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searchcloud

15、千错万错细道来

　　千错万错细道来
　　“你真的应该走了。”神子不安地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变亮了。羌却笑了，干脆躺在了地上。见他这么乱来，神子急起来了，伸手就去拉他。不想反被他一用力拽了过去，跌坐在羌身上。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有那么几缕发丝挂在他脸上，以及她扑在胸前略带急促的呼吸似乎在拨弄心底的弦，那些原本就紧绷着不禁动的弦。而神子的耳旁充斥着羌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她微微抬起头，望着羌纯黑的瞳。在那里面映衬着的自己有些慌乱，连手指都颤动起来。
　　朝阳从帐篷的顶部射下来，两个人都被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这是从东方射来的第一束光芒，在略带寒气的光照下，白色和黑色，几乎要融成一片。羌先伸出了手抚在神子略显苍白的脸上，她微微一颤后脸立即红成一片。等他轻轻伏下身来，神子慢慢合上眼——极其轻柔的一吻，却足见他对她的疼惜。两人心中都似有百花盛开的甜美，又有如同水波荡漾的砰然心动。
　　如果可以抛开一切尘世纷扰，就这么一生美好地爱下去有多好，没有两国的战争，没有纠缠的宿命，也没有沉重的责任……然而，是不是没有了这一切，连同那最不舍的爱也会消失了？
　　脖颈深处忽传来一阵巨痛，神子用手撑地，指甲都掐进土里。汗水混着泪水流到羌的手中，他惊愕地扳过她的脸，瞥见了她颈上的印记——一颗金色的六芒星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他突然抱住神子，紧紧地用臂膀环住她，几乎令她窒息。“别怕，疼一会儿就好了。”然而神子听到的这句话却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她的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模糊的影象，她知道自己是要失去意识了。那些模糊的影像似乎是某种预言：红色的水流汹涌而至，淹没她的同时有人从不同方向抓住了她的手，左手被拽向前方而右手被拖向后方。
　　这是自己的未来么……
　　这个金色的六芒星印记到底是什么，果然是要做一个抉择么？如同每晚梦里的两条路：一条通向黑暗，一条通向光明。黑暗的路上飞扬着萤火虫，而光明的路上却布满荆棘……恍惚间可以看到从未见过的情景，伴着玉兰花的芳香，心中也会塞满不属于自己的心情。
　　“叶兰尔，”羌抹去她的泪水，疼惜地低唤道。“怎么样了，还疼么。”神子的指甲依旧插入土中，但她直起身来，笑了笑：“没事了。”她的嘴唇依旧苍白着，语末的颤音刺痛了羌。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撂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
　　他的叶兰尔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天真勇敢的小姑娘了。即使隔世而生，毗邻权利旋涡这么近，有谁可以真正地天真下去。
　　“为什么你会做了神子？”他记得离开碧落国时她仍旧是个小宫女。这些年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被重逢的欢乐所阻隔的思绪渐渐清晰开来。太多的疑问也油然而生。
　　神子抿嘴滑开视线，回忆如水流淌过心尖……但她依旧微笑着，直到再次掉下泪来。羌心一紧，还不是问的时候吗？刚想说什么帏帐便被人撩开。逆光而立的有三个人。不容对方看清，羌就如同光明下的黑暗般消失地无踪迹了。只可惜那些人都见过他，只需一瞥便可认出。随即，便听到男子的怒呵：“你一个晚上就是和他出去的吗，你知道我们动用多少人去找你么！”适应了光线，神子看清了来的三人。虹，傲世和凝脂。虹立刻捂住了傲世的嘴，凝脂则冲过来一把抱住神子小声地啜泣起来。
　　“你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昨晚他的部下偷袭了皇上的部队，皇上他受了重伤啊？”什么，神子突然觉得很累，她什么也不想说，就怎么静静地听着。耳边竟传来潺潺的水声，愈来愈响……没有一丝清凉宁静之感，反而让人烦躁起来，让人好想——好想把所有的苦闷和坚持都说出来。
　　到底是谁在挑拨自己的心弦，竟有如此的法力……
　　也许，坦白点也好。因为自己可能……
　　迎着光亮，神子的眼中闪烁着的坚毅光芒让三人为之一振。几乎同时，三人咽了口气——等待着她揭开谜底。神子自然是看到了他们的期待以及未知的神秘人和帐外的点点黑影，她笑了，也许这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也该是说明规则的时候了。朝阳的普照下，新的生命在被召唤着，新的开始掩盖住以往的一切，翻开过去的尘埃是痛苦的，也是无奈的。她尽量简略地诉说着……
　　千年前的那场双王之战并不是如同传说般美好而单纯，总会有一个媒介去维系如此巨大的约定。而这个让敌对双方维持千年的表面和平的媒介就是一个诅咒，它维系着这古老且利益复杂的约定。
　　从约定在白玉兰树之战开始，不是通过血液，也不是通过宿命轮回来传递这个诅咒，它牵制了两个国家千年之久。直到这一代王才暂告一段落。
　　“那诅咒是什么？”凝脂小心地问了一句。
　　“那个诅咒啊……”神子苦笑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身体像是抽干了般，几乎可以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那就是——两个王一生都只会爱上一个女子，并且都会是同一个女子，如果他们发动战争，她就会以极其痛苦的方式离开他们。”
　　“然后呢，这代王呢？”傲世直视着神子的眼睛。他隐约觉得神子还有最重要的地方没有说出来。那些在不经意间出现的奇怪幻觉和意外的躁动，似乎暗示着某些联系。好象自己的命运被什么人牵制着，特别的不爽。
　　“千年的轮回，这段孽缘也该结束了。”神子苦笑着，被命运选召的人一定会闻到命运那腐朽的臭气的吧，“终于还是在这个时候结束了，将近50年没有出现带着印记的女子出现了。”
　　“所以就符合那个传说了，千年后的大战。”虹顺势接下神子的话。她倚靠在帐框上，头发被阳光照成金黄，“也许这才是那个传说唯一真实的地方。”凝脂惊疑地抬头，从小便被教导而接受的真相居然是这番模样，以至于一时间她无法思考什么。
　　“只有这些了吗？”傲世逼近了一步，听到这里还是没有他想要的答案。很多东西还在迷雾之中，只看得到轮廓。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占星师而已。这浩瀚无垠的星空我只可参透冰山一角而已，这沉重的过去和艰险的未来是我无法窥探和逆转的。”神子揉弄着眼睛，尾音简直是梦吟。这铺天盖地的倦意已经不容她多想什么了。
　　偏偏这个时候傲世要问她当初的相遇，而她居然就随口说出了实情——
　　“当初我的确是骗了你，的确从来都没有傲世这个人。”
　　如果现实是锋利的箭，那么大意就是助箭的弓。离弦的箭笔直射向人心，那一刻的痛楚需要时间蔓延直到淹没为止。
　　只是，他还等得到这个时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