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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C34 ...

  •   火之国的雨和水之国的雨不一样。

      火之国的盛夏璀璨而热烈,雨水时常伴着狂风和惊雷,有股肆无忌惮、轰轰烈烈的劲。

      而水之国的雨阴郁沉沉,连绵的笔触将天地染成深一块浅一块的青灰色,会让她想起儿时在福利院里趴在潮湿的窗台,从二楼窄窄的玻璃口望出去时看到的景色。

      这是加奈第一次来到水之国。

      在过去的十余年里,绝大多数的时间她都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忍村,即便外出做任务,也只是在火之国境内跟着其他人,机械地拔刀挥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鲜有停留。
      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一个忍村到底有多渺小,人到底该为了什么而活着——在这一点的认知上,她和其他已经被驯化到衷心耿耿忍者其实并无多大不同。

      这也是加奈第一次作为暗部小队的主力出任务。
      所谓主力,是指以其为核心,充分考虑他(她)的优势和不足,尽可能地扬长避短,在此基础上制定战术和计划,因为这种量身定制的特殊性,有时甚至有着高于队长的决策权。
      显而易见的,是一种对其能力的肯定。

      说实话,有点意外。

      队内唯一算得上亲近的宇智波鼬已经被提拔为小分队队长离开,现在加奈在卡卡西领导的队里可以称得上是“孤立无援”。

      一直以来,卡卡西对她都是有意边缘化,尽量不让她接触核心的重要任务,这些都使得队内的其他人对她的实力难免掺杂了一些轻蔑的评价。
      在以实力为王的暗部,菜就是原罪。何况她本人性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索性跟谁都不熟。

      却在这种不被队友信任的状况下,让她成为了任务的核心。

      加奈把刚刚见血的胁差收回鞘中,“看来你是真的非常讨厌我。”

      卡卡西抬手把眼罩拉下盖住血红色的眼睛,并不否认自己对下属的迫害,无耻得十分坦荡,“现在只有你的眼睛才有可能找到他——找到了吗?”

      连绵不绝雨水成了忍术的绝佳载体,严重干扰了感知忍者的能力,如果要找到被掳走的少城主,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可以无视雨幕阻隔的白眼。

      “找到了。”她看见卡卡西挑起一侧的眉头,“但还不是时候。”
      数颗圆润的水珠悬浮在她的手心之上,翻手之间悄悄四散开去,融进漫天的雨幕,毫不起眼,“这次,就算你是队长,也得听我的。”

      这个任务的重要性是因为对象的身份,而它的凶险性则来源于对手的实力。何况近两年,因特殊地理位置原本保持中立立场的雾隐村和与木叶的关系突然极速恶化。所以才会派出擅长隐匿的暗部精英小队来执行这次任务。

      加奈生平第一次对雨天产生了短暂的一丝好感。
      满天的雨水成了她操控雷遁布阵时触手可及的导体,雷遁的杀伤力强、速度快,但无法精准远程攻击,而水遁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缺点。
      她所练习的水遁,比起提升攻击力力和杀伤范围,一直更重精确性,也是这个原因。
      射出的水箭暗含雷霆万钧之力,一击必中。

      卡卡西瞥了她一眼,因为曾经在她失控时见过一次尚不成熟的雏形,所以在队友的震惊中显得格外云淡风轻。

      “酷!”
      上一个能够同时使用两种属性查克拉的忍术的人是初代目火影大人,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相似,都昭示着她必将成为一个强者。

      “小重明,这招叫什么?”

      暗部的代号跟他的面具息息相关。
      加奈进入暗部领到的是鸟型面具,但因为同队里还有代号为“鸦”的人,为作区分,他们把面具的花纹做了准确的分辨,然后叫她“重明小鸟”。

      “小鸟”这两个字实属多余了,他们擅自加上,带着身为前辈对“实力一般”的后辈的轻蔑和调侃。

      但现在却将“重明小鸟”自动替换成了“小重明”——无论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
      所以说,实力强很多时候真的可以帮你省去很多麻烦。

      “没起。”加奈实话实说。
      她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过头去,对上了卡卡西冷冷寂寂的死鱼眼——按这种成长速度,或许再过不久,他这个小队就留不住她了。
      就像宇智波鼬一样。

      脑中运转的齿轮因为某处不知名的锈迹卡顿了一下,卡卡西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三代目的叹息,想到宇智波止水的死,不可避免的还有近来宇智波一族与村子关系的急剧恶化——那几乎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境地,最后是离队辞行时宇智波鼬孤傲但绝不回头的背影。
      他不知道未来将如何,只是难免感同身受地感慨道成长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

      这本应是个普通的任务,虽然它危险级别可以排到S,但在加奈看来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救援人质的任务罢了。

      直到卡卡西跟她说,“他要见你。”

      屋里还在持续传来声嘶力竭的怒斥声,掺杂着瓷器摔在墙上的破碎响。
      人质顺利获救且无恙苏醒,他们的任务宣告结束正欲离开之际,少城主却突然提出要见那个救了他的“黑发白眼的人”。

      加奈推开门。
      男孩披头散发,脸上还有自己抓出来的血痕。
      “滚出去。”

      加奈后退一步。

      “除了她其他人都滚出去!滚出去!!”

      房门从身后被合上。

      “你的眼睛可以看到对吗,附近还有人吗?”虽然他已经下过命令让暗卫都撤退。

      其实还有卡卡西和你们暗卫队的头头。
      但是面对突然发癫的贵族,有人监视对她而言反而才是保障。

      他的脚仿佛毫无知觉,踩过满是碎片的地板,跌撞着向她走来,想抓住她的手。

      加奈皱起眉,躲开不会忍术的普通人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他试了两次后察觉出她的提防,原本稚嫩的声带因为长时间的大声吼叫而发出嘶哑的振动,“我是第88号…”

      加奈瞳孔一颤。
      她所站的方位正好背对藏匿在屋外的两个人,借他宽大的广袖的遮掩,迅速伸手掐住了他的手腕,查克拉顺着经络游走封住哑门穴。

      旗木卡卡西在使用血轮眼后会有严重的副作用,平时非任务时间极少外露,对幻术的敏/感/性也会下降。
      而那个暗卫长,听说擅长剑术。

      幻术以她为原点无声无息地铺设开。
      赌注不能只是那两个人的意料之外和不设防。
      「系统,用【堤喀之吻】。」

      加奈松开扣住他的手,转眼便爆发出凌冽的杀意,反手抽出胁差架在他的脖间,娇生惯养的肌肤立即渗出血珠。

      没人进来拿刀砍她骂她以下犯上,而且在白眼的视角中两个人一直保持隐蔽的姿态,没有争执,查克拉也毫无波动。

      握住胁差的手已经落下,但直面杀意的恐惧还残留在他的脑子,身体微微颤抖着,哑穴已经被悄无声息解开,“可…可以了吗?”

      “幻术生效了。”

      加奈拎起脱力差点摔倒在地的人,一把丢在床上,手指似鹰勾掐住他的脖子,眼中有冷意,“你是谁?”

      你是谁?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乎过这个问题了。
      久到他都快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

      他最开始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平凡的家庭,平凡的脑袋,平凡的长相,平凡的生活,甚至连名字,同名同姓在全国都能找出上万个一样的。
      既不是作奸犯科的坏人,也不算热于助人的好人。
      如果世界真的只是一本漫画,那么他应该就是在围观主角事迹时或称赞、或嫌弃的那种路人甲——身边连一句话和正脸懒得画的背景人。

      唯一一次不算平凡的意外终结了他的生命。
      当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时,他最先感到的是狂喜。
      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有幻想过自己是世界的主角,一路披荆斩棘成为拯救世界人人敬佩的大英雄。

      但他死得很快。
      小小年纪便刻下笼中鸟简直是天崩开局,挠秃脑袋也是无解,pass。
      于是选的是宇智波支线,除了在忍校时期仗着成年人的心智取得过满分的成绩,便悄然泯于众人。
      普普通通的他甚至都没能活到灭族之夜。

      像宇智波止水、宇智波鼬之流的天才,他们心怀“大爱”,志向远大,所以看不见匍匐在地汲汲营营的蝼蚁。
      天才再平易近人也是骄傲的、自负的。他们不懂为什么一个豪火球会练到肺感染,也不明白为什么影分身这种有手就会的事情需要花半年。
      或许他们并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站得太高了,所以对你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向下包容的怜悯。
      他从未能进入他们的视线,更别提成为能够平等交流的朋友。

      他唯一的倚仗就是知道故事的发展。
      可是系统给他的只不过是个故事的大纲。这棵枝繁叶茂的树是怎么长成这样的、为什么会长成这样,那些没有被描述的空白里发生过什么,他都不知道,也猜不出来。

      他就像一个天真的重生者,自以为手握剧本就可以抢占先机万事大吉,可那些人、本该只是故事里的人是活生生的,不是静止不动的,他们直接把剧本撕了换了剧目——在他对宇智波止水说出“我知道你加入了根”想要换取他的信任时,被暗中监视的根部一刀毙命。

      那也行吧。
      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认命地想,就当是输了一场游戏呗,他本来就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再次睁眼时噩梦才真正开始。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说不了、闻不到,甚至感知不到手脚的存在。
      脑海中吵了他十几年的系统无论在心里如何呐喊也没有回应。
      下一秒,感觉了到大概是腰腹的位置一阵剧痛。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他也是后来投胎成为一只鸡的某一天忽然想明白的——原来那时候我是只虫子呀。

      他死过太多回了。
      当过被鸡吃掉的虫子,做过吃虫子的母鸡,曾变成被人用铁锹打死的老鼠,也是朝生暮死的萤火虫。
      求生是本能,可时间要是久了,躯体的脑容量不足以承载他的记忆,他逐渐会忘记自己曾是个人,于是他选择去死。
      他想做人就只能去死。

      终于,他这次投胎成人了。
      很普通的家庭,虽然有些贫困,但是好在身体康健,运气也不错,在平均年龄不过尔尔的忍者世界活到六十岁也算长寿了。

      可是,又一次睁开眼,他仍在这个世界,甚至连开始的时间节点都是一样的。
      大约是恨比爱长久,所以痛苦也比幸福更深刻,那些满是痛苦的记忆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以前做畜生的时候还想过,怎么没有孟婆汤呢?还自圆其说想出了个完美理由——就那芝麻大小的脑子能记得住啥,要不是每一世都死得早,他肯定也忘了,浪费什么汤。

      怪不得以前在无限流小说中的任务者需要心理治疗,他当时还不以为然,觉得这难道不是好事吗?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带着记忆的轮回新生其实是种无尽的惩罚。

      系统对他说过的很多话都忘了,但是有一句还有印象,大概是说人存活于世,需要有连接。
      ——他理解那是由眷恋、由不舍、由牵挂构成的。
      他已经不再有这种情感了。
      后来的三世每一世他都是人类,却一次比一次短命。

      他死死抓住加奈的手臂,因为这具躯体年岁尚小的缘故,他的个头只堪堪到加奈的胸口。
      那些他以为早已死掉的情绪没有消失,从他的眼眶、鼻腔、嘴巴喷涌而出,淌出了滚烫的血泪,整个人似即将自我毁灭的火山,他望着她的眼睛,似是要望穿她的眼底,与某个无机质的生命体对话,“为什么是我?我连红灯都没有闯过,路上看到垃圾也会捡起来丢掉,我不是大圣人,但我也没做过坏事!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选我??你说啊!”

      悲哀的是,人类连愤怒都是需要力气的。
      抓着她的手渐渐脱力,声声质问慢慢变成了哭喊和求饶,“我想离开这里!你让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了……”

      「解释。」

      「……」

      「我让你解释!」

      「他确实是第88号任务者。」系统能够感应到他灵魂中残留着自己的一点信号波动。
      「第87号任务者假死叛逃去晓,利用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时机屠族,将日向全族的白眼练了转生眼,这个世界被毁灭到几近崩塌。」

      「88号并非合格的任务者,但系统当时为修复世界几乎耗尽了能量,所以是意外。」
      意外是美化后的用词,按人类的说法,那叫抓瞎。
      对88号任务者而言这是倒霉,但对它来说何尝不是。
      他只是恰巧在那个时间节点车祸死了,以系统当时的能量值连拉来一个人都是赌一把,何谈分析和筛选。
      ——第88号是所有任务者中资质最差、任务完成度最低的。

      不过阴差阳错让它发现,哪怕没能完成最终任务,支线的一些小任务的完成也能让它积攒一些能量。
      所以后面的89到99号任务者,它甚至都不是以完成最终任务为目标,只是不断地依靠一些小任务储蓄能量值。

      「他们呢?」

      「您是指……?」

      「在他之后、在我之前的那些人,也像他一样,被困在这里无限循环吗?」

      「不。他只是运气不好。」
      那是它能量值最低的时候,88号本该作为外来者遵循原世界的往生法则,却运气不好落入87号撕裂的时空缝隙,对此它也无能为力。
      对后来的任务者,它已经有了一定的能量去保证送他们的灵魂离开。
      「他们都已顺利地前往彼世。」

      「如果您完成了任务,他亦可随您一并离开。」

      「那我要是没成功呢?」

      「您是第100号任务者,也是最后一个。系统已无法负担再次开启世界线的能量。」87号导致的世界裂痕正在逐渐扩大,此次任务是背水一战。

      原来人在愤怒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会笑,谁在乎这个狗屁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会被困在这个世界?」

      「届时系统已随之消亡,无法给出答案。」

      「你是我的孤注一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C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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