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医女，我的夫君我做主》蝶影轻舞

59、人间地狱

　　云如雪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满院子盛开的花朵，无限惆怅。
　　“不管是什么样的疫病，都没有任何一个大夫能够保证可以找出医治的方法。如果我一去不回……婉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曾婉儿的心底有些小小的触动和忧伤，她看着云如雪单薄的背影，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去呢？王爷那么疼你，如果你不愿意，他一定不会勉强你的。”
　　云如雪的露出了温和而幸福的微笑。
　　“就是以为他疼爱我，我才必须要去。粮仓被抢，皇上一定会降罪下来。如果不设法进行补救，他如何在朝廷立足？”
　　“原来，你并不像外表那么愚笨。”曾婉儿暗暗思忖着。
　　她一直以为云如雪很单纯，却不知道，她对朝廷的形式似乎也看得比较透彻。
　　或许，逍辰就是利用了云如雪的这种心态，让这个傻女人心甘情愿替他卖命。
　　云如雪与曾婉儿的谈话没有再继续，到正午的时候，逍辰从外面办事回来，显得异常疲惫。
　　曾婉儿看到贺奔已经伴随在了逍辰的左右。
　　逍辰与云如雪吃过中饭，便吩咐洪升备轿，他亲自送云如雪到了城郊的疫病营。
　　这里比云如雪想象中更加荒芜。
　　疫病营在一个小山头之上，房子破败，摇摇欲坠。
　　为了防止患病的人逃跑，逍辰吩咐将房子四周的花草树木全部砍光，露出了光秃秃的地面，在太阳的暴晒下有些刺眼。
　　在离房子不远处的山岗上，搭建着几处帐篷，里面是驻守的官兵以及大夫和一些杂役。
　　云如雪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凄凉之感。她仿佛能够看到残屋之内的凄惨境况。
　　“逍辰，就送到这里吧，你别进去了。”
　　逍辰眺望着前方，这里已经与世隔绝，云如雪进去之后生死未卜。
　　如果，她找不到医治疫病的良方，如果，云翔悦来了之后也束手无策，那怎么办？
　　进入这个地方的人，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是活着走出来的。
　　云如雪见逍辰不说话，便从轿子里拿出包袱，准备进去。
　　刚刚走了两步，逍辰忽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云如雪感觉到他在颤抖。
　　“雪儿，不要去。我后悔了。跟我回家吧。”逍辰站在这里，他觉得死亡并不遥远。
　　人的生命那么脆弱，他冒不起这个险。
　　云如雪转过身，轻抚着逍辰的脸庞，含泪微笑道：“逍辰，你别说傻话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相信彼此的吗？”
　　“即使我医术不精，但是坚持到我爹到来，我还是有把握的。你回去吧，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逍辰渐渐松开了紧抱着云如雪的双臂，他担心自己会克制不住，他会舍不得让云如雪进入这个如地狱般的地方。
　　“雪儿，你要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等你出来以后，我马上禀明父皇，我一定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嗯。”云如雪点了点头，在泪水落下之前转过身去，往疫病营走去。
　　她没有回头去看。她害怕逍辰看到她眼中恐惧的泪水。她要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她恐慌，她彷徨，可是她不能跟任何说。
　　云如雪坚强的走进了疫病营，当守卫的将士接过她手中的包袱，她勇敢的回过了头。
　　到了这个地方，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
　　远远的，她看到逍辰依旧站立在原地，始终凝望着她。
　　逍辰的模样已经变得模糊，云如雪的泪水滑落，滴在自己的心上，荡起了一阵一阵忧伤的涟漪。
　　云如雪被安排在远离疫病的屋子里，她简单的将包袱中的衣物拿出来整理了一下，便让士兵带着她去看患病的人。
　　守卫的将领不清楚云如雪和逍辰的关系，但是见逍辰亲自送她来，便格外的小心谨慎。
　　“云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末将褚肖。”
　　“褚大人，我想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云如雪很快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她清楚自己的使命。
　　如果，能够将这里的病人治好，那也是功德无量。
　　“好，云姑娘，这边请。”褚肖一边说着，一边便让手下拿来了一块干净的布料，说道，“云姑娘，在这个地方行走，记得遮掩好眼耳口鼻，才不会被传染。”
　　云如雪听从了褚肖的建议，用白布蒙着了嘴巴和鼻子。褚肖带着她在四周围走了一圈。
　　离帐篷近的那些屋子，关押的都是还没有确诊，只是疑似疫病的病人。
　　中间那几间屋子，管着确诊但是病症还比较轻的病人。而离帐篷越远的屋子，关的都是那些感染疫病，并且身体开始溃烂的病人。
　　那些病人没有人照料，所有的官兵也不愿意接近。
　　每一天，杂役们烧好饭菜去抬过去一次。几乎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远远的，云如雪便听到了一阵一阵的哀嚎。她想要走过去看看，却被褚肖看住了。
　　“云姑娘，还是离他们远一些的好。万一您被传染了，我们没办法跟王爷交代。”
　　“我如果担心自己被传染，就不会来了。你们不是大夫，没必要跟着我冒险，你们在这儿等我。”
　　云如雪接过褚肖帮她拿着的药箱，独自一个人往最远的屋子走去。她需要了解病人的病症，才能判断出究竟需要用什么药。
　　云如雪走到最远的那间屋子，她的内心还是有一些恐惧，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推开了屋子的门。
　　门只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便从里面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云如雪吓得惊叫起来，手上的药箱正好砸在那只枯瘦的手上。
　　“救……我！”
　　云如雪看到了一个人从门里缓缓的爬了出来，他打着结的脏乱长发遮住了他满是污垢的脸，几乎分辨不出他是男还是女，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云如雪急忙蹲下身子，把药箱从他的手臂上移开。她去探寻这个人的手腕脉搏，这人却把手缩了回去。
　　“我不想死……我的孩子还在等我回去……别送我去乱葬岗……”
　　他虚弱的重复着这些话，云如雪的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你别怕，我是大夫，我来帮你的。”云如雪轻轻说着，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好像感觉到云如雪没有恶意，便安静了下来。
　　云如雪开始替他把脉，却发现几乎找不到这个人的脉搏。可是他又实实在在还是一个活着的人。
　　她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一阵阵的腥臭味道。
　　云如雪大着胆子将这个人扶了起来，让他倚靠在旁边的大石头上。
　　“我现在要解开你的衣服，你别害怕。”云如雪伸手去脱他的衣服，但是她只轻轻动了一下，他便痛苦的呻吟起来。
　　此时云如雪才发现，他身上已经开始溃烂，他的衣服和烂肉几乎长在了一起。
　　云如雪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剪刀剪开了他的衣服，她几乎要把中午的饭都吐出来。
　　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皮肤，溃烂的伤口上还蠕动着许多俎虫。
　　也许，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么恶心的身体，眼中的恐惧更加明显。他哀求的望着云如雪，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水。
　　“我一定会救你的……”云如雪看到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或许，他心理的防线在阳光之下被彻底击溃了。
　　“你别放弃呀，我会想到办法的。你的孩子还在等你……”云如雪的话没有说完，他就停止了心跳。
　　云如雪的心情变得很压抑，她没想到进入这个地方不到一个时辰，便看到有人死在她的面前。
　　她忽然觉得很迷茫。她不由自主的看向那间密封的屋子，那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跟着父亲行医这么多年，云如雪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离她其实并不遥远。她轻轻的合上那个人的眼睛，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药箱。
　　这时，四个抬着食物的杂役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熟练的将食物随意从窗外抛进去。
　　看到门外死去的人，呸了一声抱怨道：“怎么不早上死，老子又得抬一次。”
　　云如雪生气了，说道：“他已经很可怜了，你们怎么还能说这种话？”
　　“他可怜？他死了有什么可怜的？我们活着的人更可怜！”四个人相互安慰着，找了一个担架将死去的人放上去，骂骂咧咧的走了。
　　云如雪觉得自己应该很愤怒，但是实际上却没有。
　　或许，那个杂役说的对，死去的人得到了解脱，而活着的人，每天还在被迫接受着痛苦煎熬。
　　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不知道下一个被感染的是谁，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他们看着一个一个人死去，从最初的哀伤到渐渐的麻木。尤其是对健康的人来说。
　　他们想要离开这里，去过正常的生活，但是却走不出那一道篱笆的阻隔。
　　这里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有心的病人被送进来。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这种未知的恐惧，就足够将一个正常人折磨到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