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ail》snuggle

21、CHAPTER.21

　　“这些透明的玩意是人造树脂，我朋友专门把它做成了琥珀的效果。”孙桐欣赏着朋友的作品，“盒子里还有个木头底座，有灯光开关，晚上把球摆在底座上放在卧室里，关着灯看这东西挺漂亮。”
　　安纯透过澄黄树脂看里边的蛋壳，轻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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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纯在网吧二楼继续住了将近半个月，某天下班回网吧，刚走到门口，抬眼看见柜台边站立的人影时，他迟疑地顿住。
　　那是一个不再年轻的女人，她的服饰以及耳饰都是低调奢华的款式，放在柜台上的包也是高档品牌。她在跟柜台里的孙桐对话，面上带笑，气质典雅，谈吐端庄。
　　安纯都要以为自己不认识这位女士，但实则不然，他认识，这是身为他母亲的女人。
　　可是，真的十分陌生。
　　自不用说他人生前十几年跟父母的聚少离多，上大学后直至如今的将近十年，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可以数清，安纯甚至懒得去数。
　　他感觉自己跟这个女人可能就只有他在她肚子里的那八个月比较亲密，因为他是早产儿，比大部分人早出来一个月左右。
　　柜台边的女人转头看过来，看见安纯时顿住视线，面上笑意淡去一些，然后她转头跟孙桐说了两句话，转而向安纯走过来，站定：“去外边坐坐？”
　　母子俩在街上找了家咖啡店坐定。
　　安纯根本没一点喝东西的胃口，女人也对菜单没兴趣，婉拒了点单服务。
　　安纯想了想自己两天没管的胡子和长到能扎小辫的头发，再看看身上普通的衣服，忽然觉得他或许不用在意自己的外表，反正这个女人肯定懒得管他。
　　“真是让人恶心。”女人的声音传过来，比在网吧门口时冷很多。
　　安纯一愣，抬头看她。
　　她脸上完全没了半分柔和神情，只是一张稍带嫌恶的中年女人面容。
　　安纯还没来得及确定这句恶心是不是在说他，或者指的是他身上的哪部分，对面的女人继续看着他道：“我从来没管过你，就是不希望你跟我有相似的地方。结果过去这么多年回来一看，发现你跟以前的我没什么两样。”
　　安纯满心茫然，僵着脖子看她。
　　女人脸上显出一点厌烦，垂眼不再看安纯：“你是打算跟喜欢的人断掉？”
　　安纯默不作声。
　　他至今只跟阮浣廷以及阮浣廷的父母坦白过他爸妈的具体德行，孙桐不知道他妈是什么人，看来孙桐知道这女人是他妈之后，大致说了一下他跟阮浣廷的情况。
　　也对，这位女士跟别人交流只需要礼貌和教养，跟他这个儿子交流需要亲情和母爱，恰巧她只有礼貌和教养。
　　“我喜欢的人死在我十六岁的时候，跟我结婚生下你的那个家伙，他喜欢的人死在十二岁。”女人语气平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们俩都是胆小鬼，都没跟喜欢的人坦白心情，在需要结婚应付家里人的年纪一拍即合，生了你就各过各的去了。”
　　她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没想到还能再生下第三个胆小鬼。”
　　安纯以为自己听到这些话应该觉得震撼，但很奇怪，他很平静，像置身事外。
　　他不觉得自己像这一男一女。
　　“你好像过得很好。”女人拿着包起身，“以后要怎样随你自己便。”
　　她离开座位，侧着身站在椅子扶手边，留下最后一句话，语气里少了点冰棱：“其实我希望你是跟我们俩完全不像的人。”
　　像吗？不像吧。安纯独自走在回网吧的路上，思绪飘摇。
　　起码他没有半分离开阮浣廷后要自暴自弃的打算，他本来怎么活就怎么活，反正没有结婚应付谁的必要。而他决心要离开阮浣廷，也并不是为了自己，他的本意是要做出一个对阮浣廷最有利的选择。
　　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怎样的选择对阮浣廷最有帮助，反正他就觉得如今的他无法给阮浣廷幸福。
　　想要阮浣廷意气风发的人里有他，想要阮浣廷幸福圆满的人里也有他，但他显然不是能给阮浣廷长远幸福的人。
　　就跟刚才那女人年轻时喝醉了骂他的话里一样，他身为一个早产儿就是短命，指不定比别人早死多少年，这二十七年他活得一点都不顺畅，更加夭寿。
　　活好自己已经很难了，还要担心阮浣廷跟他在一起能不能幸福，真的很累啊。
　　糟糕，这么一想，他好像真的只是自私而已。
　　阮浣廷来网吧是安纯头也不回离开柏年小区的二十几天后。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阮浣廷的精神不是很好，像是连着加班几天的模样。
　　安纯刚睡完午觉，坐在前身是杂物间的小房间床边，无动于衷地看着阮浣廷踏进房间来，走到他跟前。
　　阮浣廷：“你不打算回去吗？”
　　安纯抓抓脖子，打了个哈欠，没吱声。
　　阮浣廷伫立片刻，在口袋里掏东西，拿出钥匙串，垂落安纯眼前。
　　橙红色的狐狸挂件微微晃动，它半圈着身子，尾巴依然是绽放的玫瑰形状，合眼的神情静谧安逸，像做着甜美的梦。
　　“我最喜欢的书是《小王子》。”阮浣廷声音温和，“小时候，我妈总说我就是书里的小王子，总有一天会遇到属于我的那一朵玫瑰。”
　　“我当时问她，我会遇到狐狸吗？”
　　“我妈说可能遇不到，狐狸很狡猾，跑得也快，很难抓住。”
　　“她说狐狸的爪子很锋利，我觉得奇怪，难道玫瑰的刺就不锋利了吗？”
　　安纯的视线从挂件上垂下去。
　　阮浣廷的声音低下来，显得无比温柔：“十年前，我才发现我不是小王子。”
　　“小王子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行了。”安纯吸了口气，双手捂脸呼出来，“你在工作上能很快从过去走出来，感情上怎么就相反了？”
　　什么小王子，什么狐狸和玫瑰，他跟那种干净的童话故事够不上边。
　　“我说过现在的我不会带你回家了，我不是那个小孩了，你找一个跟十七岁的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好的人到底有什么困难？”
　　“我只希望你能跟我回家。”阮浣廷蹲身下来，语气平稳坚定，“我不是喜欢像你一样的人，我是只喜欢你。”
　　安纯不说话了，他甚至笑起来，像是觉得荒唐极了，笑完后他又扬着嘴角抬头去看阮浣廷，眼神却像刀子：“是不是我跟你的沟通从来都是没用的？我说那么多话你都当耳边风？跟我在一起你图什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