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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她的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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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和垂眸不语，在秦欢说出口之前，他就已经预感到了失望将至。
秦欢的说话方式一直是这样，温柔又坚定。伤人的话出口之前，一定先铺垫好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的温柔。当你还在感动时，会甘愿承下最后的温柔一刀。
五年前的程景和满身是刺。父母也好，同学也罢，在他被流言中伤时，确实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帮他。程景和笨拙地保护自己，竖起满身的词，拒绝任何伤害，也拒绝任何关心。
虽然各有苦衷，但事情已经发生，程景和艰难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他不去理会那些说妈妈是狐狸精小三的流言，不去在意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不去关心明里暗里的排挤和诋毁。
十几岁的少年，没有伶牙俐齿，没有矫健身手，甚至他作为当事人，却连流言的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只有麻木。最开始，他只是想不受外界干扰，好好完成学业，到新的环境去。
可是升入新高中，就在他满心欢喜准备迎接新生活时，流言蜚语好像也长了腿一样地紧紧相随。
又是新的循环，又是旧的经历。
遇到秦欢的时候，他已经把别人和自己划开了深深的鸿沟，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洽自和，对别人的所有漠不关心。
秦欢就像是他单调贫乏的黑白世界里，突然出现的一抹彩虹。像是他久被黑暗笼罩的漆夜里，不由分说闯入的光。
他想抓住那束光。
可光是抓不住的。光会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以他无法觉察的速度，疏忽离去。
程景和沉默不语，秦欢也没有再说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支手机，递给程景和。
“哎呀，光顾着心疼你受伤，忘了把手机还给你，我的锅我的锅。当时不小心掉在地上，我捡回来了。”
程景和接过手机，心里突然冷静下来。
秦欢不记得自己，也好。
五年时间，程景和已经变了许多。当初在风雨中飘摇的小树苗已经成长为坚强的大树。如果可以选择，现在的他比起曾经的他更适合开启与秦欢的故事。
程景和收下手机，抬起头与秦欢对视，认真地说，“秦欢，你之前帮了我很多，我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你。这次受伤我也不会后悔。就像你之前帮过我一样，我愿意拼尽全力帮助你。我当时没想太多，你无需自责。”
倒是秦欢愣了愣。她是遇到过不少向她表达好感的男人，形形色色。
有的在发现她与□□勾搭不清后悄悄消失，有的满嘴花言巧语却从来不愿意真正做些什么，有的只是惊艳于她的眉眼妄想春宵一梦。
秦欢从不在意，也无意纠缠，任务结束就利落脱身，懒得道别也懒得回想。
无他，别人不清楚，但秦欢清楚的很，一切都是假的，从身份背景到性格作风，都是假的。
但程景和好像不太一样。见到程景和的第一眼，秦欢就有个念头，这个小帅哥可真对胃口。既有少年的纯良感，又有成熟男人的坚定感。
秦欢早就感受到程景和的爱意。就算程景和谨慎小心地掩藏，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但程景和做了这么多，却克制地保持着和秦欢的距离。就连承认自己对秦欢的感情也大大方方，毫不扭捏。面对秦欢的婉拒，反倒劝秦欢不要放在心上。
秦欢不得不承认，这个弟弟有点东西。
秦欢和程景和相视一笑，好像是找到了多年前的默契，互相留了联系方式，随便聊了几句，收拾收拾碗筷，便准备各自休息了。
今夜，是农历月的十六，月色轻轻落在地上，明亮又清冷，病房里的鲜花披上这一层月色，有了些朦胧的迷蒙。
程景和是被疼醒的。果然，就像秦欢说的，麻药劲儿过了之后疼得怀疑人生。就算他困的眼睛都不想睁，这疼劲儿也逼他清醒着感受痛苦。
程景和实在难以忍受，准备去卫生间冲个脸转移下注意力。
他费力地从床上挪下来，去洗手间打开凉水。在脸上拍了拍，冷的一激灵。可能是因为失血的缘故，就算是夏夜，凉水呼脸还是有点刺骨。
从洗手间出来，他看到秦欢窝在窗旁的椅子，坐在阴影里，小桌上放了半杯水，月光撒在上面，感觉凉凉的。
秦欢背对着这边，如果不注意的话，似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程景和轻轻走过去，又怕吓到秦欢，先出声问道：“秦欢，你有什么不舒服吗？需要帮忙吗？”
秦欢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声音哽咽着却强装轻松，“我没事，只是伤口有点疼，睡不着。”
秦欢注意到程景和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意识到程景和可能才是疼得睡不着的那位，从床头拿出止痛药递给程景和。
“这是医生开的止痛药，你先吃一片，一个小时左右药效就起作用了，再睡一会吧，夜还长。”
秦欢拿起另一个杯子，给程景和倒了一杯水。
程景和实在是痛的厉害，二话不说吞下了药。然后看着秦欢小小的一团，窝在椅子里，看着窗外，眼神没有焦点。
清冷的月光下秦欢独坐的背影实在是看着落寞，虽然这个词似乎放在秦欢身上自己都觉得尴尬。
程景和肩膀很痛，但他还是坐下，陪着秦欢一起看外面沉默的路灯。
秦欢仰起头，似乎是不想让眼泪掉下来。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状态，笑盈盈地转头，问了程景和一个问题：
“你知道市内哪有一百平左右的好房子不？”
程景和是万万没想到秦欢忧心的点是这个。在他看来，秦欢在学生时代就如此耀眼，应该家境不错。事业又蒸蒸日上，在军校里工作，那更是随随便便在高富帅里选老公。她不应该为这些事情忧愁。
但程景和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了秦欢。
“如果是自己住的话，我比较推荐景园的房子。在城南和城西都有楼盘。虽然开发商不是大牌国企，但是用料实在，不用担心住了几年之后管道老化之类的安全隐患。其他的楼盘肯定也有好的，但说实话我并不了解，所以不好说。”
秦欢习惯性地在别人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而这时，她在程景和的眼睛里看到了认真的思考，没有半分敷衍。
“看来我是问对人了！你家买的就是景园的房子吗？”秦欢暂时把不快抛之脑后，问题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她从来都是行动派。
程景和看到秦欢打起精神，也放松许多。
“我家在城东的小区，叫景园华府。景园在城南开发的小区叫景园和府。其实，我熟悉景园的房子只是因为我熟悉这家公司，所以比较信任。”
准确的来说，是熟悉常胜。景园开发公司是常胜一手搞起来的。常胜觉得程景和的大数据项目实在太烧钱了，而且好多员工反映，租房的地方离公司太远。常胜干脆搞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盖些房子给项目补贴点钱，顺便还能整个公司内部福利价。
程景和本来还等着秦欢问他和公司有什么关系，哪知道秦欢压根没想多问，点点头就拿出手机开始查。多年的二五仔生活已经让她养成了不多问别人事情的好习惯。
程景和在心里无奈自嘲，他早就知道秦欢这秉性，但他就像个傲气的小孔雀，就是想在她面前开屏。
程景和只好自己开口，“我和景园的老板常胜关系不错，知道他家盖房子主要是作为公司内部福利，用的材料都很好。”
秦欢马上放下手机，故意做出谄媚的微笑说，“哎呀呀，原来程老板有这层关系在呢，那我必须得看看这家房子了哈哈。”
秦欢没说完，自己就没忍住笑了起来，程景和也被她逗笑了。
两人怕声音太大惊着其他病房，都压低了声音却笑得痛快。
程景和看到秦欢的右脚还缠着绷带，问起秦欢的伤势。秦欢摆摆手，示意这都是小事。
但又想起下午营长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想到吧，这么美的月光，我却在这骂单身干部管理太严格，算存款够不够房子首付，哎，白天救了人觉得自己是盖世英雄，晚上挨了训又开始发愁眼前难关，真是白白浪费了这样的花前月下。”
没有给程景和接话的机会，秦欢终于遇到了能听自己说两句抱怨的局外人，想把心里的委屈和不甘统统倒出来。
“我好歹把一群爷们从歧路上拽回来，除开项渊把你打伤了，这事儿我解决得，称得上兵不血刃吧！可是我们营长，就是我的领导，晚点名的时候，当众批评我出门没收拾内务，销假不及时。”
“我就搞不懂，我是单身干部怎么了？单身干部招谁惹谁了？总是拿单身干部管理说事儿，我觉得没劲透了。扣分，扣分，我倒是无所谓，可是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压低营里其他学员的集体分。”
秦欢一吐为快，说出了心中的郁闷，顿感轻松。
程景和倒是乐意当她的垃圾桶，顺着话问到，“那你是准备买套房住外面吗？”
秦欢看程景和并没有表现出抗拒，也就痛快地继续吐槽了。
“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问题在于，单身干部不能住营区外，结婚之后才可以。但是我这几年成天在恶人堆里滚来滚去，哪来的结婚对象？我就想着，先把房子准备好，等手头的破事儿都了了，我马上就相亲结婚搬家一条龙。”
程景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问题的复杂性，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点在哪里。
“这样的花前月下不会浪费。秦欢，我们结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