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折》惊莹

2、牛奶

　　话音刚落，应喃僵住在了原地，只见猫咪转过头来看向她，于冬然顺着小猫的视线也看向应喃。

　　于冬然没有看见应喃的嘴型，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应喃说了些什么，没有理会又低下脑袋接着做手上的活。

　　应喃感受到了逐渐怪异的气氛，但为了守护还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的小猫，还是毅然决然地迈开了步伐走向于冬然。

　　“于同学，我们不能欺负小猫。”应喃先是轻拍了下于冬然的后背，等人抬起头时才郑重其事地说到。

　　于冬然脸上透着迷茫，这会她看懂应喃说的是什么了，将从地面捡起的最后一颗猫粮，才慢悠悠地说到：“老师从哪看出来我欺负它了。”

　　一脸无辜都让应喃觉得是自己错怪她了，但想到脚边可怜兮兮的小猫，还是硬着头皮伸张正义：“你难道不是在抢好心人给这小猫咪的粮食吗？

　　于冬然：“.....”

　　应喃只见到于冬然一直板着的冰块脸有些龟裂了，让她有些后知后觉，不会于冬然就是她口中的好心人吧。

　　只见于冬然没有说话，只是拿了一小把猫粮，然后蹲了下来，温声道：“南瓜过来。”

　　应喃看着小猫咪乖巧地走到了于冬然面前，吃了口，然后带着些讨好意味地蹭了蹭于冬然的手，惹的于冬然不止的轻笑。

　　应喃只觉得自己脚趾蜷缩，都快扣出一座芭比梦幻豪宅了。

　　转而就态度七十二变，笑眯眯地也蹲了下来，由衷道：“于同学真是个热心的好市民，还会照顾流浪猫。”

　　那个笑容在于冬然看来怪怪的，微微挑了挑眉：“应老师不是说我欺负小猫了吗？”

　　应喃看着乖巧的正在吃猫粮的喵喵，陷入沉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对不起于同学，是我误会你了。”应喃认真地说道，毕竟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于冬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就收起猫粮，然后往巷子外走。

　　应喃还蹲在原地没有起身，因为她有点蹲麻了.....

　　猫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应喃。

　　“南瓜？”应喃有些迟疑的轻声喊道。

　　有些出乎意料的，小猫“喵喵”了两声回应着。

　　也就是说明，于冬然没有说谎，都是她错怪了于冬然。

　　应喃沉思了一会，腿终于不麻了才站起，扶了扶红砖墙缓了缓，柔声道：“南瓜再见。”

　　原来应喃沉思那会是在想晚上吃什么，想着想着肚子就开始不满了。

　　将帆布袋往肩膀上提了提，拿出钥匙哼着小曲就往家，没走多久就到了。

　　在楼下正开着门时一个提着菜篮子的阿姨，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

　　“谢谢。”阿姨庆幸地说了声谢谢，因为她今天出门刚好忘记带楼下的钥匙了。

　　应喃点了点头，抬脚往上走时，耐不住寂寞的阿姨打量着应喃，惊呼道：“你就是那个今天和于冬然在一起的人？”

　　应喃有些意外，收起了手机，带着询问道：“您认识？”

　　“当然认识，小姑娘你还是离她远点吧。”阿姨苦口婆心地说到，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

　　“嗯，那人在这片地方算是人人避之，还总是一个人开着她那吵人的机车在街上游荡，怪吓人的。”

　　这么一说应喃就来了兴趣，正要打听下这位学生干了什么“光荣事迹”时，却好巧不巧阿姨到家了：“姑娘啊我到家了，着急做饭下次再聊哈。”

　　应喃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肚子更重要，眉眼弯弯道：“麻烦阿姨了。”

　　终于在又爬了几层楼梯后，浑身冒汗的应喃也到家了。

　　一回来就瘫坐在沙发上，捏了捏酸不拉几的腿，忍不住哀嚎道：“果然家才是天堂。”

　　冷清的客厅中只孤零零地坐着个瘦小身形的人，应喃蜷缩在沙发上，鼻尖一酸，涩意占满了脑袋。

　　“虽然已经二十多了，但还是会像小孩一样想家啊。”小声嘟囔着，在回忆的漩涡中睡了过去。

　　“于冬然，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吗？”偌大的别墅被水晶吊灯照得通亮，中年男人的声音回荡着

　　被叫到的于冬然一脸淡定，似乎事不关己，站在于父前却没有胆怯。

　　“好了，冬然有分寸的。”一道女声柔声，但说出的话却是越来越小声。

　　可以看的出来说的人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哼，要不是今天我亲眼看到，还不相信你于冬然已经变成这样子了。”于父接着气愤地说到，一旁负责打手语的人有些应接不暇

　　于冬然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三人，让于父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感到无力，沉默了片刻后，才摆了摆手：“算了，我已经把那钱还给小孩了，你下次缺钱直接刷我的卡，不要干这种不干不净的事情了。”

　　说完后就走了，只留给众人一有些落寞的背影。

　　于冬然抬脚正准备走回房间，衣角的拉扯却止住了她的脚步。

　　“冬然，你一定有什么理由必须这么做对吧。”是于母，语气中透满了担心。

　　于冬然看着妇人眼中的情绪，还是败下阵来，轻叹了口气，安抚道：“妈，不用担心我。”

　　如果说于冬然去打劫小孩的钱，她断然是不会相信的，首先他们家就不缺钱，不过就是于冬然也很少用家里的钱，没人知道她钱财的来历，只有她自己。

　　于母想着今天一时兴起想到学校去接于冬然放学时，到了校门口却被老师告知于冬然早就离开学校了。

　　于家两老正失落地往家里回时，却在条人烟稀少的街上见到了他们亲爱的女儿，但让两人感到震惊的是，于冬然当时正叼着根烟，手持粗糙的木棒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面前的小孩痛哭涕流地说着：“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但隔的有些距离的于家两老自然是没听清楚，只能看见几个小孩双腿打颤地说着话，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钱放到了于冬然面前。

　　于父立马下了定论：“冬然不仅会抽烟了，还会欺负小孩了啊？你没给零花钱她吗？”

　　“怎么可能，我还会亏待冬然不成，你也知道她有多倔。”于母被冤枉也有些不高兴了，但随之看到站在街头的于冬然眼中又闪过丝心疼。

　　最后两人见局势越来越不对，还是冲到了几人面前拉住了准备动手的于冬然，苦口婆心地劝阻了几句才让她收手。

　　而于父则将于冬然手中攥着的皱巴巴钱币放到了几个小孩的手中，替着道歉了后才草草了事。

　　两人全然都没有注意到于冬然凉嗖嗖的眼神，只是连拖带拽地带上了车，机车则叫了拉车来拉，不为别的，就怕于冬然又跑到别的地方鬼混了。

　　于冬然看着桌面的招财小猫，不禁想起下午时与新老师的“误会”。

　　笑意淡淡，却在于冬然的脸上罕见。

　　“啊湫——”躺在沙发上的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只感到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刚睁眼就被刺眼的冷灯光管劝退，很安静。

　　让应喃莫名生出了种被世界遗弃了的失落感，最终还是饥饿战胜了一切。

　　应喃从沙发上爬起，还好在睡之前点了外卖。

　　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应喃伸了伸懒腰，睡了半个小时感觉好多了。

　　打开门拿了外卖就重新回到出租房内。

　　“还是热乎的～”应喃用手背隔着塑料碗，试了试温度，满足道。

　　在她看来，刚睡醒就能吃上热乎乎的东西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吧。

　　没时间细品这外卖了，因为还要做教案和写稿。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而去，夜色早就布满天际，但窗外川流不息的迷人繁灯征兆了这座南方小城的快节奏。

　　“上课。”应喃平静道，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上课了。

　　然而教室中空出的几个位置显得格外突兀，应喃低下头来对了对讲台面上贴着的座位表。

　　“于冬然和陈潇鸣呢？”

　　于冬然不在课堂上她早有所料，在昨天主任和她打了招呼之后便心中有数了，但陈潇鸣这个名字倒是格外陌生。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点名比较好。”应喃心想，不然人对不上名字，到现在为止也就记住了宋和和于冬然两个人。

　　应喃没有等来回答，而又是少年不满的声音：“陈潇鸣那狗腿子肯定又和于冬然去浪了。”

　　应喃见状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不能因为一两个人浪费其他人的课堂时间。

　　“砰砰——”应喃看着大多数趴在桌面上打着哈欠的学生，拍了拍讲台。

　　直到睡眼惺惺到好不容易有了个上课的正形才开始讲课

　　下课铃声在应喃听来就是天使的呼唤，本来还想拖堂的应喃在看到学生已经开始散开的时候就作罢了。

　　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回了办公室，还有些老师才刚到，整个办公室都是早餐的味道，应喃蹙着眉将窗户打开了个小缝，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因为几台空调同时运作，味道让她有些扛不住。

　　“星期二真不好。”应喃摇了摇头感叹道，早上第一节就是她的课，当然不是很好，早上那露水都还挂在枝头，晨曦才露出了个白肚皮她就浑浑噩噩地起床了。

　　应喃打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才觉得脑袋清醒了些，看了眼课程表，顿时乐乎了，因为后面没课了，哼着小曲收拾东西的应喃忽然感觉有道黑影笼罩了她，抬起头来看。

　　“有点眼熟。”应喃小声嘀咕道，然后只见身前的学生板着身子，手上捧着一打厚厚的作业，让应喃有些傻眼了。

　　“应老师，这是上一位老师留下的作业。”学生略微成熟的声音，才让应喃回过神来。

　　指了指桌面然后佯装无意地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陈易。”陈易边说边将作业放到了桌面上，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应喃也早已停下手中收拾东西的动作，认命般拿出了红笔，随手拿下了最上面的那本作业，翻开虽然作业本看起来崭新的，但里面的却被写的满当当，让应喃感觉有些出乎意料。

　　在她的刻板印象中，这些连课都不会上的人，又怎么会好好写作业。

　　于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镜片泛着阳光。

　　数分钟后，应喃将红笔放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着桌面上那本布满红色痕迹的作业本，脸上透着不可置信。

　　“不仅写对了，还用的是有别于参考答案的解题方式。”

　　黎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应喃旁边，也细细打量了下作业本说道。

　　应喃点了点头表示附和，随后又有些疑问昨天黎漫在进入教室时说的那句话。

　　“噢，因为那个班成绩好，但是特能折腾所以没什么老师敢去接。”

　　这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应喃对于这些孩子的刻板印象。

　　让她现在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黎漫很时髦，应喃看着黎漫身穿标准的包臀裙还有白色衬衫，婀娜的身材不言而喻，玉手上涂抹这时下流行的美甲。

　　应喃再想了想自己，就是很简单的白色宽松体恤搭配的黑长裙，妥妥一枚乡下清汤妞，和一旁的黎漫形成鲜明对比。

　　但应喃也没有忘记昨天黎漫那种不纯的目光，不可察觉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拿起作业本就开始批改。

　　黎漫见状也不自讨没趣地离开了。

　　——

　　“于小姐，今天还是要点那个房间方瑜吗？”只见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掐媚道。

　　于冬然和陈潇鸣坐在富丽堂皇的会所中央。

　　“嗯，还是老房间，一杯牛奶。”于冬然说着就起身向包厢走去，陈潇鸣紧随其后。

　　“姐，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方瑜了吧。”陈潇鸣小心翼翼问，毕竟这几天来这会所于冬然都找的这个叫方瑜的陪。

　　不过每次两人都到小房间去了，不知道讲些什么，而他陈潇鸣则是在外面等着。

　　于冬然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地走向熟悉的包厢。

　　打开就看到了交错综杂的霓虹的灯光，于冬然觉得有些不适，冷声交代了句：“等会叫她进来。”

　　说完就轻车熟路地打开了隔间的门走了进去。

　　陈潇鸣也不多问了，因为问多了于冬然也不会回答的，坐到软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就开始玩手机。

　　隔间内，是很简单的摆设，灯光也不在迷眼，是暖光灯。

　　“咔哒——”火机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隔间中显得有些突兀，烟草燃烧的味道顿时散开。

　　于冬然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只记得她在吵闹声中她逃出了家，隔壁住着的陈潇鸣正巧也出来散步，递给于冬然一支烟：“试试？”

　　于冬然没说话，接过就点燃了烟叼着，猛地吸了一口，刚开始呛了下，后面就习惯了。

　　陈潇鸣说实话当于冬然接下烟时，他也愣住了，本来就只是想拿烟去研究下，没想到于冬然也是真的敢接。

　　不过想了想也是，于冬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休学过一年，成年人吸烟也很正常。

　　“于小姐你好，我还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房间内不知道何时已经走进来一位花季少女，但穿着却与她的年纪不符。

　　于冬然蹙眉，冷眸直直地打量着少女的穿着，一身兔女郎装毫无少年气可言。

　　“方瑜，我想我也说的很清楚了。”于冬然冷声道，将未熄灭的烟往烟灰缸中碾灭。

　　方瑜满脸的不耐烦：“我说了我不会换一份工作的。”

　　“你知道我是受人之托来说服你的。”于冬然毫无波澜，似乎想要洞悉方瑜的想法。

　　方瑜沉默了，眼尾染上了斑驳的红，颤抖的声音中透着哽咽：“奶奶病重了，我走投无路，只能做这份工作了。

　　方瑜说着，感到有些无力地蹲下，散落的碎发掩面，情绪不明。

　　于冬然脸上闪过一抹错愕，这些事方奶奶没有和她说过，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方瑜。

　　紧抿着唇，一时间都不言。

　　于冬然只知道方瑜在前段时间突然来到这个会所做卖酒女郎，还是被一位富二代介绍来的。

　　当方奶奶看着自己最乖巧的孙女和一穿着不凡的男人坐进一台小车内时，她的世界坍塌了。

　　后来方瑜就经常逃课，行踪不明，有时候甚至是醉醺醺的回家，当问起时，方瑜也只是沉默不语。

　　“我可以出钱帮方奶奶的。”于冬然半晌后道，人命关天的事前，任何的钱财都毫无价值，时间是种石头压住指针也无法停止的东西。

　　方瑜重新站了起来，泪花闪烁，因为穿着高跟鞋所以虚扶着墙，笑道：“我知道一直都是你在帮奶奶，我无父无母是奶奶拉扯大的，所以她与我而言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这次我想先挡在她的面前.....”

　　“你辞了这份工作，我给你一份正经的工作。”于冬然想起了陈潇鸣最近抱怨着他爸妈在找补课老师，方瑜也是名列前茅的人，教陈潇鸣自然是绰绰有余。

　　坐在外面乐乎地玩着手机的陈潇鸣还丝毫不知情。

　　“真的？”方瑜双眼圆溜溜地看向于冬然，但没有看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砰——”就在两人气氛缓和时，门悄然被打开，门口站着的人让于冬然和方瑜都有点意外。

　　“对不起阿于姐，我拦不住她。”陈潇鸣站在人的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于同学，请你们三个人都一起回学校去。”应喃因为方才的狂奔脸颊染上了绯红，说话还带着气喘。

　　陈潇鸣闻言立马用手挡住了眼睛，钦佩道；“应老师，敢这么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应老师？”方瑜打量着眼前的人，看起来就和办公室里的那些老古板不一样。

　　于冬然透着笑意，眼尾不自觉翘起：“嗯，我们的新班主任，应老师。”

　　于冬然似乎是故意将最后几个字特意咬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