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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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芬芬和程泽坐上回京的马车时，依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想到自己就这么容易跟着他走了，她悄悄瞥了眼坐的端端正正的程泽，他还是一如既往得靠着车壁，只是这次没有再睡觉了，而是在看书。
马车此时正在平坦的官道上行着，路途总有些无趣，无趣到云芬芬只能想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一想就想到了离开稽县之前自己被程泽叫到书房去说的那番话。
他当时坐在书案前，见到来人是她后往她招了招手，和之前一样，她依然往他身旁坐下，侧首去看桌上的东西。
刚坐好，就见他递过来一本账簿，她一眼就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当下不由有些惊讶：“大人，这……”
程泽伸手打断她道：“上次让你带回去的那批茶叶已经把客人们的喜好给试出来了，我已让钟叔派人替你和茶商签了字据，又让他寻了个得力的账房先生给你，这些日子以来瞧着也是个不错的人，想来等你走后也不必太担心云记的事情……”
他刚刚给她看的不仅是云记茶铺的账簿，还有和茶商们签的供货字据，以及新来的账房先生的底细，甚至列出了接下来一年云记将如何去经营的计划。
午后的日光穿过隔窗透了进来，光线上能看到飞舞的浮尘，和着他说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失了真。
想到这里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大致也明白了自己为何当时就真的稀里糊涂答应了他。
大约是因为他总是对自己说那句同样的话。
每次都在自己怀疑和不信任他时，他总会对自己说：“你信我”
好像每次还都是带着些许恨恨的意味在里面。
想到这里嘴角也不禁翘了起来，威名在外的程侍郎，好像经常在自己面前有些吃憋的样子，而自己也见过他好几次对着自己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而对外，也能从金风和顾明知的嘴里听到他对自己的事是如何的上心。
程泽对自己的纵容和袒护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可她不能因为如此就有恃无恐的给他找麻烦，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站在程泽的面前也替他挡上一次。
一阵风吹起了车帘的一角，两旁的景物不停的往后倒，云芬芬却没有离乡背井的难过，而是一腔往前的勇气。
马车的后面是程泽替自己安顿好的后背，前方虽道路不明，但她相信他。
官道上行了几日，终于可以乘船了。
上京在北，沧守府在南，水路是逆行，是以速度也并不快，从他们换船到抵达上京约摸还需半个月，和他们来时相比要慢上一半的时日。
“这行船虽慢，可比之在马上的颠簸，可是好上不止一点。”甲板上，顾明知伸展着双臂，对着已经半沉的落日深有感慨地说。
时已至夏，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柄折扇攥在手中，配上这一身玉冠锦袍的装束，活脱脱一个富贵公子哥。
马车在官道上行的这几日，差点把他的骨头都给颠簸碎了，是以躺上船舱中柔软的软塌时，他才恍觉这身骨头还是自己的。
一旁的程泽倒是不发一言，路途的艰辛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多的触动，双眸只是紧紧盯着上京的方向，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顾明知又开了口：“还在想范公公的话？既来之，则安之，人你都带走了，该怎样就怎样吧，只是别辜负了人家姑娘一番情意。”
程泽侧头望着他：“看样子，你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顾明知：“你可别看着我，那位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整个上京都知道了，这些年圣上又素觉愧对与她，你这个时候将云丫头带回去，无异于烈火烹油……”
范旭走的时候曾悄悄对程泽说，上京有人记挂于他，只是碍于礼法不得亲自告知，遂让范公公转达。
顾明知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仔细一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也是知道的，自从平宁郡主的父王和未婚夫婿在北疆的战场上一去不回后，圣上就对这个侄女多番有愧，举凡她的要求也是无所不应……”
他口中的平宁郡主是肃王爷的女儿，皇上的亲侄女，只是命运多舛。
本就是皇室的贵女，又挑了个好夫婿，只等着和父亲一起班师回朝就可以成婚，到时候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哪晓得却一朝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还未过门就失父丧婿，皇帝心疼这个侄女，这几年对她多有纵容和宠溺，也曾在宴会上当面说过，整个临邺的好儿郎任她挑选，知道她喜欢。
当时她虽只是笑笑，却并未回绝，毕竟还有热孝在身，不能不顾礼法。
只是后来，有一次偶尔在宫宴上见到程泽一面后，平宁郡主那颗静如止水的心微微有些晃动了。
于是，宫闱中偶有传出平宁郡主心系程侍郎之类的话，也渐渐传入大家的耳里。
程泽原本不以为意，毕竟算起来他和这平宁郡主并未说过几句话，更未曾私下见面，谈不上有感觉，更说不上喜欢。
而传言之所以为传言，有人去传才会被人言，他若是不去理会的话那这传言就是不攻自破了。
可就在去岁的除夕，皇宫开宴，文武百官一同列席。临近子时放烟花之际，有一小宫女趁着人影攒动给他递了一句话，他方知，那传言并不只是传言。
“而今，那平宁郡主守的三年孝期也将满，这时候还托范公公来给你递话，我看……”
还没说完，就见从下层的船舱里走上来一个人影，甲板离得远，她一时没找到人，在那里四处张望着找。
程泽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今日穿的是一身茜红色的薄上襦下着一袭月白色的襦裙，听见有人叫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来娇俏得一笑，踩着碎步就这样走了过来。
橘黄色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显现出粼粼的光影，她自舱口走过来，宛若置身在聚起的光束中。
河面上的风很急，也很大，撩着她的衣裙往一边直捋，纷飞的发丝缠绕在脖颈间，间或有几缕挂于衣领处。
若不是刚刚她应答了一声，又朝着二人走了过来，程泽都担心她会乘风欲去了一般。
不仅是程泽，顾明知都有些看呆了，说不出来那里不对，就觉得眼前的人不像他刚认识的云芬芬了。
行至二人面前，才知是钟叔已经安排好了饭食，遣她出来寻人。
程泽有心留她说话，所以走的很慢，顾明知也是心下明白，说了没两句就先他二人去了。
云芬芬转头跟上，脚步不自觉加快，直到手臂被人人拉住，又看到顾明知已经到了很远才有所察觉。
“大人？”不明白程泽又是怎么回事。
程泽一把将她往身边拽一下，让她和自己齐平而行，只是走的似闲庭信步。
“出来之后都没和你好好说过话，现在没人陪我走走吧。”说罢示意她更上自己。
程泽难得露出这般神情，云芬芬看得出自从稽县出来以后，他的情绪一直不高，眉目间都带有些许的愁容。
她虽不明白，但也不会主动去触及，既然帮不上他，多问亦是徒劳还会给他平添有仇。
而程泽心里一向是个主意的，但今日的这般情况他却实属未见过。
跟上他脚步的同时，心里也不免多想，走的也就慢了他一步。
“大人！”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还没来及转头眼前就被覆上了一双手，遮住了视线。
程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到底没说话。
身后的人也没有说话，二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远远看去甲板上一名妙龄的红衣白裙女子有些吃力的踮着脚，双手穿过前面男子的耳侧，轻轻的将手覆在男子的眼睛上。
西落的日头将最后的暖黄都给了他们，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缱绻的交织在一起。
男子略高她一个头，就算她踮起脚都有些不太够得上，时间一长双腿有些微微的发颤，带动着双臂也有一些抖动。
男子似乎是发现了不对，轻轻抬手捏住她的手腕，将眼前的双手摘下，又将她拉至自己身前。
河风还在继续吹着，搅着女子的一头乌发到处乱撞，撞到程泽的身上，反倒是将他刚才有些杂乱的心绪抚的平静许多。
伸手将绕至她额头的两缕头发取下别与耳后，一手环着她的腰肢，望着云芬芬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的样子，他不禁问：“在做什么？”
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对着程泽继续笑了一会才道：“大人方才有没有听见什么？”
方才？她遮住自己的眼睛，除了船只破水行进的声音外就剩下风声了。
云芬芬见他快猜到了，不由道：“诚如大人所想，就是风声。”
“从稽县出来以后，大人好像就一直有心事一般，芬芬虽不能问，但也不愿看到这般模样，所以刚刚捂住了大人的眼睛，是想让大人静一静，听一听这风声，指不定心里的烦闷就会被吹走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远处的岸上指：“大人你瞧，就像那纸鸢一样，放到一半大家都会断线，因为放走的不止是纸鸢，还有……”
要说的话还没说完，程泽就把她一把拥入怀中，云芬芬被撞了重重的一下，额头还有些微疼。
恰好此时风变小了，程泽的声音就随风落入了她耳里：“这次还是我先抱你的，就让我多抱一会……”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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