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耶耶奇

3、神秘传闻

　　顾梓身上的豆浆渍已经干了，可惜学校没有冲澡的条件，只得赶紧回宿舍擦洗一下换身衣服。晚会还要进教室。

　　推开宿舍门，顾梓看到了五个陌生的面孔。应该就是舍友们了。

　　大家互相点头笑了笑，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看这情形，顾梓利索的拿起东西就进了洗漱间。顺便揣好手机——算算时间，余女士的电话也该打过来了。

　　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谁知道火箭班的“未来之光”们会不会正义感爆棚，见着私带手机反手就是一个举报呢。

　　新学期第一天，新买的手机，就一个。

　　玩不起玩不起。

　　宿舍楼的卫生间和洗漱池是在一处的，每层最左侧一个大开间，用两堵留门的墙分隔成三个相通的空间，中间洗漱池，两边厕所。

　　洗漱的时候味道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顾梓憋着气快速擦洗了一下，刚换好衣服余真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转头左右看看，一路小跑进左边厕所最里边，偷偷摸摸地接电话：

　　“妈……”

　　余真珍疑惑地问：“你干嘛呢，做贼呢？”

　　顾梓依旧用气音回答：“我在厕所呢。宿舍里人都来差不多了，怕被人看到我带手机。”

　　听罢，余真珍也不自觉地放低了语气轻声说：“那你收拾好了没有啊？”

　　“收拾好了，下午就准备进教室了。”

　　“好好好……”

　　顾梓刚想提醒她妈妈不用跟着她一起悄么么地说话，就听余女士石破天惊地喊出声：“对了！”

　　这毫无预兆的一嗓子吓得顾梓赶紧捂着手机回过头，看有没有人进来。

　　“你分班那事儿我听你爸说了。你们校长可真不是个东西，光收礼不办事！”

　　顾梓：“……”

　　确实不是个东西。

　　但现在时间紧迫，顾梓不好和余女士同仇敌忾的继续抱怨。

　　“没事的妈，等我进教室见了班主任就知道到底算怎么回事了，您也别生气了。”顾梓温声安抚着：“就算是借读也不影响什么，我好好学就行了。”

　　余女士一听这话忙表示肯定：“对，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放心吧，我肯定努力。”

　　害怕余女士再就这个话题展开观点输出，顾梓连忙继续表态：“如果有事情，我晚上会找时间给您打电话的。”

　　余女士心里感慨着自己女儿就是懂事乖巧，也不再啰嗦，嘱咐完顾梓别耽误进教室就挂了电话。

　　其实时间没那么紧迫，只是顾梓还没来得及和舍友们好好打个招呼。毕竟要相处一年，简单的了解还是要的。

　　顾梓再次推开宿舍门，剩下的两人也来了。八人到齐。

　　扫视一眼其余七个人，顾梓很不幸的发现，一个都不认识。

　　而且除了顾梓和另一位女生，其余众人各个往小鸟依人上靠拢——体型娇小就不说了，面相看起来要么是文文静静、要么是可可爱爱。

　　即便是另一位个儿头稍高女生，看起来也不过165左右的样子。

　　只有自己，这一米七的身高宛若金鸡独立……

　　“我是五班的吴文文，你是哪个班的？”一位瘦瘦的扎着低马尾，气质沉静大方的女生先对顾梓打了招呼。

　　“我是四班的，我叫顾梓。”

　　“那咱们宿舍就是两个三班的，三个四班的，三个五班的。”吴文文总结到。“我是咱们宿舍寝室长，后续宿舍方面学校如果有任何安排，我都会转达给大家。”

　　“嗯好。”

　　顾梓对于宿舍长倒是无可无不可，该配合的配合就是了。

　　吴文文见顾梓没有异议，继续道：“那咱们今天就先把宿舍值日安排一下。一人一天轮流，包括扫地、拖地、倒垃圾、擦窗台等需要擦的地方。你觉得可以吗？”

　　吴文文话是只对着顾梓说的，显然在顾梓回来之前和其他人已经简单讨论过了。

　　“我没问题，有什么需要做的直接告诉我就是。”

　　听顾梓这么说，吴文文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笑也真诚了许多。

　　与此同时，其他人的表情多少也都放轻松了些。

　　顾梓：？

　　顾梓心里一突。但这种感觉很快被疑惑盖过。

　　都这么腼腆？看吴文文这安排事情的样子也不像啊？

　　她们在紧张个什么鬼？

　　自己是不是也该紧张一下以示尊重……

　　顾梓满脸疑惑,有些无措。其他人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吴文文又拿出一张纸：“那我们就按照班级顺序先安排吧，具体的可以自己写在这张表上。”

　　等宿舍各项事宜都安排妥当，气氛迅速变得轻松。

　　“你以前是哪个班的啊，我没在二楼见过你。”一位留着妹妹头、杏目含神、脸颊圆润、面有梨涡的可爱女生俏声对顾梓说。

　　“我高一十班的，在一楼。”

　　“我十二班的，我见过你！”是除顾梓外的另一位高个儿女生，同样留着学生头，但声音虎了吧唧的。“感觉你和传闻里的不一样。”

　　顾梓：？？

　　“什么传闻？我吗？”顾梓追问。

　　“对啊！你还挺有名的啊，你不知道吗？”

　　顾梓：“……”

　　顾梓无语，但顾梓也要腹诽：“咱就是说，我应该知道吗？”

　　“你也没传的那么吓人嘛，呵呵呵。”这位小虎妞傻憨憨的乐呵。

　　顾梓：？？！！

　　这话无论如何就得问明白了！

　　“所以传闻都传了些什么？”

　　小虎妞愣了一下，盯着顾梓的脸似乎在辨别什么，确认后才说：“就是说你是高一十班的‘扛把子’啊……”

　　顾梓猛一个激灵，浑身恶寒。

　　“扛把子”这词听起来怎么这么惊悚呢！

　　高一时候顾梓班里的男生没少开玩笑这么称呼她。

　　可这和从别人嘴里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个词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啊！

　　顾梓诡异地觉得，刚才舍友对她的态度有了合理解释。

　　“为什么……会这么传……”顾梓艰难的维持表情，又艰难地问。

　　“你们班人都这么说啊！不是我说的。”小虎妞一看这情形也有点懵：“而且、而且你们班，那几个男生天天吹牛说你罩他们！”

　　顾梓已经不想问是哪几个男生了，总之是傻叉！

　　有气无力的对着小虎妞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胡梦琪……”

　　原来是“胡”妞。

　　顾梓瞧出她的紧张，安抚到：“你别紧张，我只是还不知道你们名字。外面传的都是瞎说的，不用听。”

　　结果胡梦琪语不惊人死不休：“可是你刚才浑身豆浆渍的就进来了……”

　　顾梓皱眉：？？这也有问题？！

　　“她们说你刚才在食堂掀了豆浆窗口的锅……”

　　顾梓乍以为听错了话，愣了一瞬。半秒后人就炸了：我去你神仙姐姐个香蕉芭拉的吧！

　　“我有病吗我还……不是！谁有病啊造这种谣！我掀人家锅干什么？！我掀得着吗？！”

　　顾梓眼睛怒张、脖子微倾，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就离谱！

　　要说胡梦琪这人是真虎，都这样了还有问必答：

　　“说你要买豆浆阿姨不卖然后你就半个身子探进去把人家锅给掀了。”一气呵成！

　　这下顾梓是真的想掀东西了。最好是造谣人的天灵盖！

　　看胡梦琪瞪大眼睛一脸呆像问一句答一句的模样，顾梓也真是无言以对。忍了再忍，决定先将眼前的解释清楚，然后闭嘴。

　　不然怕这火气收不住一泻千里。

　　“我吃饼吃到盐渣齁着了，才去买的豆浆。”深吸一口气，顾梓继续道：“我太慌张了，阿姨没反应过来，一时情急我就自己打了豆浆。”

　　“没有掀锅！”

　　“我也掀不动！”

　　“阿姨和学校更不会看着我掀完后拍屁股就走！”

　　顾梓一声比一声大，旁边的吴文文见状稍往前挪了一步，随时准备上去打圆场。

　　好在顾梓自己先控制住了，放低了音量问胡梦琪：“这些话你听谁说的？”

　　“我不认识啊，我就走在路上听到好几个人在议论，提到你的名字我就记住了。”

　　草！

　　顾梓在食堂那会儿根本没留心附近有谁。

　　就算真的看到了也不一定认识。学校里知道她的人太多，而她除了同班的其他人都根本不熟。

　　顾梓明显沉浸在了思考中，吴文文走到她面前：“没事的顾梓，说不准是谁恶作剧，我们不信就行了。”

　　“别让我知道是哪个作的死，废不了他的！”顾梓恨恨地说。

　　吴文文：“……”

　　十分钟后，顾梓忍不住自问，为什么局面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顾梓坐在自己床上，对面吴文文床上坐了三个人，斜对面胡梦琪床上坐了两个人，还剩下学生头的可爱梨涡妹王怡人和另一个名叫王丽娜的发育极品的长发女生各自搬一个小马扎坐在顾梓床边。

　　除顾梓外，每人手里都揣了瓶奶。

　　听顾梓吹牛（划掉）。

　　其实是八卦传言求证会！

　　依然是胡梦琪起的头。她一听顾梓没有掀豆浆，好奇心一路飙升，追着顾梓问她以前听到的其他传闻。

　　顾梓站地又累又尴尬，干脆借此机会就当和舍友搞好关系了。招呼众人坐着听，顺道把顾建业买的那箱纯奶消耗一部分。

　　可顾梓没想到啊！胡梦琪到底哪儿听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离谱传闻，并彻底把握住了这次机会，对着顾梓简直问之不尽，问之不竭！

　　顾梓头都大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男朋友到底是不是被你叫人揍了才不得不接受你的？”胡梦琪伸长着脖子等顾梓回答。

　　顾梓真的很想骂人，但不能对着眼前这群人骂。

　　不仅不能骂，还得云淡风轻！刻意的装出一股不刻意，生怕说的稍有夸张她们都觉得顾梓在狡辩。

　　想哭，但没人会信……

　　顾梓：“你看我像吗？”

　　胡梦琪：“我觉得挺像的呀！”

　　顾梓：“……”

　　看人请看内在好吗妹妹，外表都是骗人的！

　　“首先，那不是我男朋友；其次，我没叫人揍过他；最后，他接受我不是因为被揍！”

　　吴文文听到这举手：“我有问题！他接受你了为什么不是你男朋友？”

　　王怡人则一拍手：“哎呀，不会是你们分手了吧！”

　　顾梓：“没有分手！我是说没有在一起！”顾梓一脸崩溃，“高中谈什么男朋友不应该好好学习吗？身为火箭班的学生你们需要反思自己！”

　　胡梦琪倒不纠结顾梓这前后矛盾的解释，继续发问：“那你是不是钓着你们班好几个男生故意暧昧不清？你们班女生都恨你！”

　　顾梓麻了：“我是顾梓，不是顾妲己。”

　　胡梦琪：“还有八班班草！你玩了人家三天就甩了！冷暴力！”

　　顾梓躺平在床上：“没玩，被迫交际。”

　　王怡人：“什么意思呀？”

　　“就是我的狐朋狗友看我万年单身闹着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被烦的不行就口头答应了，哪想到她们真的找来个男生。但那男生连着三天约我吃饭轧操场我都没答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胡梦琪：“那那那还有……”

　　顾梓直接打断：“姐姐，桃色传闻全是假的不用问了！”

　　胡梦琪从善如流：“那你骂老师呢？都说你嘲讽了你们班英语老师然后把人家气的摔书走了！”

　　“这也能赖我吗？！”顾梓一个鲤鱼打挺诈尸一样地坐起来：“十班那一群狗十个有八个那天都嘲笑了，不能因为我笑的声音大就赖给我吧！”

　　这下王丽娜也好奇了，主动问道：“那你为啥嘲笑她？”

　　顾梓哭丧着脸：“姐姐，是你你也要笑的好吧！她外地人口音太重了说话经常有歧义的啊！”

　　提起这茬顾梓就觉得又想哭又想笑。

　　实在是十班的英语老师不是本地人，是偏南方一个小县城的。地界偏南的地区的人，说话总是有很重的口音，她们这位老师是七八年前嫁过来北边的，两地口音揉杂。她普通话不标准就总是夹杂着方言一起说，她又是个教英语的，那口音，绝了！说起话来时常让人哭笑不得。

　　顾梓：“她那天批评班上一位同学，说人家‘你老烧①？烧什么烧？烧死你叻！’可她不会发‘sh’音，她发的‘s’啊！你们自己品品！”

　　不会发“sh”音发“s”？

　　那不就是……

　　你老sao？sao什么sao？sao死你叻！

　　……

　　“哈哈哈哈哈哈！！！”

　　203宿舍的动静仿佛炮弹爆炸，直接震撼一层楼。

　　“可人家明明说你让老师闭嘴，你真的只是笑了笑？”胡梦琪不依不挠。

　　顾梓激动地一拍床沿，也没顾上这铁架子床拍的手疼：“她上课讲动物，先扯出了发……qing ，又扯出了交……pei ！再说英文叫‘make love’，形容人就是□□。班里的男生跟抽了似得窃窃私语还偷笑不止，眼看就要失控了，我让她打住别说了有错吗？！”

　　这下没人笑了，一个个都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

　　顾梓趁热打铁：“谣言止于智者！身为火箭班的尖子生更不能轻信这些闲言碎语！你们要有自辨能力！”

　　“可是、可是无风不起浪吧！”

　　又是胡梦琪这个愣头青！

　　顾梓无奈：“我是偶尔言行张扬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是个性！不是校霸！传言的夸张程度已经严重损害到我的人格了！我是好人好吗？！”

　　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些”，这些人谁知道呢，还不是顾梓说了算。

　　胡梦琪：“那你刚才为什么一身豆浆啊？”

　　“我不都说了我吃到盐了吗我齁的慌啊我想清清口只是喝的时候太着急洒出来了！”顾梓崩溃了，吼一长句不带喘的。

　　吴文文看顾梓一脸的怀疑人生，忍不住笑了一下：“咱们学校食堂确实总能吃到盐渣，顾梓灌豆浆灌的急也正常。”

　　“对的呀，我之前吃包子还吃到过盐块呢。”王怡人附和到。

　　实验中学的食堂绝对是声名在外，连外校学生提起都要说一句“哦！就是食堂打死卖盐的那个呗！”

　　这话真是一点不冤枉。

　　盐吃多了易上火，顾梓不止一次怀疑学校里没帅哥就是怪食堂饭齁咸。正值青春期的阳光少年，一个个不是满脸青春美丽疙瘩痘就是嘶哑的公鸭嗓。

　　垃圾食堂，毁人青春。

　　这么一打岔，这个话题总算是揭过了。

　　顾梓看着胡梦琪，心想这么个奇葩她去年怎么就没听说过呢。

　　就不该给她开口的机会！

　　草率了！

　　还有那些造谣的，一个个居然也都智商在线！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偏就是真真假假、似假还真的最能让人信服。口口相传的传言本就易在传播过程中因为理解的误差而量变产质变，再加上谣言的真假杂糅——

　　顾梓已经开始祭奠自己不知何时就作古的声名了。

　　一时又忍不住追问胡梦琪更多。
　　注：①烧：在方言中为“能、行、优秀、富裕、能力强”等褒义意思。此处为反讽。

作者有话说

　　胡梦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