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绀初七

1、第一面

　　阳光较好，透过窗户打在走廊的地砖上。
　　程黎手里捏着两张Ａ4纸，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办公室的设计很简单没有什么摆件，门口放了一盆将近程黎身高的盆栽，程黎看了好一会没想起来是什么植物。
　　屋内本该接待她报道的方老师正在和一位女老师交谈，言语间满是歉意，还一直在保证着什么。
　　“报告！”总这么在办公室门口站着也不行啊。
　　方老师和那位女老师都征了一下也停止了交谈。“诶呀，你是程黎吧。快进来。”方老师爽朗的声音传出来，女老师见状便转着椅子回到自己的桌子前面。
　　“方老师好！”程黎走到方老师的桌子前面把手里的纸张正正当当的放在桌子上面。
　　方老师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便放到一边然后对面前的小姑娘说“手续都办好了哈，我一会带你到班级先熟悉熟悉，我们班同学都很好相处的，能在转学考试考到重点班，你肯定有能力的，既然来之那就安之哈，你妈妈提前都和我沟通过了，你也不用有那么多担忧，好好学总归是没问题的。走吧，去班级看看。”说罢，便起身往外走。
　　理科一班在楼上，程黎跟在笑吟吟的方老师后面时不时应上两句他的话。
　　很快程黎就找到了带着理科一班牌子的教师，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踏进去，落在后面遇见别的老师在说话的方老师也上来了，挤到她前面问“怎么不进去啊？”
　　班级里人很多，但却不像是别的重点班一样在埋头苦读，大家吵吵嚷嚷的在班级后面的位置围了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在哪吵什么。教室里细小的尘烟在阳光的照射下都显得很激烈。方老师反倒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走到讲台上站定。
　　程黎出神的想着这和自己原来的学校也太不一样了。没等有什么反应，在大家围这的圆的中心飞出来一个本，朝着程黎的位置飞过来。下意识的反应往后撤了一步，然后抬眼看着本子飞过来的地方。
　　圆圈开了一个口，大家都朝着程黎的位置看过去，而程黎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圆心的位置，男生的校服大大咧咧的敞在胸口的位置，两条腿屈在两侧显得十分局促，脸上虽然挂着笑，但一点也不和善。
　　听见响声的方老师从讲桌上抬起头入目就是程黎被吓到后退的样子和纪翰辰目中无人一副傲气的样子，扯着嗓子就开始喊“纪翰辰！”声音很大，震的程黎收回目光看向他。
　　“纪翰辰，你给我站起来。”方老师一掌拍在桌子上，男生闻言就从椅子上慢悠悠的站起来，拖着椅子发出一阵声音，其他同学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一会就恢复了正常的班级模样。
　　“纪翰辰，我看这个破教室是放不下你这尊大佛了，你说吧，你想干什么，你想去那里，要不我把办公室腾给你吧。”方老师的声音一阵高于一阵，停了好久。
　　“老师，对不起，我错了。办公室你自己留着吧。这破教室挺好的。”站着的男生悠悠开口，虽然是道歉但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
　　话落，班级就爆出一阵哄笑。
　　方老师抬手压了一下算是维持秩序了。过会又开口对纪翰辰说“你过会去办公室给英语老师道个歉，做个保证，我刚才在办公室和英语老师说了好半天好话，你一会过去给我好好说话，听见没。”然后看了一眼门口呆呆站着的程黎，刚要开口安排，就被纪翰辰给打断了。
　　男生带着玩笑的语气询问道“方老，我这个月都给英语老师道了十多次歉了，还去啊？”语毕，班级又是一阵哄起，还有人夹在里面喊了一句“辰哥就是牛逼！”
　　方老师抿起嘴角，瞪了他一眼，然后招呼程黎过来，对着班级宣布“这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程黎，大家欢迎啊！”
　　不小的教室响起掌声。程黎看到了，纪翰辰没有鼓掌，只是维持着刚才的样子，敞着腿大大咧咧的坐着。
　　程黎站在方老师旁边，女生软软糯糯的声音开口“大家好，我是程黎，很高兴能认识大家，以后请多关照哈。”说完就弯下腰，扎在脑后的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太阳光毫不吝啬的照在她身上。
　　又是一阵掌声。等了好一会，方老师才安排说“你先坐在纪翰辰后面那个位置，等下次月考再重新分座位哈。”
　　纪翰辰坐在中间排的最后一座，旁边是一个长得很壮实的男生，后面两个椅子都空着，不过那个男生后面的桌子上摞了很多的书，和一些有的没的。程黎看了有一会，不过眼神大多落在纪翰辰身上，因为他一直带着笑意望着程黎，嘴边挂着的笑感觉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程黎收回目光，正打算应下，又被纪翰辰打断。
　　纪翰辰从程黎站在门口就一直关注她，看了半天在心里就得出了“长得矮，还挺白，头发好软”的结论，当然了这不能说。
　　“方老，她那么矮，坐我后面，她看什么啊。”纪翰辰的嘴边还是带着那抹笑意，玩笑的语气硬是让程黎听出了一丝丝嘲笑，一张小脸很快就变得不自在，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上一笔。
　　方老师轻轻的“啧”了一声，瞅了两眼身边刚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纪翰辰比自己都高了一个脑袋确实不合适。然后又看了两眼班级，对着纪翰辰吩咐“你把后面的桌椅搬到前面来，插在赵默的前面，然后你们往后串一串。”
　　方老师对着面前的女孩说，手指在第一张桌子的前面，原本在第一张桌的女生赵默扎着低马尾，整个人文文静静的，闻言开始往后移桌子。
　　很快纪翰辰就搬了一张桌子，放在讲桌的正面前，然后对着程黎说“不好意思昂新同学刚才吓着你了吧。”随手捡走了扔在门口的本子，往回走。不等程黎的回应，好像根本不是来道歉的。
　　程黎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听着方老师继续安排。
　　“那个安尘啊，你一会带着程黎去教务处把书拿过来，然后再熟悉一下环境，介绍一下科任老师什么的啊。”方老师说完就叫着纪翰辰去了办公室。
　　班级一下安静了下来，不过也就一会就又开始吵吵了。程黎的同桌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留着齐刘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在本上算着什么东西。
　　程黎正琢磨着要不要搭搭话，自己要干什么的时候同桌也没有看她就开口了。
　　“我叫周雯雯。”随着说话的声音周雯雯推过来一张草稿纸，“周雯雯”娟秀的三个字像她人一样躺在一堆数字公式里也很显眼。确定她看到字了，周雯雯又把纸拿回去了。
　　“咱们班氛围很好的，不会勾心斗角，每天就是聚在一起讨论题。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也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他们在看一道竞赛题，那是给纪翰辰问生气了才会那样。”周雯雯一只手杵在太阳穴的位置，右手继续在本上算东西，漫不经心的给程黎解释。
　　程黎也只是点点头，又继续听她说。
　　“理科一班是重点班，还有二班三班都是重点班，不过重点班也是分层次的，一班是最好的，大家都盯着。不过你也蛮厉害。”说完这句话，周雯雯就扭过头来，笑着看她。“不过来了呢，就是朋友大家以后一起玩昂。”
　　程黎也就软糯糯的冲她笑了笑，白净的脸上，大眼睛带着睫毛忽闪忽闪的，弯起嘴角逆着阳光笑的温柔。
　　“大家刚才说的那道题你有吗，我可以看看吗？”程黎看着眼前的人开口，“感觉他们刚才吵的好厉害。”
　　“有！不过他们不是吵啦，说也说不清楚，时间久了你就理解了。”周雯雯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题翻出来给程黎。
　　程黎大致扫了一眼，然后翻出草稿纸开始认真算起来。一边应下周雯雯的话。
　　大致算完后，程黎就得出了一个答案。在原来的学校，也是个重点高中，程黎在学校也是个佼佼者，这类的竞赛题也少不了做。
　　刚想问问周雯雯有没有答案就被下课的铃声截住了。铃声落地，桌边就风风火火跑来一个姑娘，看着她自己介绍。
　　“程黎，我是安尘，是班级的学委，刚才方老让我带你去教务处。我们现在去吧。”面前的姑娘一头干练的短发，到肩膀，说起话来也是直接。
　　“哦好好。”程黎一下没缓过来，听完也就赶紧起身。跟着她出了教室。
　　教务处在她们教学楼的对面的楼，要穿过半个操场，正是下课的时候操场上人不少。安尘出了班级就十分亲昵的挎上程黎的胳膊。
　　“听说你是从省高转来的啊，省高不是比我们这个地方的学校好多了吗，你为什么要转过来啊。”安尘晃着她的胳膊，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询问。
　　听到这话的程黎先是愣了好一会，然后不自在的不知道怎么回，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的回道“我爸妈工作调任，我就跟着过来了。”还刻意的加上一阵傻笑，想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在意。
　　安尘没发现她的变化，又说道：“没关系，咱们班级也很好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取完书，两个姑娘每个人都抱着一摞书，不多也不沉，并着肩往回走。
　　回到班级，程黎就发现自己桌子前面站了好多人了，走进了才发现是刚才自己的演算纸忘记收起来了。为首的一个男生拿着她的演算纸在那聚精会神的瞅着什么东西。
　　“那是咱班班长，顾培之，爱钻牛角尖。”安尘顺着程黎的目光，撞了一下程黎的肩膀。
　　程黎走过去，大家发现当事人回来了就散开一些。程黎和安尘把书放在桌子上，然后才看向还沉迷在程黎演算纸上的顾培之。问他：“顾班长，你有事吗？”程黎软塌塌的声音，问着，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顾培之听见声音才抬起头，清了一下嗓子才开口询问：“程黎，这是你算的吗？”他晃了一下自己手里程黎的演算纸。
　　程黎不明所以，听完他的话才小幅度的点点头。
　　“太好了！”顾培之瞬间亢奋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开始神采飞扬，随即又跑回自己的桌前，拿回来一个本子递给程黎，语气里难掩兴奋的对程黎说：“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过程那里错了，你随便改。”说着就塞到程黎怀里连带着还有一只红笔，塞完还连说了好几句“谢谢”
　　没等程黎作出什么反应，就打了上课铃。
　　程黎只好抱着本子回了座位，坐好才发现是刚才刚到班级门口飞过来的那个本子。
　　旁边的周雯雯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顾培之天天和纪翰辰对着干，他总觉得纪翰辰这道题写的有问题自己又找不出来，刚才看着你的演算纸觉得自己找到救星了。”
　　程黎可能听明白了可能又没理解，娇小的脸上眉头紧到一块，疑问道：“救星？”周雯雯耸耸肩，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程黎盯着那个本子看了一会，上面的字迹潦草又工整，每个字都很大似在叫嚣着写字人的嚣张。没想太多，程黎就这本子开始从头看，步骤跳的很严重，好像就是给了一个答案，步骤就是写着玩的。程黎抽出一张纸，按照他的思路把过程补全，然后才发现他在代入一个公式的时候，公式写错了，不过只是代错了一个参数，结果就不对了，程黎用红笔把公式那里圈出来又改上正确的。做完才合上本子放在桌边没再看了。
　　程黎不知道该做什么作业，在简单整理好刚领回的书之后就问了同桌周雯雯，然后才拿出英语练习册开始做题。
　　纪翰辰被方森拽到办公室，杵在英语陈锦年的桌子前面，扯出一副欠打的笑脸开口说道：“年年姐，我错了，以后英语课我再也不做物理题了，保证好好听课。”说完还弯曲两根手指作出个三抵在太阳穴的位置，冲着陈锦年淡淡微笑。
　　陈锦年抿着嘴角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说：“你的道歉和保证一点用都没有，你也不要给我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陈锦年停了一会，才看着男生又幽幽地开口：“纪翰辰我看你这么厉害，以后我的英语课你也不要上了，你就跟着你们物理老师走他去那里你去那里也不要学英语好了。你就去学物理数学，做物理老师的好学生哈，反正英语也不重要对吧。”陈锦年一边收着桌上的教案一边对着桌边站着的男生玩笑着说。
　　和英语老师道完歉，被训了一会又被班主任方老拽着一顿数落。纪翰辰从办公室回到教室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教室里没有多少人，顾培之就站在纪翰辰的桌子旁边，手里还握着那个被程黎改过的本子。
　　纪翰辰看到他站在桌边，整个人都不好了，轻轻“啧”了一声就打算去食堂吃饭。顾培之抬头撞见正要离开的纪翰辰，立刻喊住他“纪翰辰那道题你错了，程黎给你改过来了。”
　　听到他说“程黎”两个字纪翰辰才停住脚步没再离开，舌尖顶着后槽牙，“程黎”两个字在他嘴里转了好几圈。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勾了一下，眼睛也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