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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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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柳生比吕士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一系列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就是优雅无比,每天走进教室时都有无数女生早早守候在一旁,只为了看他优雅入座的那几秒,可是他自己知道,优雅的举止是他常年来的习惯,已经成了潜意识的动作,而他现在内心正翻腾不已。
他走到洗手间捧起一把冷水轻拍脸颊,冰冷的触觉让他的有些混乱的思绪平定不少,他躺在床上回忆起事情发生的经过。这其实也没什么可想的,就是那个死赖在场地里看球赛的早春琉璃,被训练完和文太抢蛋糕打闹的赤也不小心撞到,头碰在角落的护柱上晕了过去,他们连忙把她送到医院,等她醒来就发现她失意了。
这种事情看起来很麻烦,但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反正推人的不是他,失忆的也不是他。可现在事情发生在早春琉璃这个人身上,一切就变得麻烦起来,要不然也至于出动网球社全体社员去医院。
说起这个早春,简直就是他的恶梦,是被众人称为天才的他唯一的败笔,她轻易就可以挑起他怒火,是他今生最讨厌的女生。记得小时候她还是他童年的玩伴之一,两家人住的很近,她就住在他家的斜对面。早春家只是一般的普通人家,家里也没有柳生家那么大气,但早春夫人是一个很会做茶点的女人,性格温婉,对与孩子们的打闹也总是和颜悦色,那时候住在附近的几个孩子连他在内,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她家里吃东西,玩游戏,就连自己母亲也常常去她家饮茶。早春先生经常出差在外,小时候的她很可爱,肉嘟嘟的小脸,总爱跟在他后面甜甜的叫着柳生哥哥,柳生哥哥。
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讨厌她的?他摘下眼镜放在一边,揉了一下鼻梁两边的穴位,这样可以让带久眼镜的眼睛放松一些,思绪也更清明。嗯,好像是早春夫妇去世后。
四年前的一个夜晚,母亲抱着早春回到家里,她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泪痕,趴在母亲怀里睡着了。父亲把自己叫到一边告诉他,早春夫妇在前几天外出时被疾驰的车夺去了生命,刚刚才处理完丧事,他和母亲决定先把早春带在家里照顾直到她成年,希望他以后在学校里也能好好照顾他。早春夫妇和自己父母的私交很好,这他一直都知道,反正柳生家也不会应此有什么负担,那么他多个可爱的妹妹也没什么。
没想到经过这件事情的早春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甜美,只知道每天粘着他,性格也变得娇纵无比,任何事情只要稍有不如意就会表现得歇斯底里。母亲说这是痛失父母的人的正常表现之一,希望他多体谅一些,到底她还是个孩子。这种情况一直过了四年也没有好转,外人都说柳生家多了一个蛮不讲理的恶劣女,私下里连仆人都不喜欢她,更不要说他这个立海大的绅士了。
升上立海大国中部以后,她突然告诉自己她爱上了幸村,然后又拿出了又哭又闹的老一套。可是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忍受,即使以前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输给他们的球队,在背后说立海大骄傲的天才柳生比吕士有一个疯子妹妹时,他也没有如此愤怒过。队友是他的底线,他无法想像有一天她抓着幸村又哭又闹的撒泼样子,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长久的压抑终于爆发,素来有礼的他和母亲彻底僵住,没有一点妥协转还的余地,坚持要和她脱离关系,让她搬回原来的早春家。默然以对了很久,母亲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毕竟她的行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但是他和她的纠结并没有因此结束。肇事的司机没有钱,赔偿款也要不到什么,没有生活的来源,母亲要按时给她一笔生活费,即使搬开后也是柳生家在负责养她,善良的母亲说她是她养大的女儿一样,不能委屈了她,所以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看看她。明天是她的生日,她跑来哭着求他一定要让她进场看训练作为生日礼物,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还保证从此再也不烦他。不想让母亲为难,她提出的交换条件又很有诱惑力,他只好向队友开了口,这些情况他们了解得很清楚,都很体谅的说没什么就答应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在病房里,看到刚刚醒来的她因为文太的摇晃而露出难受的表情时他不知道有多开心,但是稍作犹豫他还是上前阻止了文太,这个世界上最希望她出事的人是他,最不希望她出事的人也是他,这就是他的悲哀。
可是清醒过的她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他可以肯定那绝不仅仅是失忆的问题,对于她,不管是出事前还是出事后他都再熟悉不过,作为一个他生命里最厌恶的人,他很快就能发现她身上的改变。
她的手反握住他,碧绿色的眼睛里是还未清醒的朦胧,他只一眼便发现她的人少了数年来累积的戾气和乖张。果然,在开始的不适过后,她就一直一脸平静的听他们没有诚意的道歉,即使在她被告知自己失忆后,脸上那一丝虚伪的笑容也没有改变,至于为什么说她虚伪,那是因为这样的笑容他见过无数次,自己网球部里很多人在面对外人的时候都是这幅样子,温文有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包括他自己。
即使是失忆了,再见到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一般女生欣喜痴迷的样子,冷淡而有礼,安静听话,要说这些是失忆可以改变的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的,难道她是故意装的?回想起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眼,他第一次在面对她时有了一些不安。
佣人在外面敲了敲门,晚饭时间到了,他坐起身子整理好衣着和眼镜,绅士的形象即使在家里也是如此完美——早春琉璃,让我看看明天的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啊,他担心什么呢,从他把她赶出柳生家开始,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除了,今天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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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柳生在仁王不怀好意的眼神中走出了校门,他的队友在这种时候是绝对不会表现出团结友爱的精神来,已经全权委托他当代表去接她出院,算了,反正他也早有心理准备。
刚走进病房的门,他的呼吸为之一窒。
窗户打开着,白色的窗帘在两旁轻舞,早春倚在窗边,浅浅的银绿色长发被微风轻轻吹起,几缕调皮的发丝拂动着她线条诱人的锁骨,少女白皙的脸庞在淡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柔媚,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外面嬉戏的孩子,有些迷茫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期盼,粉色的嘴唇微微扬起,如同仙子一般恬静美丽。
感觉到有人走进房间,她转过头来,眼睛在看到到柳生的那一霎马上回复了清明。她不慌不忙的转身跪坐在床上向他弯腰:“柳生先生你好。”
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会看她看到晃神,他不自然的推了一下眼镜来掩饰心底突来的悸动:“你收拾好了吗?我来接你出院。”
她穿好鞋子走下床:“嗯,换下这件衣服就随时可以走了。”
本来时间就不早了,等到他们在离家不远的车站下车时已是黄昏,柳生带着她往家里的方向走去,这一片是居民区,离家越近路上的人越少,偶尔才有一两个人走过。他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从出医院起她就这么安静的跟着自己一直走,低着的头从未抬起,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看着被落日映得一片橘色的静谧马路,他几乎有种错觉,好像不管他把她带到任何地方她都会这么不管不问的跟着他。是失忆的人都会如此相信别人吗?可是他又分明从她的彬彬有礼里看到了淡淡的疏离,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平时幸村仁王他们对其他人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
早春宅门前。
“这里就是你的家。”他低头看她,听到他的话以后她终于抬起了头:“……你……,你说,家?”
“是,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虽然你以前是和我的家人一起住,但不久前你一个人搬回来了。”原因他没必要和她解释,忘了也好。
“嗯。”看着她乖巧的点点头,柳生转身向自己家走去,莫名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却看到那一抹纤细的身影还站在早春宅的门口,暗自叹息一声,他又折回去。
“为什么不进去?”有没有失忆都这么麻烦。
“……第一次回家,我不知道…………。”她嗫嚅着说不出口。
不等她多言,柳生拿出她以前放在他家的备用钥匙打开门把她拉进去,惊讶的发现她脸上的平静就这么简单的被打碎了,她一脸局促的站在旁边似是不知如何是好,到好像他是主人而她是冒昧闯入的客。
他挑着眉问:“你想说什么。”
“家里的东西……我都可以用吗?有什么是我需要注意的?”
“可以,都随便你。”她就是砸烂都没关系,与他无关。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而是说了他自己都惊讶的另一句话:“今天你生日。”
她猛然抬起头望着他:“你说,我生日?”
“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柳生漠然的看着她,心里却不如表面平静。早春失忆的事情他还没有告诉父母,免得横生枝节,连她的生日也跟他们说自己会和同学一起帮她庆祝,如今她不记得了更好,反正也没人来,他干嘛还要多事的提起。但仔细想想这样也好,免得他太早回去母亲问起,倒不如先留在这里,有什么状况也好处理。
想通了这点,他随口说:“生日快乐。”心里却在想着下次父母来看她的时候自己如何交代,一阵清新的香味让他回神,刚才还在离他有一手臂宽的人一下子走到他面前,刚到他胸口的她仰望着他,那双望向他的眼睛里闪若星辰,映着落日的余辉点亮了背后那一片昏暗。
“谢谢,谢谢。”她温柔的看着他轻柔的呢喃着。
于是鬼使神差,他听到自己气息不平的声音:“一起,去买蛋糕吧。”话刚说出口他就懊悔不易,但看到她听到后因为惊讶和喜悦而微微张开的双唇时,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算了,做戏做全套,就当日行一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