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小狼人》北枝以山

4、闻书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公寓的时候，狼洵就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沙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后第一件事就走向了床。

　　床上，顾升肆裹着被子睡得正香，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直到半夜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而翻来覆去的原因，除了白天睡多了以外，还有一个就是躺在沙发上的狼洵。

　　这还是顾升肆继闻书之后，遇到的第二个主动靠近自己的人，这让他感到了高兴。

　　将睡未睡之际，顾升肆想，也许他可以和狼洵交上朋友也说不定。

　　床上人的呼吸缓慢而均匀，狼洵趴在顾升肆身边，第一次认真地观察对方。

　　看到顾升肆的第一眼，狼洵就知道他很帅，只不过那时的他并没有心情去欣赏。

　　在医院时，又因为满脑子都是顾升肆会不会死，所以也没有仔细的看过。

　　现在，狼洵终于认真的看了，从额头到下巴尖儿，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他得出结论，顾升肆是真的很帅，这还是他除爸爸和哥哥之外，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帅。

　　好像……

　　对方还没有告诉过自己他的名字。

　　虽然之前在那个名叫警察局的地方，顾升肆说过他的名字，但那是他对警察说的，不是对自己。

　　想到这里，瞧着熟睡中的顾升肆，狼洵就凑近对方耳朵很小声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

　　“顾升肆。”

　　熟睡中的人突然开口说话把狼洵吓了一跳，他微微瞪大眼睛，里面满是被吓到的惊诧。

　　“我叫顾升肆。”

　　缓缓睁开双眼，顾升肆向狼洵介绍着自己：“眷顾的顾，爬升的升，肆意的肆。”

　　一束阳光从未关严的窗帘后面偷偷露出脑袋，落在狼洵身上，衬着白皙的皮肤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顾升肆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他看着在朝阳下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年，开口轻声道：“不好意思，忘记向你做自我介绍了。”

　　脸不知为何莫名有点儿发热，狼洵快速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顾升肆如实答道：“在你跑到我床上的时候醒的。”

　　他很浅眠，只要有一点儿动静，无论睡得多熟，顾升肆都能马上醒来。

　　所以在狼洵刚一接触到床的时候，他就醒了，只不过没睁开眼而已，因为他想看看对方要做什么。

　　从床上坐起身，顾升肆盯着狼洵的眼睛，慢慢地眉间就闪过了一丝困惑：

　　“你的黑眼珠……怎么是红色的？”

　　迎着光的暗红色眼珠显得特别明显，顾升肆还从来没有见过红色的眼珠，他脱口而出：“你不会有红眼病吧？”

　　捏住狼洵的下巴左右转动对方的头来回看了看，却发现，在被窗帘遮挡的暗处对方的眼珠呈暗红色，不靠近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当暴露在光下，迎着光时，狼洵的眼珠虽也是暗红色，但却红的比较明显。

　　顾升肆刚才一睁开眼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那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是有什么东西反光把狼洵的眼珠映成了红色，但经过仔细观察，却又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自己没有看错，也不是反光，狼洵的黑眼珠，就是红色的。

　　因为被捏着下巴，所以二人之间的距离离得有些近，狼洵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问：“什么是红眼病啊？我的眼睛天生就是红色的。”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顾升肆快速收回了手，有些不自然的说：

　　“呃……抱歉，我只是第一次见红色的眼睛，所以有些惊奇，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说完，他就下了床。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滑嫩的触感，顾升肆捻了捻手指，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又立即摇头，把这种触感摇出了脑外。

　　上午，顾升肆是有课的，所以在吃完早饭后，他就准备去学校了。

　　“我中午的时候就会回来，你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又走丢了。”

　　一边在门口换着鞋，顾升肆一边嘱咐着还在吃煎蛋的狼洵。

　　狼洵在听后乖乖的点了点头，他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嘴角还沾着一点儿刚才不小心蹭上的番茄酱：

　　“我不乱跑。”

　　因为嘴里有东西，所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这并不影响顾升肆听清狼洵的话。

　　见人答应的这么利落，顾升肆内心甚是欣慰，他将门关好后，就骑着车子往学校的方向赶去了。

　　学校离着公寓并不算远，骑车的话大约十多分钟就能到。

　　十多分钟后，在车棚里把车子锁好，顾升肆就走进了教学楼。

　　——等会儿下课后要先去趟超市……

　　边往教室那边走着，顾升肆边在心里列着要买什么东西的清单。

　　今天早上冰箱里最后几个鸡蛋也都被全部消灭掉了，狼洵是个小吃货，要买的东西，食物首当其冲就得排第一位，至于剩下的日常用品……

　　“阿肆！”

　　顾升肆想的入迷，全然没有注意到教室门口，他的前男友就站在那里。

　　闻书眼下的黑眼圈肉眼可见，他满脸的疲惫，眼里的红血丝足以反应得出，此时的他正在遭受煎熬。

　　“阿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

　　看见顾升肆的一瞬间，闻书就直接冲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但是你都没有接，你从来都不会不接我电话的……”

　　言语中的委屈，和努力抑制的哽咽，都为闻书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增添了一抹极具破碎的美感。

　　闻书拿捏顾升肆拿捏的很到位，他知道对方的弱点，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心软。

　　往常无论自己惹得顾升肆有多生气，只要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对方总是会心软。

　　于是，闻书理所当然的便以为，这一次，他也会获得顾升肆的心软，但接下来事实证明……

　　他失算了。

　　“我想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

　　从闻书手里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顾升肆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惹人怜惜的表情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闻书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不！”

　　他大声的否认道：“我们不会分手！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叫喊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目，顾升肆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刚想说话，就见对方又贴上来攥住了他的胳膊。

　　“那是个误会，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看着疯狂摇头否认的闻书，顾升肆感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

　　他叹了口气，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小书，如果我没有确定，又怎么会轻易说出分手这句话。”

　　眼睁睁的看着闻书落下泪来，顾升肆心里也难受，不过他还是继续道：“我收到了邓锐珩发来的视频，亲眼所见，不要再说谎了，那不适合你。”

　　“别……别……”用尽全力去抓牢顾升肆的胳膊，闻书不想放手，但他的力气终是敌不过对方，最后还是被顾升肆掰开了手指。

　　“我要去上课了，你也回去吧。”将闻书推开后，留下这句话，顾升肆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教室。

　　不远处，邓锐珩靠墙看着眼前的这场分手大戏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他走到失魂落魄的闻书近前，抬起胳膊就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宝贝儿，人家都不要你了，你又何必死皮赖脸呢？”

　　听到邓锐珩的声音，闻书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用力将那讨人厌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甩下去，然后指着邓锐珩的鼻子，压低声音咬牙道：

　　“都是因为你！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告诉阿肆的，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和阿肆分手都是因为你！”

　　邓锐珩冷笑一声，他脸上满是嘲讽，上前一步一把就掐住了闻书的脖子：

　　“你和顾升肆分手管我什么事，那天晚上是你自己经不住诱惑耐不住寂寞，我不过是引诱了你两句，是你自己岔着腿让我上的。”

　　“趁现在我对你还有些兴趣，我劝你最好还是尽量讨好一下我。”

　　松开闻书的脖子，邓锐珩顺势向上拍了拍他的脸：

　　“顾升肆不要你了，你以为你还可以继续任性吗？谁惯你啊。”

　　闻书的脸上一瞬间就变得一片灰败，他恶狠狠的盯着邓锐珩，却也没了话说。

　　的确是他自己作的，他和顾升肆之间，的确是被他亲手作没的。

　　顾升肆对他很好很好，事事都依着他，顺着他，但三年的时间天天如此，时候一长，闻书便觉得日子太过平淡了。

　　他就像一堆干柴，平时不碰到明火则罢，可一但碰到，便会如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甜言蜜语最终还是引爆了他，明明知道邓锐珩和顾升肆之间的关系，但闻书还是抱着只要不被发现就好的心思放任了……

　　后悔吗？

　　当然后悔。

　　闻书后悔的恨不能回到那天晚上狠狠的扇醒自己！但时光倒流这种事，显然是不会发生的……

　　教室里，顾升肆坐在最后排的位置，旋转在指尖的笔快出残影，揭露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见到人，和不见到人是有区别的。

　　顾升肆以为自己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即便再次见到闻书也能毫无波澜的面对，但他显然还是高估了自己。

　　毕竟三年的感情，看到闻书的眼泪，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注意力始终集中不起来，一节课上的浑浑噩噩，直到下课也没听进去多少。

　　走出教室的时候，闻书依然在原地站着，顾升肆看到只觉得头疼，他没有搭理对方，径直的就朝外面走去了。

　　因为打算去超市，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要买很多东西，自行车自然是带不了，所以顾升肆就没有去车棚骑车，而是走着出了校门。

　　“你打算还要跟我多久？”

　　校门口，顾升肆听不出情绪的驻足回头问了闻书一句。

　　听见顾升肆和自己说话，闻书习惯性的就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在看到对方并不会因此而动摇后，便又收了回去。

　　“对不起阿肆……”

　　想上前去触碰顾升肆，但想起之前在教室门口他的抗拒，闻书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我知道我错了，就这一次，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们好好的，行吗？”

　　闻书脸上皆是乞求，他很真诚，也是真的怕了。

　　认识五年，交往三年，顾升肆对闻书的脾性很了解，他差不多能断定自己的这位前男友是真的知错了，倘若自己这次原谅他，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但……

　　但，顾升肆还是摇头了。

　　“小书，但凡你换个人我都不至于会如此难过，你明明知道我和邓锐珩之间的关系，他就是故意恶心我。”

　　忍了又忍，顾升肆还是没有忍住，他眉间皱起一道不易察觉的伤心，左眼眼下那颗泪痣，都仿佛为此蒙上了一层忧伤：

　　“我至今身边没有可以好好说话的朋友是谁造成的？邓锐珩他见不得我好，小书，你不该，你的行为实在是让我无法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