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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异变突生白鼓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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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屿宁收起短剑,试探着向寨子的方向迈了两步。
那银面具果真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转身让出路。
裘屿宁有些惊讶。
转念一想,这守山人果真还只守这山,多的不管。
现在看来,自己今夜若是非要当着他的面强硬进山,结下梁子是肯定不用说的,说不准还会惹出大动静来。
看来这山今夜自己还真就进不得了,裘屿宁心中好笑。
他走到离银面具两步远的地方定住了脚步,想着做戏也要做全套,和善冲守山人笑道:“深夜打扰,真是抱歉了,我这就离开。”
“……”
还是没有回音,那人的红瞳之中倒是闪过了一丝迷茫。
似是不知道裘屿宁为什么要说这话,又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裘屿宁没有漏掉这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将银面具的轮廓印在脑海之中。
他向寨子走去,七拐八拐的消失在了银面具人的视线之中。
裘屿宁七拐八拐往后又绕了两三个寨子,确定没人跟踪自己后,又原路返回,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两日的疲惫,裘屿宁几乎沾床就睡。
睡前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今天的经历,尤其是那个令人新奇的“守山人”。
或许明天可以去拜访他一下,他应该不会认出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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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屿宁一觉睡到晌午,还是被送午饭的巴努给敲起来的。
巴努早上来过一趟,怕打扰裘屿宁休息便没有敲门,只是将早饭放到了门口。
中午再来时,看到了已经放凉的早饭。
巴努还以为裘屿宁不告而别了,于是才敲了敲门看看人是否还在。
“你徒步旅行太久,看来是累得很,吃点午饭再睡吧。”
巴努笑嘻嘻把午饭放到屋中桌上,拿起木盆出门去小溪给他打洗脸水去了。
虽腊月将过,可蜀地气候相比京城玊都湿暖许多,溪水并不算凉。
裘屿宁洗漱完很快便打起精神同巴努聊起了天。
因为不知道那守山人是否将昨夜的事情说出去,裘屿宁决定先发制人。
“野兽嚎叫?”巴努愣了愣,看着自己对面端坐着的儒雅青年释然笑道:
“不是什么野兽嚎叫,估计是隔壁寨子夸唐家本家连夜杀牛呢。”
裘屿宁心中疑惑,竟还真能有因给他圆回来。
裘屿宁他面上不显,遂温和轻笑顺着和巴努聊下去。
巴努说今天是寨子中一年一度的白鼓节,每年白鼓节都要出一家当击鼓头,这一家要负责过节时的杀牛祭祀和节庆时的敲鼓奏乐,今年的击鼓头选中了夸唐家。
裘屿宁叹道那这一家子还真忙。
巴努笑着向他解释说他们同姓为一家,夸唐家的本家在隔壁寨子,牛要都送去那里杀。
但除了隔壁村有夸唐家本家几百人,裘屿宁所在的这个寨子还有往后数的好几个寨子中也都有夸唐家的人。
“那也就是说,光一家就能有近千人?”
“可不只,”巴努骄傲道:“我们夸唔家现在可有两千多人呢,光这个寨子中就有小五十户是我们夸唔家的人。”
这里的家族和京中那些个世家大族倒是完全不一样,倒别有一番独特。
裘屿宁听着有趣,脑海中闪过了一张银质面具和面具下冰冷的红瞳,于是随口问道:
“那位守山人又是哪一家的?每一个寨子中都有一位守山人吗?”
巴努顿了一下,“你……见过守山人?”
混迹官场多年的裘屿宁瞬息便察觉出了巴努的异常,哪怕巴努有意遮掩。
“没有,昨日在寨口听到有位老人给小孩们讲故事,提起过他。”
裘屿宁笑得真诚。
“哦,夸尤老爹他闲不住,人老了找不到事儿干,就喜欢在寨口给娃娃们讲故事。”
巴努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为难。
裘屿宁看在眼里,心中盘算一番,守山人的身份似是有什么忌讳?
看来不能再多问了,只等巴努讲多少先了解多少吧。
“我们九十九寨就一个守山人,就红樱一个。”
红樱?
“说是守山,其实是在守我们……”
巴努连叹几口气。
“红樱是个好孩子……那孩子是我们的恩人……”
“那孩子命不好……哎……我们对不起他啊。”
裘屿宁脸上的善解人意快维持不住了,巴努前言不搭后语,几乎话下来似是说了又跟没说没什么两样。
裘屿宁左手食指轻轻扣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眼睛在面前的残羹剩饭上扫了一眼。
巴努提及守山人时说是“那孩子”,巴努看似刚过而立之年(注1)。
这样说那守山人年级应该不大。
回想昨夜自己进寨经过守山人时,余光衡量那守山人体格要比自己健壮一些,身量也比自己长着些许。
大致也就弱冠之年(注2)?
不过弱冠之年,能对全寨上万人有恩,却独自一人住在山脚下的小屋里……
啧,有意思。
裘屿宁左手在桌子底下飞快的掐动,脑海中又闪过了那冰冷的红瞳和月色下飘逸的银发。
“刷拉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裘屿宁回过神来。
巴努一拍脑袋,瞬间起身时身上银饰颤动交击,
“我爹让我送完饭去夸唐家帮忙呢,你先休息休息吧,休息完去临寨找我,我忙完带你逛逛寨子。”
“多谢,我自己随便走走就好,你快去忙吧。”
“那好,今晚,今晚顺着人流走,去看看我们的白鼓节!”
巴努说着话往外冲,裘屿宁都来不及起身送他。
待人走后,裘屿宁回想自己手掐的卦象。
看来给京中五殿下算的那位贵人,还真跟这位神秘莫测的守山人有关。
——————
守山人房屋前,大昌第一英年才俊、温文尔雅玉絜公子裘屿宁站定。
在木屋前再次检查仪态后,轻缓有礼的巧了三声门。
想着昨夜自己同这守山人说过话,担心声音被认出来,裘屿宁在敲门后没有出声。
门内一片寂静,裘屿宁嘴角收了收力,又敲了一遍门。
还是没有动静。
“请问有人在吗?”
裘屿宁第三遍敲门用了些力,谁知门“吱——”的一声,被裘屿宁给敲开了。
屋内房间没有隔断,宽敞洁净,只有一方用青石板砌成的火塘,围着火塘铺了大约一尺高的高台。
裘屿宁眉心微凝,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才猜出那个铺了竹席的小高台是睡觉的“床”!
除此之外,一张竹制小矮桌再加一个小竹凳,就是这间屋子里全部的物事了。
饶是再见多识广,裘屿宁脑瓜子也蒙了一下。
那巴努不是说守山人对他们有恩来这?
怎么空着寨中家具齐全的屋子给过路旅人入住,让守山人住这么寒颤的地方?
矮桌上一把短刀和少许寨中人人佩戴的银饰,自己不愿称之为“床”的青石板台子上有几件换洗衣物。
家徒四壁,确实不用落锁。
屋内没人,裘屿宁也不好在这奇怪的主人家干等,只得退出来回到自己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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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巴努都没有再来过,看来这个白鼓节还是个比较重大的节庆。
夜幕渐渐降临,周围欢快的人声与清脆的银饰交击生在屋外响起,持续不断。
裘屿宁将磨好的断剑收入剑鞘藏回袖中,他没有听巴努的话跟着人群去看节日祭奠。
毕竟自己在这里是个“长相奇特”的中原人,夹在其中少不了些与众不同的尴尬。
他可不想被人当猴看。
不过到底是个新鲜事物,一会儿等节日开始了,自己再顺着声音过去瞧上一眼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
等着喧闹人声渐渐消去,裘屿宁起身将蜡烛点燃放到蜡台上,走出屋子。
远处牛皮鼓敲响,鼓声在山涧回荡,仅仅一声便敲得裘屿宁精神一振。
紧接着芦笙高亢鸣奏,撕裂山川裹挟星云。又一声重重鼓点后,万籁俱静。
成千上万名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清脆而又嘹亮的声音直冲云霄,尖锐的声浪掀起了山中晚风,风中夹杂着深山中神秘而又原始的生命蓬勃之力,涵盖了十万大山生灵的了奋勇斗志与甜美期许。
裘屿宁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后自嘲的笑了笑。
京中可没有这等场面,没想到这十万大山中还有这样一群可敬可畏的生灵。
裘屿宁正要抬步去给自己开开眼界,突然听到有马蹄声与马匹嘶叫声正在与歌声传来相反的方向逐渐靠近。
裘屿宁眉头一紧,闭目细听片刻猛得睁眼,向寨口方向看去。
来者不善!
裘屿宁先一步躲进了寨口旁的树丛里,观察这些勒马停止的队伍。
不一会儿便缓缓松了口气。
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亦不似中原人,数以千计的火把举在一只只粗糙宽大的手中照彻黑夜。
裘屿宁观察了一下为首几个领头人物跨下的马匹,亦不是中原官府选用马种。
基本能够判断这些人不是京中派来的。
京中各大势力都还深藏于污泥之下,做事尚且小心翼翼,绝不可能雇这么一群目标庞大的山匪来明目张胆的针对自己。
那剩下一种可能便是——这些寨子要遭殃了。
这群山匪怕是早就打探好了,今日寨中过节会忽视防守。
此时几十个寨的人男女老少聚在一块正在欢庆节日,他们突然闯入,众人防备不急还方便他们趁火打劫一举拿下。
裘屿宁顺着火把望了望,一眼望不到头,保守估计也要千数人,还都是成年魁梧男子。
卦上没有这一劫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朱门重九的发文时间就定在每天晚上九点左右啦,大家不见不散哦~
注1:而立之年——30岁
注2:弱冠之年——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