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小狼人》北枝以山

60、融合

　　一间摆放着各种不同仪器的研究室里，一名男子近乎□□的，被锁在一张只容许一个人躺下的单人床上。

　　他的手脚被锁链分别锁在了床头与床尾，身上则是被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这些管子有向外输出的，也有向内输入的。

　　此时躺在床上的男子双目紧闭，他全身上下，只在下半身套了一条比较宽松的裤衩儿，而裸露在外的皮肤，血管儿凸出清晰可见，如果再看得仔细一点儿，甚至连血液在血管里飞速流动的过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里是鹰岢的私人研究所，而躺在研究室里的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被他们从另外一个世界带回来的顾升肆。

　　研究室外面，此时正站着三个人，这三个人分别是鹰岢，狼辞还有狼辞的父亲。

　　狼辞来这里并不稀奇，他通常每隔两三天就会来一次，来询问一下顾升肆的情况。

　　真正让鹰岢头皮感到发紧的是狼辞的父亲。

　　狼父的到来打了鹰岢一个措手不及，他心里有鬼，他之前在有关于狼洵的事儿上对狼父撒了谎，很少说谎骗人的他，由于说谎经验不足，所以很难做到不心虚。

　　“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头上，因为心虚而布上的一层薄薄的汗珠，鹰岢适当的陪着笑，他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问着狼父。

　　虽然心中慌得一批，但鹰岢脸面上，自觉表现得还是很稳的。

　　狼父瞥了鹰岢一眼没搭理他，而是转头问起了狼辞：“是他吗？”

　　狼辞闻言点了点头，没吭声。

　　鹰岢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的互动，心里不妙的咯噔了一声，他用眼神询问着狼辞，而狼辞在接收到信号后，便朝着顾升肆那边抬了抬下巴，随后又点了点头。

　　意思是，我爸他已经都知道了。

　　鹰岢：“……”

　　鹰岢现在的心情怎么说呢？总体来说是很复杂的，他昧着良心讲了一次瞎话，不成想到最后他兜住了，没兜住的那个人竟是狼辞！

　　这真是……

　　至于狼父是怎么知道的，鹰岢连猜都不用猜就断定肯定是狼辞说出去的，因为知晓事情详细情况的，在这里就只有四个人，他，狼辞，狼洵还有顾升肆。

　　顾升肆自始至终就没出过研究室，所以不可能是他说出去的，而狼洵现在连记忆都没有，所以也不可能是他。

　　排除自己，那剩下的那个人，自然是连说都不用说，就都知道是谁了。

　　鹰岢用食指挠了挠鼻子尖儿，他“呵呵”干笑了两声，就主动开口提及了顾升肆：

　　“要说这个孩子，那可是受了不老少罪，改造人类这种事，在这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没有经验，也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资料，我只能一遍一遍地在他身上试错，又一遍又一遍地把他从即将崩坏的边缘上拉回来……”

　　鹰岢说这些，原本是想卖卖顾升肆的惨，好让狼父怎么着也同情一下，不至于太生气，可没成想说到最后，他却是动了真感情。

　　每当想起顾升肆那副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样子，鹰岢就无比的后悔当初他提出的这个提议。

　　有的时候在极致的痛苦面前，死亡反而变成了一件美好的事情。

　　鹰岢无数次的在顾升肆清醒的时候劝他放弃，但顾升肆不，他固执的一直在咬牙坚持。

　　他说：“我答应了狼洵，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为了这一句承诺，顾升肆挺过了数不清的危机时刻，甚至有的时候就连鹰岢都认为下一秒他就会爆体而亡。

　　可神奇的是，顾升肆每一次，都能赶在下一秒到来之前撑过去。

　　于是，鹰岢服了，他是彻底的服了，他觉得顾升肆不是一般人，他觉得顾升肆是个人物，连这种痛苦都能遭受得住，那他以后还有什么是干不成的？

　　这种毅力，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能让人刮目相看的存在。

　　鹰岢喋喋不休的，一直在诉说着顾升肆在这段时日里所经历的一切种种苦难，狼父就在一旁听着，他没有说话，当然了，也没有打断。

　　喜怒不形于色，这种人说的就是狼父了。

　　狼父一般是不会把心里的情绪表露在脸上的，所以鹰岢也不知道他的这位至交好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离开的时候，狼父依旧是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在最后隔着玻璃窗，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研究室里面的顾升肆。

　　……

　　狼辞原本以为记忆屏蔽器的效果会很快失效，而狼洵的记忆，也很快就会恢复。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是有东西恢复了，但那恢复的东西，却并不是狼洵的记忆，而是他的性格。

　　狼洵又变回了以前的狼洵，他开朗，活泼，枯木逢春一般的恢复了生机。

　　按理说，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出现的，记忆屏蔽器的效果，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薄弱，不会随着时间越长，而效果越好。

　　所以，这一点是非常反常的，不过鉴于狼洵他现在的状态比之之前要好了太多，他们家里人也就没有把这个反常的情况太放在心上。

　　因为比起其他，什么都没有让狼洵重新活泼起来重要。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三个月便过去了，而狼洵也迎来了他的毕业。

　　在这三个月里，狼洵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各项课程上面，原本成绩就不错的他，加上这几个月的努力，最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了帝国第一军校。

　　毕业进行毕业典礼，典礼过后就是舞会，这是第一军校的传统，而狼洵他们这一届的典礼，就定在了明天晚上举行。

　　此时，鹰岢的私人研究所里，在狼洵毕业的同时，顾升肆也迎来了最后的融合。

　　鹰岢已经把顾升肆的基因全部改写成了变异人的，而最后的融合阶段，就是决定此次改造成功与否的重要时刻。

　　成功，顾升肆便活，失败，顾升肆便死。

　　原本这次的融合计划，鹰岢是定在一个星期后的，因为他怕顾升肆的身体刚经历过一次换血会承受不住，本想让他缓一个星期再进行。

　　不过这个提议，很快就被顾升肆给拒绝了。

　　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从鹰岢随口提及的一句话当中，得知了狼洵的毕业时间，所以他想在毕业的这一天，亲自出现在他的恋人面前，并送上一句毕业快乐。

　　拗不过顾升肆的鹰岢，最终只能是同意。

　　融合阶段，鹰岢预测会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阶段都要难熬。

　　这是一个脱胎换骨真正重生的阶段，是一个从普通人类，强行进阶变成一个变异人的阶段。

　　晚上八点整，融合，正式开始了！

　　疼痛，遭罪之类的，在这近五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成了顾升肆的家常便饭，尽管鹰岢提前提醒过他，这一次，会比任何一次都要痛苦，但他还是低估了这次痛苦的程度。

　　顾升肆的身体，自内而外的爆发出了撕裂般，可怕的痛楚。

　　在他的身体里，似是有股力量，这股力量让顾升肆时而感觉到身体即将被撑爆，又时而感觉到身体即将被撕碎。

　　束缚着手脚的锁链，也在顾升肆的挣扎下深深的勒进了皮肉之中，从磨破皮开始，一直到勒进了血肉，将那双手脚，变得一片血肉模糊。

　　痛苦的嘶吼声像是要将喉咙喊破，鹰岢在一旁最大程度的为顾升肆注射止痛剂，但三针下去，已然是上限。

　　这三针止痛剂，并没有起到什么显著的效果，这就像是往大海里，滋了三针管只有几毫升的水一样，它并不会降低海水的咸度，顾升肆该承受的，他还得继续承受。

　　随着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顾升肆手腕儿和脚腕儿上的锁链，也终于是深陷血肉中，勒到了腕骨上。

　　这是真正的深可及骨，血液以非常快的速度，染红了身下的白色床单，在这洁白的画布上，绽开了一片又一片的血色花朵。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面，此刻也布满了红血丝宛如一双血瞳一样。

　　眼角的泪水，是因为极痛，而被刺激流出的。

　　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范围。

　　这种极致的痛苦，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随着顾升肆发出的最后一声嘶吼，他整个向上拱起的身体无力般的重重落下，砸在了身下的单人床上。

　　他的眼中失去了光彩，最终，慢慢合上了眼睛……

　　【那是一个冬夜，男婴一睁开眼，便看到了漫天的飞雪。

　　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婴孩疾步走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她在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襁褓上，洇入了布料中。

　　女人一边哭，一边走，而她怀中的婴孩，则是不知事的伸出两只小手抓玩着从空中飘落的雪花，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女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轻轻地将男婴放在地上，又伸出手掖了掖男婴的棉衣领子防止有雪花飘进去。

　　“对不起……”

　　透过男婴的眼睛，顾升肆看见了他经历过，但又本不应该记着的事情。

　　“对不起我的孩子，你跟着我……活不下去的。”

　　女人有不舍，她一直在哭，泪就没有停过。

　　“你可以怨恨我，也可以不原谅我，但你在这里，好歹是能活下去……”

　　额头上落下的一吻，是属于母亲最后的温柔，女人走了，而不知事的婴孩，也像是终于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了抓雪花的动作，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婴孩的啼哭声划破了整片夜空，已经走远的女人，听到这哭声猛地顿住了脚步，她回过头，刚想往回走，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一瞬后，她狠下心来继续走远，这次她没有停，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那一年的雪……

　　下的，

　　尤其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