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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追回之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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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回之章樊塔斯幼儿园的春天
——By 御萌
大家好,俺就是那个御萌(性别男,殁)。
如果有大人正奇怪——这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有大人对俺的姓氏产生了联想,那是了,因为俺就是那个“先王”。
没错,就是那个离家出走的模糊背影。
虽然俺十分迫切地、十分迫切地、十分迫切地想解释一下“离家出走”事件的始末,但是由于这一章要严格按照时间顺序编排,SO,俺只能在这边先说明,俺不是任性又不负责任的坏心眼。
樊塔斯,是俺出生落地那一年诞生的国家。
请相信它绝对不是“范特西”的另一种写法。在俺们家乡,它是一句主谓宾齐全的日常语,“我是爱着你”。
我是爱着你。
早年死于大流疫的开国皇帝,对新皇后和遗腹子,留下这样的话语。
只有老臣们至今还在念叨,“睹殿下绝世风神,故每每思及先王。”
俺娘是奇女子。
老实说,俺不是很懂女人。如何称得上好看呢?俺只能想到俺家大儿子、还有九凌雾岚那条疯狗(比中指、比中指)。至于俺娘,是那种静默而温柔,顾盼传神间便带动空气,使人心内慌乱发狂的一型。
俺孤身在美渤之时,常常忆起往日清晨的请安。
因为顺道就去朝会的关系,俺总是穿得像一只正宗断江斋的火腿栗子蛋黄馅茸糯米四角大粽子,还是扎着五彩丝的那款。可以想象,从天市宫的外院步入内殿,行蔽膝大礼的艰辛过程,对一贯宜静的俺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雾岚:因为你是猪= =)
(萌萌大泪:好啊……原来你这么看不起俺的……)
(雾岚:没有,我只是看不起猪)
……
奉茶的时候,总是望见娘的衣摆,像绣球花一样,像浮云一样,流泻满席。
有时俺偷偷打颤,只听得头饰冕珠叮叮相碰的轻响,双手将阗玉茶盏举过头顶。
“孩儿恭请母亲慈安。”
一般的话语重复了十六年,努力保持最初的充沛情绪。
对母亲的理解,便在那种咫尺天涯的君臣之仪中,化作一缕轻烟,飘出殿外。手中的杯盏,却渐渐沉淀出一种特殊的重量,像是承载着空气,微风,或者是俺的希冀,在婢女接过的瞬息,轻松下来。
空气,微风,俺的希冀,都是会消失的、微不足道的东西。
“萌儿,你还是,不喜欢做皇帝么?”
偶尔的几次,会面临这样的关怀。
在俺顶着缺眠的严重困倦,不知所谓地嗫嚅一堆高尚论调之后,娘也会不掩叹息地劝慰,“生而为人,非福是孽……你权当父债子偿吧……”
如果是长久沉默的情况,俺就只得突破冰冷的气氛,借口肚子痛灰溜溜地滚蛋。
……
每次见俺一脸丧气地走进北斗大殿,泰一叔叔总是嘲弄说——
“神子啊,你都不会说谎的吗?”
……
可恶。
俺又不是当真讨厌“神子”这回事。
只不过“无所谓”,也许是比“怨恨”更为可怕的一种潜意识罢了。
“这是‘官阶体制拟定会’最新的奏本,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哦……比较长……闰明先生他们做事,没问题吧,哈哈。”
“怎么会没问题?我怎么看不到‘双授’和‘三等九级’的影子?神子,在国家体制上,你绝对不可以让步,再说那可是我们的心血!”
“只是你的心血吧……子皙,你应该是已经改好了,才送来我这儿的吧?快拿来盖印……”
“可是……”
“还有什么问题?相关‘均赋薄敛’的那几本你也一并拿过来盖印好了……”
“可是你才是樊塔斯的王啊!”
“哦。”
“……”
……
俺和子皙之间类似的对话,每日都会在便殿上演。
对了,泰子皙是泰一叔叔的独子,称得上是俺自幼相伴的“朋友”或者“兄弟”之流的人物。按喜鹊(云上宫长婢)的说法,是个“稳如山,深如海,清月为神,冰玉为骨”的出世君子。
俺当时便揪住喜鹊丫头,质问道,“说,是不是盘算讨个赐婚来着!”
俺娘就比较诚实了,说“泰子皙天人之才,国士之襟”,吩咐俺“惜才如珍”。
于是升侯爵、封辖地、位列班首,“圣君贤臣”的组合,日日夜夜在便殿上品尝着“相濡以沫”,却“貌合神离”的互相摧残。
就像是同床异梦的夫妻。在平静的一如既往的死水中,暗自等待着一场狂风骤雨的来临。
结果,俺们的祈祷竟然灵验了。
“萌儿,收拾一下,明日送你去美渤。”
“美渤?”旅行的话,倒是没去过那么远……“母亲,一起吗?”
“只有你一个。”
……
俺满脸的期待,一刹凋落成苍白无助,那个表情一定蠢到不行。所以娘十分不耐地转过了头,去看窗外那些孤立枝头,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茫然失措的雏鸟。
“那……那要去几……要去多久?母亲?”
“这只能问你自己了。”
那天俺退出天市宫的时候,甚至都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俺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却要到美渤去做人质,到底怎么回事。
“你去哪里了?!”
前脚刚踏进便殿,就被一把凉凉的低音喊住了。
除了泰子皙,自然不做第二人想。
“你去过天市宫了?”
子皙停下踱步,转回身来重复俺的回答,眼中是一池安静到生痛的湖水。
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此人。
初夏的夕阳,淡淡流落在他的发梢、眉头、肩膀,好像看得到他负于身后的双手,呈一种十指相扣的姿势,折射出温暖的橘色光芒。
“神子,我们……还不是美渤的对手。”
一点也不像是天才泰子皙,他会作的解释呢。
“我们会是的,对吧,子皙?”
像一场角色互换的游戏,俺竟然鼓舞起他来了。为了这句话,我们把酒畅欢,闹了一夜。喝了几十坛名目不详的琼浆玉露,坐在云上宫前的院子里望星空,俺记得子皙还有和歌起舞来着,虽然他打死不认。
那时的我们,并没有意识这次离别,对彼此的影响,可说是从此殊途。
背叛和退隐,都来的那般决绝。
情之悠长,顺处绵绵流淌,逆回时排山之势,一去无归。
“明天的朝会还需有人主持,我不送你了。”
“哦子皙……你这就要回去?天还早……”
“我不是不放心暗司,不过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我走了。”
“哦……”
子皙走到门前,驻足,却迟迟没有回头。所以当他终于侧身来,望向俺坐的地方,俺的眼中早已是一片水雾。
从有记忆以来,从没有让泪水滑出过眼眶,即便是忍不住哭泣的窘境,也屈指可数。而这一次,是为了什么?是手中这本,泰子皙辞退官职的谏册,还是眼前的男人面上,那种从未流露过的柔软?
『樊塔斯不缺忠臣良将,它是一头猛醒的王者之兽,必然崛起,势不可挡……作为我而言,只是任性地不情愿,为除你之外的人工作而已……』
子皙,俺想这才是你的谏册,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吧。
三日后,暗司一路护送的马车,驶过了樊塔斯与美渤的边界。
之后的三年中,大多数人以为,樊塔斯皇帝正在各处游历,以修满成年之礼。
而在他国寄人篱下度过的三年,竟成为御萌二十五岁的生命中,最为绚烂夺目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