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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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布局是早年特地规划下来的，王公贵族的宅邸府院大都相邻，多在东边区域。而西边则多是商贾乃至平民百姓，街市店铺林立，虽然建筑不如东边奢华精美，却显得繁华热闹得多。
连皇帝都得给三分面子的御制司，按地位本该在东边区域。但十多年前，当今承永帝，也是大雍开国皇帝，重建京都之时曾问过奚沉淮的意思。彼时要轻狂很多的奚沉淮直言自己就喜欢热闹有人气的地方，不会像个墓地一样死气沉沉。
承永帝这话是在朝堂上问的，当时一众官员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任谁待的地方被比作墓地都不会高兴，但没人敢，也没人能反驳什么。
毕竟王公贵族聚居之地，来往的人交谈都要谨慎万分，以免被扭曲出十几种乃至几十种用意来，自然不会有什么热闹景象。
皇帝倒是没什么反应，所以御制司就这么被建在了京都最繁华的区段，占地与一座王府相当。然而孟醉坐在马上粗略一看，却觉得它完美融入了旁边的饭馆客栈点心铺，毫无违和感。
奚沉淮先行翻身下马，随后又伸出两只手，似乎是想要把孟醉抱下来。孟醉全身一颤，赶紧从另一侧跳了下来。
奚沉淮抿唇，慢慢收回了手，看上去竟然有些委屈。但孟醉在自我怀疑中再仔细一看，对方分明十分正常。
这会轮到孟醉抿唇了。
很显然哪里出了点问题，比如他重生一次以后眼睛坏了，更糟糕的情况可能是他脑子坏了。
这样思索自然是什么也想不明白的。何况之前是孟醉自己言明急于洗漱，这会也只能先跟在奚沉淮的身后——他本意确实是想跟在身后，但不知为何，奚沉淮始终和他保持并肩。
如果孟醉试图放慢脚步，奚沉淮也会放慢脚步，甚至比他更为急切。在眼看着奚沉淮差点要退到自己身后之后，孟醉终于选择顺应对方的意思，接受了并肩而行。
如愿以偿和孟醉并肩而行以后，奚沉淮表面上自然前行，实则暗中让自己的脚步和孟醉保持了一致，又偷偷往身边人靠近了一些。
孟醉忽而转头。
奚沉淮僵硬一瞬，差点以为自己的一系列小动作被发现了，却听见红衣青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位大人若是还有急事要忙，给我指个方向就好。毕竟是我叨扰在先，不好耽搁大人的正事。”
奚沉淮哪有什么别的正事？他刚想否认，却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立刻往四周看了一眼。
······
别以为躲得够快他就没有发现！
之前心思全在搞小动作上了，这会他才发现四周全是他暗中窥视的属下，已经明显到孟醉都发现问题了，还善解人意地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两厢对比最是惨烈，孟醉有多么温柔体贴，他的下属们就有多么欠收拾。
不过奚沉淮并未打算挑明自己下属的八卦属性，一来避免影响他在孟醉心中的形象，二来他确实需要警告这群偶尔没有边界的下属一番。于是他一挥手，就有个特别识眼色的跑了过来：“长司大人。”
奚沉淮平日里在下面的人面前并不摆架子，除却白忘生这种对礼节有点执念的，其余对他并不会太拘于形式，自然也不会像方才这样规规矩矩喊什么长司。对来人的懂得变通，奚沉淮暗中给了个赞赏的眼神，随后依然保持一本正经：“这位是······”
他想要介绍的话断在开头，孟醉很是迅速地接上了话：“我名为孟醉，喊我醉醉就好。”
奚沉淮沉默一瞬，还是尽量自然地接上了话：“醉······孟公子需要洗漱，你且去安排一下，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再收拾一间干净屋子出来。柜子里的被子没晒过，睡起来不舒服，先去把我那床晒着的拿出来铺了。灯也点上······”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他亲手做的，这会交给别人总觉得浑身不对劲，不管怎么叮嘱都总觉得少了些。还是孟醉深感尴尬，低声说了几句，结果奚沉淮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走出来。
最后无奈之下他拉住了奚沉淮的袖子说不必麻烦，奚沉淮才停下来，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被抓住的袖子上。
然而孟醉达成目的就很快松开了手，很是礼貌地对奚沉淮道谢，随后就跟着为他领路的人走了。
奚沉淮站在原地，左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袖子，叹了口气：“出来。”
第一个站到他面前的，是刚刚才赶到的白忘生。白忘生出现以后，方才还磨磨蹭蹭的一伙人立刻就找好了位置站得稳稳当当，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奚沉淮对此见怪不怪，面白心黑白忘生在司里的威慑度比他高这已经是个常识了，不过整个司里对他最尊敬的还是白忘生，这样一来奚沉淮依然是顶端，因而根本没介意这个，反倒关注到了白衣青年一些微妙的神情：“怎么？哪里出了事情？”
“长峰州启英山流寇似是抢了官兵押运的粮草，如今起了动乱。据说东承府已经派兵欲要镇压，但僵持不下。”
单单看这事，跟长峰州东承府的官员有关系，要是闹大可能还会和朝堂其他官员扯上关系，但本该和御制司八竿子打不着。白忘生把这事挑出来说，自然是有缘故的。
长峰州启英山附近有个枫红郡，毒地此次出事的妖物之一，正是落在此地。此妖名为半边月，因与常人有异，遭到了虐待，上一世险些造成大乱。
白忘生对此印象深刻，有意提醒长司早些过去。虽则此事看着跟御制司没有关系，但白忘生掌管所有分司传来的信件，他只需说当地分司查到有妖的痕迹，就算提供了一个理由。反正长司也是重生的，他提供一个理由，奚沉淮自然就会去了。
奚沉淮并不记得上一世白忘生有跟他说过收到这么一封信件，但这也顺了他的心意，当即决定第二日出发。于是白忘生身后的一群人立刻开始忙碌，喂马的喂马，准备干粮行李的去准备干粮行李，还有的立刻去通知沿途的分司。
白忘生却还在原地，换了轻松一点的语气说：“司内其他的房间疏于打理，环境不算好。在下擅作主张，命人打扫出了大人屋子旁边那间，只是还未问过大人意思，不知大人······”
奚沉淮早就知道白忘生这个人很会办事，但还是意外了一瞬，随后手抵在唇上，干咳一声：“无事，你向来周到。”
夜色到底深了，御制司只寥寥点了几盏灯，两人的距离虽然近，其实不太看得清彼此。因而奚沉淮并未发现白忘生此刻是笑着的。
白忘生自然周到。
他给孟醉安排的并非简单的屋子，乃是奚沉淮此前居住的旧屋，后来御制司修缮过一次，奚沉淮才在旁边建了新屋，新屋的家具都是新改造的，旧屋里面的布置就保留了下来，也一直打扫着，算是司内最好最干净的屋子了。
然而奚沉淮口中说周到的时候，完全没想这些方面。事实上他此刻的脸若是照镜子，定然红了。
他和孟醉刚在一起时，停留凡间时也住御制司，出于一些不好明说的原因，在这两间屋子的墙中间打了一个洞，做了扇暗门。即便是后来，御制司内都已经明了他们的关系，偶尔还会有孟醉生气就不跟他睡一屋的时候，但孟醉从不锁连通两个屋子的门······
咳咳咳，扯远了。
现在这两间屋子自然还没打通，但也就隔了不厚的一堵墙。上述事情自然都不会发生，然而奚沉淮心里波澜却半分没少，也没心思和白忘生继续说下去，匆匆地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白衣青年在他身后，却渐渐地隐了笑容。他静静地等了一会，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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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沉淮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孟醉正好洗漱完被领到旧屋门口，很是诧异地看了眼站在隔壁屋门口的长司本人。
奚沉淮浑身一僵，先孟醉一步开口：“明日我需启程去长峰州启英山，不知醉······孟公子有何打算？”
孟醉的注意力立刻被熟悉的地名吸引。他没有迟疑：“竟是有缘，孟某也欲行长峰州，前往枫红郡。既如此，不知可否与长司大人同行？”
奚沉淮自无不可，当即约好了第二日出发的时间。随后两人分别回屋，灯很快就都熄灭了，然而相隔一墙，一人一妖心里皆有事，硬是都无睡意。
风缓缓吹过，吹拂树叶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这一夜实属安宁，待天边终于起了微光，比鸡叫先一步响起的，是奚沉淮屋子门打开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望着旁边屋子，轻轻将自己的屋门关上。随后连落脚都小心万分地离开了，径直走向御制司内的厨房。
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孟醉的口味喜好，这早膳，自然也该他来准备。他很快就下好了一碗热面，尝起来微辣，又微酸。他小心地端起碗，送至旧屋门前，犹豫一会，还是敲了门。
如他所料，门很快就开了。孟醉已经穿戴完整，显然并不是刚醒，但看见奚沉淮手中的面时还是微微怔住，当即伸手接过碗：“多谢大人。”
他接过了碗筷，奚沉淮却没有离开。孟醉有些疑惑，就听见奚沉淮说：“这面是我做的，不知合不合你胃口，若是······我去给你换一碗。”
孟醉：？？？
！！！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夜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