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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七色琉璃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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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深暗的院子中渐渐清晰,紫缎罗衫,长袖曳地,他眉心处贴着朱红色的五叶梅花,发髻上簪着七色琉璃簪。
鬼眼蛇君撑着脚尖,怡然站在门沿上对着三人遥遥笑道:“难怪我一早起来就听见窗外树上的喜鹊叫个不停,原来竟是一出门就遇到了故人。在这背井离乡之地,能够得遇故人,真是让人顿生庆幸之感啊。”
三人不语,司马少桃明明是被他下令引来此地,此时相遇也是鬼眼蛇君一早就算计好了的,他现在说什么出门巧遇故人,实在是睁眼说瞎话罢了。
司马少桃突然上前一步问道:“你此刻元气充沛,显然是已经找到水泡蛇的蛇王了吧。既如此,不知鬼君可否将阴阳独山玉奉还?”
“美人姐姐,到了我阿狸手里的东西,迄今为止还没有退回去的例子。”鬼眼蛇君笑着摇摇头,七彩琉璃簪也跟着叮咚作响,“若是美人姐姐不甘心,可以跟阿狸回家来拿。如果正逢阿狸心情好,说不定阿狸就将这阴阳独山玉一并奉上了呢!”
司马少桃沉下脸,今日晌午在司马家祠堂对质,四哥和心柔手中没有印信,一定会给二人平添不少麻烦。倘若她没能在去祠堂前找到鬼眼蛇君也就罢了,可现如今鬼眼蛇君主动送上门前,她自然要将家族印信为四哥和心柔收回囊中。
鬼眼蛇君把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到三人面前,最后在连七身前站定:“连七,在年轻的这一代人里,其实我最看中的人就是你。若是你能安分几年,好好在外殿主事一职再磨练上一段日子,那么数年后我退贤让位,必然会挑你做我的继承人。”
连七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波澜,微垂的眼睑遮住了他心中所思所想。
“可惜你太心急,当年熬到外殿主事一职就已经消耗了你好多时间,”鬼眼蛇君小小的脸蛋儿皱的像个小龙包子一样,明明一副孩童的样子,却一脸大人模样的厉声责问,“连七,你急功近利,才任外殿主事一职不到一年时间,就胆大包天联合起了诸方势力,要将我一手推翻。”
“鬼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连七一派温文尔雅的笑着,“你被我设计,被逼无奈离开了明月楼,就该乖乖认赌服输才是。不过你一向做惯了胜者,这一次失利想必是准备改日要向我十倍百倍的讨要回来。好,我连七愿意奉陪到底!”
鬼眼蛇君扬起脸颊,冲着司马少桃甜甜笑道:“前几日承蒙美人姐姐帮忙,我才能如愿以偿找到了阴阳独山玉。”
司马少桃气极,正要怒斥鬼眼蛇君,只见鬼眼蛇君微一转头,对连七道:“这几天我虽然潜心养伤,但这身修为也算废了大半,不知你可有胆量跟我一决高下?”
“不胜荣幸。”
连七反手抽出背后的刀,左手轻轻往后一推,示意司马少桃和南华退后,随即摆出一个起手式,等着鬼眼蛇君开场。
鬼眼蛇君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连七的长刀在日光下光亮耀眼,沉吟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向司马少桃开口借兵器。鬼眼蛇君从发髻上取下七色琉璃簪,迎风一抖,七彩琉璃簪竟如吐丝一般,吐出一段约有丈余的金色丝线,线的末端系着一个金色琉璃子。
“请!”鬼眼蛇君的声音刚落,右手轻颤,金色丝线如附了魂魄一般沿着极诡异的曲线,向连七飞去。
鬼眼蛇君的成名兵器——七色琉璃簪,连七自然早有所耳闻。但是他千方百计从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几乎都是单纯描述鬼眼蛇君是如何嗜杀血腥残忍。而鬼眼蛇君手中兵器究竟有何窍门,却是压根儿没有一个人知道。
连七虽然自恃天资甚高,但在高手如云的明月楼,他的武功并不算拔尖儿。不过幸好他想在明月楼混,并非是说一定要绝世的武功才行……
司马少桃跟南华对望一眼,南华自然是希望连七能够打败鬼眼蛇君,当然最好是能将鬼眼蛇君带回到明月楼内殿。届时有人出面承担,三位长老被刺一事时鬼眼蛇君受人指使,聂斯容也就可以安然离开囚禁。
南华歪着头,看着巷子中树叶翻飞,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打渐快,到最后飘起的落叶只要飞进打斗圈子的三尺之内,就会立刻化成齑粉。南华看了一会儿,却是越看越迷糊,最后渐觉无聊,索性坐到院门外的小台阶上。
她的眼中虽然还是盯着场上做着殊死搏斗的两人,但心里却早就飞到了千里之外的聂斯容身上。南华将胳膊放在腿上,脸微微侧着做出个认真的模样,若是聂斯容想做个闲云野鹤,她就陪他去寄情山水,若是他想回到尘俗做个凡人,她就陪着他柴米油盐酱醋茶,安安分分的过着小日子……
南华这里兀自想得开心,司马少桃虽也担心四哥和心柔的印信,但即便这一场连七输了,她也依旧有资格跟鬼眼蛇君再战上一场。
司马少桃也不再多想,索性也跟着坐在南华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咦?”司马少桃拉了拉南华的袖子,问道,“你记不记得鬼眼蛇君刚拿出七色琉璃簪时,那簪子吐出来的是金色丝线,线的末端也是金色琉璃子?”
南华闭着眼睛想了想,又去看了一眼鬼眼蛇君手中的兵器,顿时一脸惊诧道:“怎么丝线连同琉璃子都变成了赤色?”
司马少桃反倒镇定下来:“想必是琉璃子和丝线上都有毒药,那金丝线和末端的琉璃子裸露在空气中,只一会儿功夫就被空气所腐蚀,所以那金色丝线和琉璃子才会变成赤色。”
南华张开嗓子,跟连七喊了一声兵器中有毒,又嘱咐连七多加小心。
司马少桃正要说话,就看见鬼眼蛇君竟然反手握住七色琉璃簪的尾段,以整个簪面直叩向连七。连七不躲不闪,竟然空手将鬼眼蛇君的赤色琉璃子握在手心。鬼眼蛇君如鸢尾一般往后掠到丈外,丝线顿时绷得紧紧的。
南华不禁急了,颇有几分手足无措。司马少桃按下她的肩膀:“你放心,鬼眼蛇君本就是使毒的行家,连七既然准备跟她对决,一定会打点起一万分的小心,来防止鬼眼蛇君偷偷下毒。”
“可是现在……”南华指了指连七握着赤色琉璃子的手道,“连七的手原属于白净细嫩的类型,这番中毒之后,你看他的手上一片乌黑,而且范围还有渐渐变大的趋势,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担心?”
“我会担心连七?”司马少桃不禁笑了,“南华,告诉你也无妨,今日晌午我会跟司马家的当代家主司马洛亭面对面开诚布公谈一谈,当年再深的恩怨今日也要做个了断。”
南华微微一愣,暂时忘记了连七和鬼眼蛇君的对决。她将目光移到司马少桃的身上,不禁问道:“少桃,若是我没有记错,你身上的武功还没有完全恢复。若你当真去了你口中说的宗室祠堂,你有几成把握全身而退?”
司马少桃却只是笑着转过头去,没有回应。
南华虽然有些着急,但司马少桃分明主意已定,不论生死都一定要往司马家走一遭了。正待她两难之际,只听一阵摧金断玉声响起。南华回过头来,只见鬼眼蛇君的赤色琉璃子沿着连七的长刀蜿蜒而上,盘金丝线也顺势裹在长刀上。
连七回腕一抽,那赤色琉璃子跟长刀寸寸剥离,顿时发出一阵极刺耳的声音。鬼眼蛇君收回七色琉璃簪,身形轻灵如烟,顺势退到数丈之外。
“不错,比起上一次来,你的武功确实恢复了不少。”连七以指尖划过刀刃,侧头道,“不过,你一日恢复不了你全盛时期的武功修为,你就一日不能胜我。”
连七撇了撇嘴,一副叹惋不已的样子:“真是可惜了!”
鬼眼蛇君高高站在屋檐之上,衣袂如飞。鬼眼蛇君自然知道,连七表面上装着个不在乎的样子,实则早在一炷香前就中了毒。
虽然明月楼的解毒丸几乎有医百毒的奇效,但若当真以此丸药来解他鬼眼蛇君下的毒,那只能将毒性强行压下,直待三日后毒势卷土重来,毒效深入骨髓,中毒者只会死得更痛苦。
鬼眼蛇君颇带有三分倨傲的俯瞰巷子里的一男两女,随即转身飞去。
南华看着连七的手又奇迹般的变回了原先的肤色,虽然没明白其中根由,却还是不由为连七感到高兴。虽然此行并未抓到鬼眼蛇君,但眼看鬼眼蛇君的武功生生僵持在原先武功的七八成上,若是日后设计一个陷阱瞒天过海,再结合众人的武功,想来捉鬼眼蛇君也未必是什么难事。
南华自顾自想得开心,正在前面边走边乐呵,她正想说出来让少桃也参考一下。
她一回头,却看见连七像刚捏的泥人儿一样软软的栽倒在地上。司马少桃正巧在他右后方,一见连七昏倒,顿时下意识的向前跨了一步,连七刚刚好跌在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