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殇》陌羽灵

1、玉殇（上）

　　楔子
　　“媚儿，媚儿——”听到呼喊，我抬起头，看到小宛笑嘻嘻的脸。“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叫你好几声了都不答应…… ” 小宛凑到我身边坐下，撅着嘴不满道。“没什么啦！小宛，你好可爱哦，好像小猪哦！”我揉着小宛粉嫩的脸颊道。“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漂亮的嘛！”小宛冷哼一声，别过脸，语气有些酸涩。我愕然，虽然以前小宛也常常这样打趣我，可现在感觉有些不同了，是哪里不对呢？不容我想清楚，小宛又拉着我的手，附在我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老实交代，刚刚是不是在想阿平…… ”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推开小宛，“哪有，你别胡乱猜想了。”

　　（一）三人行
　　我叫媚儿。本来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带了些古韵，可偏偏我姓胡，因而每个初识我的人都会“胡媚，狐媚”地咀嚼半天。我曾问过爸妈为何给我取个这样古怪的名字，也一度想改个名字。爸爸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这是你爷爷给取的，因为你在家族同辈里最小，按家乡习俗是叫幺妹儿。你爷爷就给你起名叫媚儿了，说好听。” 爷爷是家里的绝对权威，就像旧时的封建大家长一样。爷爷总是严肃地板着脸，对人十分严苛的。大概因为我是家里孙辈中唯一的女孩吧，爷爷对我却是极好的，这让几个堂兄欣羡不已。爷爷在我十五岁时就去世了，迄今已六年了。爷爷死时，我正在中考的考场上，没能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后来听几个伯父说，爷爷临终前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出于对爷爷的愧疚和怀念，我再没起过改名字的念头，对别人的惊异也习以为常了。
　　小宛是与我最亲密的好朋友。我们从高一相识就成为朋友，之后又考入同一所大学，整整六年以来一直形影不离的。没有姊妹的我一直把她当作好姐妹看待的。小宛是个可爱的女生，长得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有些婴儿肥的娃娃脸，总让我忍不住去“蹂躏”一下。她总爱托着下巴，对着我的脸叹气道：“唉，唉！媚儿，如果我长得像你一样漂亮妩媚该多好啊！”这时候，我会搂住她说：“那我就不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宛儿了！而且，小宛也很漂亮啊！”
　　阿平是小宛对伊平的称呼。伊平是和我比较亲近的一个堂兄的大学同学，现在是A市中心医院的“王牌”外科医师。一个外貌英俊，性格开朗却不失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大男生。一个很容易让人爱上的人。巧的是他和小宛小时候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双方的父母亦是好朋友。十八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意气风发的他。那时他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参加堂兄组织的一个聚会。之后，他常常会带我和小宛出去游玩，我们的交往渐渐频繁起来。整整三年，总是三个人的约会，却常常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
　　三个月前，他第一次单独约了我出去看电影。送我回到学校宿舍楼前，我正要上楼，他突然拉住了我，对我说道：“媚儿，你今晚好美。”一如既往温柔的语调，我一下子呆住了，心不受控制地悸动，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只听到他接着说道：“媚儿，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等了三年，终于有勇气对你说‘我喜欢你’。不，不仅仅是喜欢。应该说——我爱你。媚儿，做我的女朋友，好吗？”我立刻羞红了脸，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微微点了点头。之后，我们顺理成章地频频约会，小宛自然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为此，小宛常常与我开玩笑，拿伊平的事来笑话我。

　　（二）三婆
　　昨天，伊平告诉我，三婆希望我们这周末去她家看看她，他已经答应了。三婆是伊平的一个姨婆，是他母亲的表姨，因为在家排行第三，后辈们都称她三婆。她年轻时也是医生，在国外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前几年才回到国内来。三婆的丈夫英年早逝，三婆也没有孩子，之后就一直孤身独处。于是三婆对亲戚中的后辈很是关心，尤其是学医的伊平。伊平也很尊敬她。
　　上周末，伊平与我说他的三婆想见见我，于是我们去了三婆在郊区的家。那是一座十分古旧的老宅，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一样，在暮色里看起来有些阴森，大门前立着一位慈祥的老人。三婆见到我们很是高兴，拉着我嘘寒问暖。看着三婆慈祥的面容、温和的笑容，我却莫名地觉得不安。尤其是当三婆盯着我看时，目光有些诡异，像是在欣赏猎物一般。我觉得有些心急胆战，小心翼翼地和她交谈着。当我谈到我爷爷是位历史学研究者，年轻时常常和一些考古学家结伴去考察古迹时，三婆的眼里有莫名的光闪烁，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事后，我向伊平说起这些，伊平笑说我神经过敏了，疑神疑鬼的。
　　想起上周末在三婆家的情形，我有些悚然，哆嗦了下。抚了抚胸口，我拉着伊平的手撒娇道：“平，我们不去好不好？那个老房子阴森森的，好可怕，我不想去了嘛。平，好不好嘛，平？”伊平闻言皱了皱眉头，面容一整，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了些许强硬：“媚儿，别这么孩子气。那房子只是旧了些，哪里阴森森了。三婆是我最敬爱的长辈，现在她老无所依地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只是希望我们年轻人去陪她说说话，聊解孤独。媚儿你平时那么善解人意，三婆又那么喜欢你，现在怎么这么任性？乖，别耍小性子了……”抬头看着伊平严肃的表情，我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伊平将我拥入怀里，不容反驳地道：“我明天早上来接你，我们这次多陪陪三婆，周日再回来。”

　　(三)古玉迷情
　　天！我要在那诡异的地方待两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着昨天伊平的话，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我搂住小宛，“小宛，我和伊平明天要去郊外他三婆家，你也一起去吧！”小宛敛了眉，低下头，“好啊！我好久没……”我只听到小宛答应了，后面的话语几不可闻。
　　第二天清早，伊平来接我。看到我身边的小宛，伊平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我有些忐忑，小宛仍是笑嘻嘻的。驱车到了郊外，离三婆家越来越近了，我感到一股寒意窜上心头，不由得攥紧了小宛的手。“怎么了?”似乎察觉出我的异常，小宛关切地问道。“呃，没、没什么，只是有点冷。”我尴尬地笑笑，含混道。小宛怪异地瞟了我两眼，也不再说什么。
　　到了三婆家，远远地可望见三婆立在大门前等待的身影。望着那孤寂单薄的身影，我不禁有些自责：三婆只不过是个孤寂的老人，我和伊平身为晚辈，理应常常来看望她，陪她解解闷的。我却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吓自己。就像伊平所说的，这房子只是古旧了些，有什么可怖的呢？这样一想，我的心竟平静了下来，所有恐慌都消解了。
　　“三婆——”小宛一下车，就迎了上去。“呃，你是小宛？小宛啊，你好久没来看三婆了……来，让我瞧瞧，都长成大姑娘了……你爸妈最近怎么样？……”三婆竟拉着小宛进屋子里去了。我一下子懵住了，呆呆地站在门前。伊平停放好车子，过来推了推我：“媚儿，怎么不进去呢？”说着，拉着我也进屋去了。
　　原来小宛与三婆早就相熟的，小宛怎么从未与我提起过呢？不过，小宛既然与伊平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与三婆认识也不足为怪。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笨呢！
　　午餐桌上，三婆终于注意到我这个被忽略好久的人了。三婆对我歉意地笑道：“媚儿啊，今天上午冷落你了，你可别见怪啊！我和小宛这孩子好久没见面了，不觉多聊了几句。”“怎么会呢？呵呵！”我笑道。“我听小宛说，你有一块古玉，是吗？”我听了一惊。
　　我的确是有一块古玉，那是爷爷留给我的唯一遗物。那是一个小玉环，似是一枚指环，上面还有一块血点大小的红印。它曾是爷爷的“宝贝”，谁也不让碰。有一次我见到爷爷在抚弄它，第一次见到它的我莫名对它“一见钟情”，于是向爷爷吵嚷着要。爷爷竟然用红绳穿好，戴到了我的脖子上，说它以后就是我的了。之后，我就一直将它戴在身上。为此，几个堂兄还忌妒了我好长时间。
　　许是见我没答话，三婆清了清嗓子，“咳，咳……媚儿……”。我回过神，急急道：“呃，是，是有一块，是我爷爷留给我。”三婆温和地笑道：“能给我看看吗？我对古玉研究挺感兴趣的，我丈夫生前是考古学家呢……”三婆突然止住了，伴着一声低低的几不可闻的叹息。我不禁瞟了瞟伊平，他一如既往地笑得明朗。回头望见三婆期待的眼眸，我摘下玉环，递给她。
　　三婆抓着玉环，似乎有些激动，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转瞬而逝。“呵呵，是夏时的古玉呢，制作也挺考究呢，怕是当时王室才有的……”三婆细细看着，摩挲着，忽地对我笑道。在我看来很是诡异的笑，我觉得一阵恶寒，不禁抱紧了胳膊。我偷看了伊平一眼，他正与小宛聊着什么，嘴角噙着明快的笑。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伊平与小宛自到了这儿，对我冷淡了许多，尤其是小宛，下车后竟没再与我说过一句话。
　　下午闲谈了一会，我们吃过三婆准备的点心之后，小宛就提议去附近的树林里散步。我却觉得身心疲惫，只想躺到床上好好地睡一觉。于是，三婆让我留在屋子里休息，他们出去了。不知怎么的，一躺下，我竟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