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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夜色渐渐笼罩,月亮挂在天边。
      流川枫从不去网吧,对此并不熟,直到晚上8点才找到这个鬼地方,夜色昏暗,找到她的希望渺茫,却仍想着碰碰运气。这里离学校不远,算是闹市区,但是门面很不起眼,有点破旧。他走了进去。
      前台的网管叼着根香烟,察觉有人进来,熟练的将一块价目表放上吧台,并没有抬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他在看一部80年代的经典电影,电影里男女正激情拥吻。
      “您好,我想找个人。”流川枫很有礼貌,原本想着直接报大名,但又想到她可能有很多名字,便脱口而出:“一个女的。”
      网管抬头打量了一下他,要是换往常必然怼一句,这里女人多的是,谁知道你说的哪个。但是这个身高超过门框的男人,身材健硕,且彬彬有礼,显山不露水的样子,在外面混的人自然知道这种人最不好惹。他站起身,耐心的询问:“您能说的具体点吗?”
      流川枫托起了下巴,就用三井寿的描述吧: “嗯…人高高的,脸圆圆的,皮肤很白,长得挺漂亮。”
      圆脸算的上漂亮的,这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个,还是常驻人员。“是×××吧。”果然网管报出了一个从没听到过的名字,就算不能确定,总之先见见:“能麻烦让她出来一下吗?”
      网管再一次打量一下这个人,怕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里是网吧,你以为你是警察吗。
      “公共大厅走到底,右拐到底左边第一间就是她的包房。”网管指了指那条黑漆漆的道,“她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要不是证件上写的20岁,那张嫩的出水的小脸蛋,会以为她是个国中生。
      日本的网吧有公共浴室,可以点餐。包月的话比租房便宜好几倍,是那些低收入人群迫不得已的选择。
      她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
      那个暴风骤雨的夜晚,他抱着她想送她回家。
      “家在哪里?”
      “亮晶晶。”
      亮晶晶网吧…
      整个网吧公共大厅乌烟瘴气,流川枫感觉极度不舒服,长长窄窄的走廊,一间间黑色的门,更是透着窒息感,她是怎么在这里住一个多月的?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已经敲了那扇门。
      等了一会儿,失去耐心,正当准备再敲门的时候。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似乎门里的人很忙,连开门的时间都没有。他轻轻推开门。紧张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我被控了…往回拉。治疗,治疗。”澄宁的耳机没有戴在耳朵上,而是挂在脖子上,音量开到了最大,耳机里的声音也可以清晰听到。她坐在地上正紧张的玩着游戏,手指秀窄修长,指甲比象牙还洁净,她的手不小,但是很瘦,在键盘上飞舞,全然不关心站在身后的人。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包间,很干净也很小,如此狭小的空间下还放着一个行李箱,若是他躺下,根本无法伸直身体。包房是木质地板,很硬,上面有个小小的枕头和一条薄薄的毯子,桌面上的垃圾桶里有一罐啤酒。电脑旁还有一瓶矿泉水,电脑桌的正上方有块木板,上面放着简单的生活用品。四面是纯黑色的墙纸,昏暗的灯光,无比压抑。这是人住的吗?
      “再打一把这单就结束了。所以一定要赢。”
      竞技场排队分配时,澄宁方才想起身后的人,她回过头看到流川枫,眼里露出一丝惊讶,不过很快恢复平静。“你等会,最后一把。”便转过头去继续游戏。
      可惜这把没有那么顺利,上来就死了一名队友。“要不开下一把吧。”澄宁想到还有人等,便不想浪费时间,2打3就算赢也要点时间。可是队友没有要放弃。只能继续。就这样打了15分钟,终于大功告成。澄宁擦了擦手上的汗。真是紧张。
      流川枫觉得能这么顺利的找到她还不错,也就耐心起来,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
      麦克风传来:还有一单,从1500分到2000分,两天打完,价格翻倍。澄宁,你接吗?
      “不接。”
      “是个奶妈号,打起来不难。”
      “接不了。”
      “为什么不接,他愿意出两倍价格。”听得出队友不想拒绝。
      澄宁犹豫了一下,“算了,接不了,接了我会死。不说了,拜拜。”说罢便结束了连麦。
      她喘了口气。慢慢站起身,转过身,一个腿软差点摔跤,流川枫扶住了她,手轻轻的抓住了她的臂膀,澄宁往后退了一步,收了收手臂。气氛有点尴尬。
      她额头有细微的汗珠,眼睛幽黑幽黑,两鬓的发丝随着额头披垂下来,唇色发白。
      知道这里的人不多。不过她不关心他怎么来的。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她的语气很冷。
      “你就住这里?”
      一个女生住在网吧。每天用着公共浴室公共厕所。确实难以想象。
      “没有啊。”这么丢脸的事当然不能承认。
      “白痴,你离家出走的事我知道。”
      “仙道跟你说的?”
      “嗯。”
      家丑不可外扬,哥哥真是不见外啊。
      “他也知道我住网吧?”
      她很生气,瞒着所有人,努力赚钱,想悄无声息的扛过这段低谷。
      “除了我,没人知道。”
      澄宁稳定了一下情绪,只是流川枫知道的话根本无所谓,反正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可以看到她最狼狈的样子,反而在他面前已经没什么负担。便准备打发他:“住这里只是暂时的。你没事的话就回去吧,这里太小了。”
      流川枫想了想,拿出了一堆作业。
      ……
      这家伙是来索命的吧,澄宁只觉天旋地转,差点又要站不稳。
      “还你的钱收到了吗?”
      言下之意,老娘已经没有义务帮你做作业了。
      “嗯。”
      但是他又拿出了一张白纸,上面稀疏的几行字,还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澄宁看着手上的字条,正是一个多月前她写给高利贷的那张,还有抵押的证件。
      “怎么在你手上?”
      “他们找你,所以我替你还了。”冷冷的语气。
      她有点喘不过气。难怪一夜之间那群人像消失了一样,她还以为是违法乱纪被抓进去了。原来只不过是有人替自己还了钱。这下怎么办,欠他的越来越多。
      澄宁闭眼深呼一口气,费力的说:“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一上课前我会把作业放在你座位上。”
      她唇色越来越白,房间的湿冷也阻止不了额头的汗珠。白的像个陶瓷娃娃,一碰就碎。
      流川枫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生病了。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来不及闪躲。简直烫的可以烤红薯。
      “去医院。”他抓住了她的手,可能意识到手上的力气太大,又稍微松了一下,但没有松手。语气里是不容分说的坚持。
      澄宁也没有反抗,她吃过一天药,只是没好转,本来就是要去医院的,不然也不会放弃双倍价钱的单子。
      想起上一次生病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妈妈,电话的那头已经来不及要挂电话,“你弟弟生病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那时候她比现在小几岁,之后再没有提起,也不敢一个人去医院,直到一个星期后昏死在床上。
      澄宁苦笑了一下,有人陪自己去医院挺好的。
      “稍等,我整理一下。”澄宁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看起来很素雅。

      医院里,满目的白色,她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明晃晃的白灯照的澄宁摇摇欲坠,她有点恍惚,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触碰到前面的宽背上,流川枫回头,她看上去虚汗连连。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挂号?”
      医院人不多,看病应该会很迅速。可是澄宁却觉得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如果能忍她绝不会麻烦同学。
      “我好饿,要不先买个面包吧?”她慢慢抬眸,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小心翼翼询问着。
      “大笨蛋。”
      就这样在医院门诊大楼外的躺椅上,两个人并排坐着,澄宁拿着一个豆沙馅面包,流川枫则买了个全麦面包。他也没吃晚饭。
      食物带来的满足感,澄宁觉得现下的气氛还不错。估摸着他为什么对自己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应该是因为仙道的关系,哥哥是拜托他来照顾自己吧,前几天对流川枫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今天湘北和陵南的比赛,谁赢了?”
      提到今天的比赛,流川枫觉得很不爽,拉着脸。
      澄宁见他闷闷不乐一言不发,转而安慰道:“输了吗?输了也很正常啦,陵南那个田冈教练你知道吧,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去国中招人了,你不知道有多夸张,他为了让别人来陵南,还拉着仙道一家一家上门拜访,仙道都被他搞郁闷死了。”
      “赢了。”他淡淡的说,并没有胜利的喜悦。
      赢是预料之中的,陵南选择让仙道作为进攻核心就等于自废了那个香肠嘴,那家伙除了得分能力其余并不出色,现在又没人喂球,只能回归大前锋干的事,可是在这一块,谁比的上自家的大白痴呢。至于那个赛亚人,还太嫩了点。流川想着。
      “哦,那你干嘛脸这么臭。”澄宁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自己可怜的哥哥。
      “你很失落?”
      这还用问,自家哥哥输了比赛难道还要兴高采烈?澄宁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口里有面包让她慢了一嘴。看着流川一脸不爽的表情,看来以后在这家伙面前绝对不能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
      “怎么会失落呀。湘北赢了我当然高兴呀!我是湘北的学生,生是湘北的人,死是湘北的鬼。”
      流川枫一副鬼才信的表情。又一言不发。澄宁感觉好累,像哄个小孩子一样,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闷气,可有什么办法呢,吃人家用人家的。
      “你也知道啦,仙道是我哥哥。不过我对篮球也不是很感兴趣。”
      “为什么要说他是你男朋友?”
      他生气原因难道是为了这个?
      “呃…这不是为了避避风头嘛。我挑明了自己名花有主,告诉他们没有勾引你的想法,毕竟我俩清清白白。”澄宁撩了撩吹散的头发,眉宇间盘桓着忧郁,“哎…来湘北的这一个多月我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你又被人欺负了?”
      澄宁无奈啊,心想流川枫已经觉得自己是个软弱无能的女生了吧,现在还病歪歪。尤其天台那次,被人逼到差点妥协,那窘迫样至今都不愿意回忆。当然更多的还是愤怒,不由握紧拳头:“其实也就那一次让你看到了。”澄宁握紧了拳,咬牙切齿:“放心,我没那么弱。此仇不报非君子,等着瞧吧。”
      “如果你不舒服,我可以帮你再教训他们一顿。但是不要去找校外的那群人。”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三井寿说的。”
      “那个三分射手?”
      “前队友。”
      “我都不认识他。”
      “他是你…”流川枫停顿了一下,“奶奶的弟弟的儿子。”
      好吧…不过三井家的人知道自己也不稀奇。毕竟奶奶这一支实力最强。
      月色如水,树影婆娑。澄宁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很单薄,似清灵透彻的冰雪。两个人影并肩走着。
      “算了,都过去了。反正那人也被你揍的挺惨。流川枫,说实话,其实我酒量是很好的,那天只不过喝了混酒…第一场喝的是清酒,第二场喝的是…”
      澄宁突然不响了,闷声的往他身后退了退,前往门诊大楼的路上,一只黑狗蹿了出来,很不友善。为什么医院里会有狗啊。
      流川忽然想调皮一下。手插口袋,故意一副很嫌弃的样子,远离了几步,让她独自面对这条狗。
      “汪——”
      救命…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又往流川那边靠了几步。
      这只狗似乎看出澄宁怕它,跟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她也顾不上他的嫌弃,从他的右边走到了他的左边。
      倔了倔嘴,嘀咕着:“还说帮我教训人,现在连只狗都不帮我赶跑。”
      “是谁说自己没那么弱的,大笨蛋。”然后很不情愿的把她护在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澄宁竟看到了他眼角的一抹笑意。这家伙,果然讨人厌!
      门诊大厅,挂号就诊。上呼吸道感染,或许是太累了,挂两天盐水就好了。全程的费用流川都付了,不过账单上的数字澄宁倒是全都记得,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还不清了,先破罐子破摔吧。
      补液室内,人很少,流川枫拿着澄宁的点滴瓶,两人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在澄宁心中,流川是个睡神,奇怪的是他明明哈欠连连,却一直没有睡。但是她却很累,也不想主动找话题,索性掏出手机开始回短信。估摸着后天应该会痊愈,一只手按着手机键盘跟她的基友约时间游戏。聊着聊着,竟发现旁边的人在朝她翻白眼。
      估计是看到了聊天内容。
      病死也要打游戏的精神,倒是和他打篮球时挺像。
      “我这是在赚钱。三天一单,一个月相当于一个上班族的工资。”澄宁盘算着,顺带有一股自豪的成分。
      “回家吧,你还没成年。”流川枫淡淡的说。
      “哦。”澄宁继续看着手机。她不想和他发生争执,闷混过关就是了。
      “等会送你回去。”说这句话时尤为认真。
      流川枫不会在这种事上都要执着吧?
      “我猜。是不是仙道让你来做说客,你不用理他。我挺好的。”她笑着说。
      仙道最后也只拜托了樱木照顾自己的妹妹。而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几天没见想见她了?流川枫自己都被这个可怕的想法震住了。不,他和仙道关于的她的对话只是被打断了,他就是出于道义才出现在这里的。
      “你是想一直住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那地板有多硬。只不过是暂时的啦。等我赚够了钱就在湘北附近借个小公寓,到时候请你来做客。”她的语气是带着俏皮的。
      他们的对话就像一对情侣,男朋友在生气女朋友在安慰。要不是澄宁左手打着点滴,就差没摇着他的手臂撒娇了。总之她已经非常非常委婉和压制心中的不爽了。流川枫适可而止吧。
      然而他就是不识好歹:“四处借钱,拆东墙补西墙。”
      虽然他是最大债主,也不用字字诛心吧。看在你帮我这么多忙的份上,自己也可以假装是个做错的孩子听流川数落。
      “我知道让你破费了。但是你放心,给我一个月,绝对连本带利还给你。”她用着最真挚的表情,依旧保持微笑。
      “我没有催债。”他解释了一句。
      她当然知道,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些话题。反正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自己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
      可是流川枫却是一根筋到底了,继续逼问着:“你以为会赚钱很了不起吗?”
      “没有…”嗯,或许自己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此时的流川脑子里却是那个晚上,她不省人事的躺在篮球场,如果那晚遇到的不是他会怎么样…一往下想,他觉得呼吸都变的沉重。
      “你现在这样只会被人瞧不起。”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体坐的笔直,像个大家长,依然语气淡淡的,依然杀伤力十足。
      原地爆炸。

      你以为会赚钱很了不起吗?你现在这样只会被人瞧不起。
      他总是能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她心里那个窟窿又一次被捅破。
      他好像也没说错什么,那她承认吧。被人看不起,被人看轻,被人同情,被人羞辱,这些都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她的自尊心再一次被践踏,却没有办法反驳,毕竟连医药费都是人家出的不是吗,嘴里还有豆沙面包的味道不是吗。
      她想起很多时候,都能听到的声音。
      “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还不听话。”
      “老公,你上次不是刚给过她零用钱吗。”
      “帮她买了衣服现在还要买电脑?”
      “吃完饭都不知道洗碗。”
      “走的时候人都不会叫一声。”
      “对的呀,就是那个狐狸精生的,我们对她不要太好哦。”
      “从她住过来,我儿子都被带坏了。”
      “隔壁家的仙道太太又生病了,肯定是被那个继女气的。从她过来以后,这个家没有太平过。”
      “人在做天在看,所以说做小三死的早。”
      “这是爸爸给你买的。哦,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阿姨。”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阿姨身体不舒服都不主动关心一下。”
      为什么有些话明明不是对着她说的,但是她都知道呢。那些刺耳的声音像梦魇一样的缠绕着她,日日夜夜,只有沉迷游戏或者喝的烂醉的时候才能短暂的忘记,可是一得空又涌上心头,她被折磨的精疲力尽。
      好像也没立场反驳,能做的唯一就是逃跑。
      如果她真的是个白痴就好了,如果是白痴的话就不会听的懂了吧,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回家吗?哪里有家…

      低着头,两鬓贴着脸颊,遮住了脸部的表情,眼底渐渐被雾气隐没。
      要忍住,三井澄宁。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啊。这个男人说你是个随便的女人,他的帮助不过是可怜你,他打心眼里看不起你。
      你不是弱者!绝对不可以在羞辱自己的人面前掉眼泪!
      然而越这么想的她越绷不住,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她知道一旦忍不住,只要流下第一滴眼泪,那一定是惨绝人寰的。
      在他面前哭,是一件恶心的事。
      这些极端的想法都包围了她,于是她做了个决定。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手背上的针头,甚至因为用力过猛,手背上拉出长长的血印,她浑然不知,极速朝补液室外跑去。
      生病又怎么样,死了又怎么样,她不要在他面前展示脆弱,他看不起自己不要紧,全世界看不起自己也不要紧。
      但是现在,在他面前哭的话,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她想找个地方安静的发泄。
      他们前面还很正常,突然急转直下的变化让流川枫整个没反应过来,平时怼樱木大抵也是这些话,为何她反应这么大?最后流川得出一个结论,女人果然是可怕的。三两下拿着她的东西塞进运动包,和护士打了声招呼便追了出去。
      原本澄宁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摆脱了流川再出医院。但是到了大楼外改变了主意。
      在医院的某个贴铁栏杆处,间隔空间不一,澄宁骨架很小,她看准了某个空隙钻了出去。
      想要追到她的话,必须从医院大门出去,起码绕几分钟的路,还得用跑的。
      “可恶。”
      论跑步,她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现在他却眼睁睁看着她溜走。

      漫无目的地走。身体不断的发烫发热,离开时就连手机也落在了医院,好像也没有特别想联系的人。这样也好,一个人一无所有,了无牵挂。
      海风佛面…
      回顾自己的一生。
      为什么走到现在感觉,世界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面对着滚滚海浪,她竟有种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的冲动。只要一直往前走,那么一切的不快乐的就结束了,她的身体不会难受,她的精神更不会如此痛苦。
      或许人真的是会有下辈子的,这辈子太糟糕了,不如重头来过?或许下辈子运气会好点。她想起了在妈妈家,那也是一个三口之家,满房间三个人的照片,妈妈手把手教自己的弟弟弹琴,帮他洗头,睡觉前给他讲故事听,那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即使是她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妈妈也会让弟弟清理,对她客气的像陌生人。
      妈妈,如果我现在来陪你,你是不是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了。
      澄宁轻轻的叹气。明明有了一次自己只是个外人的经历,为什么还不死心,还要来神奈川?终究是自己太贪心了,是自己贪心了父亲这个词,所以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糟糕,至少上一次是衣食无忧的,而现在…这一定是上天的惩罚。
      要结束这一切吗?死亡有时候只需要一点冲动。
      不要。
      自己曾经也是个好孩子,两岁就会看报纸,小学的时候参加数学竞赛得过市里第一,初中还代表学校出去比赛,毕业本上的评语只要认真做就一定能把一件事做好的孩子。明明妈妈也笑着说自己是她的骄傲。这些都是一直坚信的东西,她从没有看轻自己,她会让那些人刮目相看。
      她的手被一股力量拽着,身体无法动弹。
      “白痴你找死?”是流川枫的声音。
      他顺着她走掉的方向一路寻找,终于在江之岛的海岸发现了她,他看到她崩溃的大哭,哭的身体都在颤抖,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上前,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她慢慢的朝海浪走去,一直到海水淹没了她的腰部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震惊中,他已经和她一起浸在了海水里。
      她转过身看着流川枫,虽然海水和泪水已经分不清,却不是楚楚可怜的表情,她没有继续哭,直立着,抬着头,像一根无论风吹雨打都折不断的树枝,只有那双幽黑幽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有点哀伤,有点颓废,有点倔强,却依然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良久,澄宁才想起他前面的问题,她好累,身心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没有力气挣扎与吵闹,但也不想脆弱,于是缓缓回答道:“只是太热了散散步。”
      流川枫也是无奈,这家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是如火纯青了。现在也不想追究,只想把她快点从水里捞出来,可她就是走不快。耐心告急索性一个横抱,她倒也没有反抗。
      走回放运动包的地方,把她安置在一处石墩上。她的位置和他齐平。他拿出外套披在她肩上,他的动作很粗莽,能感觉到带着些许的戾气。
      “觉得很麻烦,就不要多管闲事。”
      “不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他说的很诚恳,诚恳到她无言以对。
      浑身湿透的她突然耐不住这阵阵凉风,脑袋重重靠在他的肩头,似乎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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