噬原本就足以让他气息全乱，力量难以控制他居然还…你就不能劝劝，算了你也劝不住。”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受一些吗？”
　　“……”
　　冷云沉默，我知道她在思考那件不能说出口的事，“你说吧，我想试一试。”
　　“我说了你肯定不会犹豫，但他绝对不肯。”冷云无奈开口，“我了解他。”
　　“冷云，我不是妖，帮不了他也分担不了。我知道这件事他不准你开口一定是和我有关，我只想尽力一试，如果他不肯，我当然也不会勉强。但至少你得让我知道。”
　　“行了，我明白你的感觉。”冷云顿了顿道，“极寒之气饮热血方可平息一些，以活人的血为最佳。你与林玄结了契，玄蛇一族结契便会有力量支撑，你的血会给他最大的抚慰。他饮血后寒气会平息一些，碎魂之痛也会减弱。只不过这饮血对你的身体有伤害，因为你是人类所以身体的精气和状态都会受到影响，倒是能恢复。”
　　“但是安安，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林玄舍不伤害你，更不会去伤害其他人。饮血这事我只知道这么多，但或许这其中还有其他林玄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
　　“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我心情复杂，林玄不会去伤害其他人，但我也不想看他这么痛苦。他不愿意伤害我，可我又怎么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房间中的声音逐渐减弱，我呼出一口气，推开门。
　　林玄的身子在床边蜷缩着，他靠在床头，俯身撑着桌角，地上的血迹有些刺目。我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清理地上暗红的血液，等一切完毕后才来到他身边。他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指尖的血液和掌心的伤痕都在印证咒印发作时那难以忍受的痛苦。我拿过医用箱，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将血迹擦拭干净，处理好伤口。我知道他不出声并不是因为这痛苦消减了，而是怕我太过心疼。
　　“阿玄，是不是还有其他方法可以缓解你的痛苦？”我试探着，轻声开口“我的血是不是可以……”
　　林玄闻言，那漆黑的竖瞳看向我，神情有些冰冷，“冷云告诉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握住他的手臂，“是我要她说的，我不想你这么痛苦。我想帮忙。”
　　“不需要。”林玄抽回手臂，握紧的拳头又是一颤，他抬手按住胸口，指尖再次收紧。
　　“阿玄…你不必担心会伤害我，这是我自愿的。你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只这一回，好不好？”
　　林玄看向我，许久惨然一笑，“是我低估了这碎魂锥。安安，如果让我伤害你才缓解这东西，我宁愿……”
　　林玄咬了咬牙，皱眉强忍过那阵不适，声音颤抖，“宁愿永远…消失…”
　　“阿玄，人体的血液都是可再造的，即便是有伤害也可以恢复，你为什么……”
　　“我是妖，嗜血是天性……”林玄没在看我，他掩唇咳了几声，才又道，“饮血和吸毒也算是无异，我身上本就透着毒咳咳…稍有不慎你就会送命……”
　　林玄的呼吸很乱，说话已有些吃力。
　　“那不接触是不是就…”
　　“你不明白！”林玄情绪有些激动，按在胸口的手再次收紧几乎要嵌入胸膛。他艰难的呼吸着，似乎每一次呼吸都会让他的心肺疼痛难忍。
　　“我不想面的你时…都是血液吸引的味道，我也绝对…不会…唔……”
　　“我明白了阿玄，你别再说了。”我心疼的抱住他，“我不该问…”
　　我握住他深嵌胸口的手，他的身体很冷，我已分不清他是因为寒冷还是痛苦而颤抖。我只知道此刻我心痛的不行，我后悔带他出门，后悔做的一切让他如此难受的事。
　　“抱歉安安……”林玄始终没有看我，他的声音低哑无力，“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是，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害怕了也后悔了。我不该在雪天还同你出去，也不该总是听你，是我忽视了冷云的叮嘱。我心痛的不行。”我轻轻拉开他几乎要将自己胸骨捏碎的冰冷的手，“但我更心痛你在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候推开我，我是怕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因为我会忍不住心疼。但我更怕一人在房门外，无能为力。”
　　“安安…”林玄抬手想要抚摸我的脸颊，却因为再度袭来的疼痛不得不收了手。
　　我伸手按住他的胸口，贴近他的身体，让他能感受到我的温度，“你握住我的手，别用力伤了自己。雪已经停了，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我身体太冰…会伤到你……”林玄想要伸手推开我，奈何太过虚弱已经没了力气。
　　“不会。”我拉他轻轻侧身，半躺在床边拉过被子，抱紧他，“有我在，我们阿玄就不那么疼了。”
　　“……嗯”林玄的眼神温柔又无奈，他缓缓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