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酿》夜渊魄

8、族人

　　柯北川听完大汉的话，感觉有些不适。一想到那血腥的场面，他就忍不住想吐。
　　齐舳走上前，说：“多谢告知。”
　　齐舳连拖带拽地将柯北川拉走，柯北川离开集市，终于没有忍住，“哇”地一声将胃里的食物吐了个干净。
　　齐舳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的他像柯北川一样，厌恶杀人和尸体，看见尸体就会感到恶心。他解下腰间的水囊，递与柯北川，说：“喝点水吧。”
　　柯北川狂饮了几口水，感觉舒适了一些，说：“师傅，你见过许多尸体？”
　　齐舳“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柯北川说：“那个人说的属实吗？”
　　齐舳说：“不属实。”
　　不知不觉间，齐舳、柯北川又走到了河边。
　　一种奇怪的窥视感出现，齐舳低头，不由停下来。水面下有一个黑黝黝的庞然大物，正在不停地移动。
　　许是发觉了齐舳的目光，那东西潜到了更深的地方。
　　“水下有东西？”柯北川也把目光放到河面上，只看到滚滚江水。
　　轻微的“咕嘟”声响起，水面不断有气泡冒出，一大团东西逐渐上浮。
　　“北川，退后，回去。”齐舳一手紧握血魄剑柄，另一手把红伞扔到柯北川怀里。
　　“好！”柯北川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伞就跑。
　　齐舳站在风雨中，法力笼盖全身，形成一层致密的保护膜，隔绝了雨水。
　　一声响亮的龙吟传入齐舳的耳朵，水面翻腾，数道水柱直冲齐舳面门而来，却被齐舳法力阻拦。
　　一只惨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想去抓齐舳的脚腕。
　　齐舳忍住想一脚踩上去的冲动，往旁边走了两步，说：“涨能耐了？”
　　那手抓了个空，扒在岸边，一个头从水里探出，说：“龙渊，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有时间来韶州找我？是为了吃我的贡品吗？”
　　“水灵龙，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齐舳说。
　　水灵龙爬上岸，站在齐舳对面，说：“我不清楚，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出格的地方，不如你替我指出问题？”
　　齐舳没有理水灵龙，直接下命令：“滚回龙谷去。”
　　水灵龙说：“龙渊，你想管韶州的事？你什么时候在意人类了？”
　　“与你无关。”齐舳说着，手指拭过血魄剑锋，强迫的意味很明显。
　　水灵龙伸出锋利的龙爪，身后腾起铺天盖地的水幕，威胁道：“龙渊，你不要插手韶州的事，我所做的一切都遵从龙脊长老的指令。”言外之意就是我身后有人，你不能动我。
　　齐舳又何尝听不出深层意思？
　　可笑，用龙脊威胁他，他会怕么？齐舳脸一沉，一道红影闪过，水灵龙的右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但没有血液流出。
　　分身？可惜啊，他还以为能用血液滋养血魄呢。齐舳很快反应过来，手中血魄发出红光，凌厉的法力一下子撕裂水灵龙的两只手臂。他心中狂笑，既然不是本体，他就不用顾忌出手的轻重，倒是可以好好释放一下闭关二十年的怨气。
　　水灵龙疼得脸都扭曲了，他万万没想到三十年没见，齐舳的脾气更差了。这才聊了几句啊？齐舳就直接动手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分身，死了并不会影响本体，但他还是会觉得痛。令他更心塞的是，刚才他都没有看清齐舳的动作！齐舳的修为在闭关后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比龙脊有过之而无不及。
　　水灵龙满心后悔，早知道他就不威胁齐舳了，他怎么就忘了齐舳讨厌别人威胁，看齐舳的表情，估计在想怎么玩死他。
　　“我也是长老。”齐舳活动了一下关节，说：“你应该清楚忤逆长老的代价。”
　　水灵龙呼吸一顿，他是龙脊的执刑官，他很清楚：忤逆长老要受断指之刑。数年以前，就是他亲手粉碎齐舳的十指。
　　完了，龙渊肯定要报复回来！水灵龙头皮发麻，他断齐舳手指时心中充满快感，手指骨折的声音在当时的他听来宛如天籁之音，他从没想过这断指的待遇会落在他的身上，更没想过断他手指的人会是齐舳，所以他当时根本没有留情面！
　　“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忤逆长老的代价是十指寸断。不过……”齐舳停顿了一下，这让水灵龙看到了一丝希望，“我觉得十指寸断太轻了，全身寸断差不多。”水灵龙刚燃起来的希望，破灭了。
　　水灵龙手一挥，水幕如山倒，砸向齐舳，自己往河里一跳，想借自己在水中的优势逃跑。
　　“差劲。”齐舳说，血魄斩开水幕，法力化为实体长绳，缠住水灵龙的腿。水灵龙已经半身入水，忽觉小腿一紧，一股大力传来，他又落到齐舳面前。
　　“雪压梅枝，我新创的招数，白送给你了。”齐舳说。
　　水灵龙感觉身上好像压了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的骨骼咔咔作响。过了一小会儿，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无比清脆。水灵龙瞪大双眼，想哀嚎，想叫喊，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水灵龙的身躯在巨大的压力下被压扁、碾碎，变为一大坨白花花的肉饼，被江水冲得四分五裂。水灵龙的灵魂出现，他刚刚亲身体验了一番死亡的感觉，对齐舳的恐惧达到顶峰。没有迟疑，水灵龙迅速飘向街道，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齐舳！
　　齐舳没有拦截，他担心他再出手，水灵龙就真的魂飞魄散了，他暂时还没有杀水灵龙的想法。
　　水灵龙在街道间穿梭，一边飘一边留意身后，幸好齐舳没有追赶。水灵龙松了口气，放缓脚步。
　　一把红伞闯入水灵龙的眼帘，那是齐舳的伞。水灵龙下意识害怕起来，扭身躲到另一条巷子里，观察动静。
　　那个人是谁？水灵龙没有看见让他恐惧难忘的脸，而是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管这个人是谁，能拿着齐舳的伞，这个人与齐舳的关系不一般。他打不过齐舳，难道还打不过这个人？只要能给齐舳添麻烦，他就很开心了。水灵龙被齐舳揍了一顿，心中火气无处发泄，恶念丛生。而且，他觉得自己的真实水平与齐舳差的没那么远，至少没差到被单方面碾压的地步。等他回归本体，他就联系龙脊、龙萤，他不信三人联手不能揍齐舳。
　　不过水灵龙没有贸然动手，他绕了几条街，又用了一具分身，倒在柯北川的必经之路上，大声呻吟。
　　柯北川远远地就听到呻吟声，在善意的驱使下，他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来到水灵龙的身边，问：“你怎么了？”
　　上钩了。水灵龙仔细打量了柯北川一番，没有看出柯北川的优点。
　　水灵龙指了指脚，说：“小伙子，我的脚不小心崴了，你能扶我回家吗？”
　　“好，你拿一下伞，我背你回家。”柯北川蹲下身，抓住水灵龙的双腿，示意水灵龙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傻小子。水灵龙评价，他没想到柯北川看都不看就相信了他的话，他将手按在柯北川肩上。
　　“你家在哪里？”柯北川背起水灵龙，问。
　　水灵龙没讲话，柯北川以为水灵龙出了什么事，正想转头看看，突觉后颈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水灵龙一个翻身，落在地上，看着倒地的柯北川，冷笑一声。善良，是兽族最不需要的东西。
　　水灵龙抓住柯北川，消失在巷子里。在水灵龙看不见的地方，柯北川悄悄睁开双眼，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
　　齐舳回到知州府，没有找到柯北川。
　　很好，鱼儿上钩了。齐舳一抬手，一道法诀往远方飞去。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齐舳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龙渊，你竟然收了一个人类做徒弟。你这小徒弟除了长得好看了点，没什么优点，有一身澎湃的灵力又不会用，缺点一堆，善意泛滥。我装作受伤，他看都不看就相信了，龙渊，你这小徒弟跟你一点都不像。不过，龙族规定，不许收人类为徒，你猜猜你小徒弟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想知道的话，就先找到我。”
　　“呵。”齐舳轻笑了一声。
　　齐舳站起身，又离开知州府。看门的人看着齐舳的背影，低声嘟囔：“这人怎么刚回来又出去，高人真是奇怪。”
　　齐舳来到河边，深吸一口气，跳进河里，缓缓沉底。
　　河底有一大座宫殿，齐舳正站在宫殿门前。
　　这是？齐舳敲了敲门，门竟然开了，从中走出一个白发的老人。
　　“你是谁？”两人同时开口。
　　“我叫龙渊，龙族长老。”齐舳看出老人没有杀气，说。
　　“我是这条河的河神，你可以叫我赣水。”老人说，“你是来找水灵龙的吗？他已经好久没有在河里住了，我终于耳根清净了。”
　　赣水大概是把齐舳当成来处理水灵龙事件的人，一个劲地朝齐舳吐苦水。
　　如果水灵龙不在河里，那会在哪？齐舳一句也没听，在思考水灵龙的事。
　　“对了，韶州还有别的水池吗？”齐舳打断赣水的话。
　　赣水说：“啊？我不知道啊，我一上职就被水灵龙囚禁了。”
　　“不知道？我先走了。”齐舳一听没有线索，也不想待在这了。
　　赣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除水灵龙外的活物，扯住齐舳袖子，还想多聊几句。
　　“以后再聊，我有事。”齐舳一甩袖，回到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