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爱》别脱我马甲

23、释怀

　　浅夏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冬天医院的走廓并不寒冷，她却只觉得几股风从袖子里灌进去，指尖后背都凉了一截，有人一掌拍在背上，她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见是苏岱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眼里的惶恐这才缓和了一些。

　　“怎么了，傻了？”

　　浅夏摇摇头，又朝他笑了一下。“没事。”

　　大概她的笑容实在太难看，苏岱行狐疑的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真没事？”

　　“没事。”她肯定的回答。

　　“亲戚们都走了，去看爸爸吧。”他说。

　　他走在前面，她在后面跟着，不知怎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他的背影似乎离她很远，远得她觉得这空间只剩她一个人，呼吸的空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涩涩的，连脸上的肌肉也酸胀了起来，她清晰的知道现在心里的感觉，内疚。

　　甚至因此有些怕那道病房的门。

　　前面的人忽的转身，几步回到她旁边，射线一般的眼神。

　　“怎么了，浅浅……”

　　其实苏岱行长得很像苏父，一样浓黑的眉毛，一样高而挺的鼻子，一样挺拔的个头，那天爸爸也这是这样远远的站着，高大的身材仿佛一根牢固的柱子，可是几分钟之后这根柱子却倒在了地面上……

　　“哥，妈妈她，是不是很难过……”

　　苏岱行怔了一下。“你听说什么了，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亲戚的嘴巴，你小时候被他们说了多少次，他们这么云淡风清的谈论着，又怎么知道你的心里没有难过，没有愧疚。浅浅，我们管不住别人的嘴巴，就得管住自己的情绪，为了别人的闲言碎语让自己难过，何必呢……你只需要知道，爸爸不会这么想，妈妈不会这么想，我也不会这么想，就行了，知道吗？”

　　这算安慰吗？大概是吧，只是有些不习惯，冷冰冰的苏岱行变得这么柔情……

　　事情已经发生了。

　　“哥，谢谢你。”

　　“傻丫头。”他揉揉她的头发。

　　浅夏进去的时候苏爸爸正和苏妈妈说着话，苏爸停下来朝浅夏招招手，又柔声的问：“没被吓着吧，浅浅……”

　　“爸爸，对不起……”她有些哽咽。

　　“说什么呢，傻孩子，我是你爸爸……以后，早点回家，知道吗？”

　　浅夏点点头。

　　“那孩子呢，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还说过来看你，我让他下午再来……”

　　苏爸嗯了一声。

　　浅夏又陪了苏爸爸一会儿，其实她的精神也不是太好，昨天被吓着了，又一夜没睡好，早上到现在也一直没安上心，这会儿看起来，硕大的两只黑眼圈，苏爸爸便让苏岱行带她回家。

　　两个孩子走了之后病房便安静了下来，苏妈妈咬了一口削好的苹果有些愤愤的。

　　“这是……给我吃的吧。”苏爸爸提醒。

　　苏妈妈瞟了一眼老公没好气的道：“你现在能吃吗？”

　　“还生气呢？”苏爸爸有些无奈。“不过是两个孩子而已……”

　　“就是两个孩子才会这么冲动，明明有大人的在，让你处理不就好了吗，要钱而已，给了就是了，逞什么英雄，打什么架，他没怎么伤着，倒让你躺床上了……我当初就不该同意浅浅恋爱，看看……真是……”

　　“好了，好了……”苏爸爸握住老婆的手。“知道你心疼我，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过是两个孩子，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也不算错……你别听那些亲戚乱嚼舌头把情绪怪罪到浅夏头上……”

　　“还有理了是不……那你就别让我担心啊……你就别躺在上面啊……”

　　苏爸爸只好拉着老婆的手猛亲。

　　“我家那些亲戚也是，嘴巴真碎，从浅浅出生就开始念，一直念到十岁，好吧，浅浅不是我女儿，他们称了心了，我把浅浅接回来他们又念，你出事了他们又念，浅浅招他们了还是惹他们了，那是我女儿，要念也轮不到他们，真是……”

　　“那你倒底是在生谁的气呢？生那个男孩子还是浅浅，或者是你哥哥老婆们……”苏爸爸问。

　　苏妈妈怔了一下。“我生我自个儿的气，行了吧。”

　　“好，好，那你慢慢的生啊，我先闭眼躺一下。”说着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恰好能把所有脸盖上。

　　苏妈妈终是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浅夏和苏岱行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回家，回家后苏岱行又让她睡一下，这一觉睡得有些久，醒了之后窗外已经有些暗了，她去市场买菜，做了几样出来，又用保温盒另外盛了一份，给苏岱行添好饭，提着保温桶就朝外面走。

　　“你去哪儿……”苏岱行拦着她。

　　“医院的饭菜不好吃，我给妈妈送过去。”

　　“我去。”苏岱行拦住她。“吃饭，吃了饭我送过去。”浅夏还有些犹豫，他的眼神却分外坚决起来。“我说了我去，你也不看看去了回来之后是几点了……”

　　他这么说，浅夏也不好再坚持。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还早，才九点，客厅的电视响着声，可却没有人，正疑惑着，有光线从厨房的方向透出过来，苏岱行过去，还没走近就听到砰砰的声音，浅夏正挥着刀在砍什么，却明显力气不够，除了砰砰的声音没有任何实质的进展。

　　他轻轻咳了两声。

　　这次没把她吓着。“你在做什么？”苏岱行问。

　　“熬汤……”她低声说，手上的菜刀寒光闪闪。“之前去买的材料，现在熬好，明天就可以给爸爸送过去了……”

　　她的眼神温和，身上还系着围裙，围裙上美少女的图案已经有些旧了，这几年，爸妈忙的时候，她就在厨房转悠，说起来，他长这么高，少不了她的一份贡献，而自己什么时候，竟完完全全的忘记了。

　　苏岱行过去，又把她往旁边推了推。“这些要怎么处理。”

　　相当感激的模样，交待得清清楚楚，这个这么弄，那个那么弄……

　　“你什么时候把这些菜谱汤谱记这么牢的……”

　　“做久了就熟练了……”

　　他顿了一下。“浅浅……辛苦你了……”

　　“哪有，我才谢谢你，哥……你不回来，我还真拿这些东西没办法……”

　　看着她如花灿烂的脸，苏岱行微微笑了笑。

　　弄好之后就把战场交给她，苏岱行回房看了一会儿书，醒的时候已经能闻到浓郁的汤香味了，一旁的时间指示已经凌晨一点，他伸了个懒腰打算洗漱之后再睡，谁知一开门就看见客厅开着的电视以及她。

　　她睡得正熟，却保持着坐正的姿势，只脑袋歪了一点却又靠不在肩膀上。

　　看来她并不想睡着。

　　而且还在说梦话。

　　“别熬干了……”

　　苏岱行去厨房揭开砂锅的盖子，水已经少了一圈，他回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孩，伸手关掉火，心里那么明显的一缕疼痛。

　　浅浅。

　　尽管客厅开着暖气，可总是有那么一些冷的，苏岱行打开她卧室的门抱了一团薄毯出来，温和的少女馨香，给她搭上的时候也没弄醒她，于是就那么站在旁边看着，痴了一般。

　　门却在此时被推开了。

　　双方皆怔了一下，还是苏岱行先开的口。“妈，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给你爸拿点东西，躺床上还想着工作……”苏妈妈换好鞋子才注意到沙发上的浅夏。

　　“怎么不让她进去睡……”

　　“上午在医院的时候你说爸爸很想喝汤……”

　　“是啊，那汤老难熬了，得看火……我几年前给你爸熬过，他不知怎么想起来了，怎么了……”

　　“浅浅在熬呢……”他的视线停在沙发上，却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又怕睡着了，就这么沙发上等……所以你别介怀了，爸爸的伤，与浅夏没什么关系……”

　　看着沙发上的浅夏，又看着手上的保温盒，苏妈妈叹了一口气，这事，确实也怪不了浅夏，要说怪浅夏早恋，这早恋又是他们父母同意了的，要说浅夏晚归，大人还小别胜新婚呢，更何况两个才放假的孩子，更何况浅夏才放假，她也没来得及和浅夏提这段时间抢劫的事。

　　其实她也不是在怪谁，只是看着陪伴几十年的人就这么躺在病床上，有些难受和心疼而已。

　　算了，意外已经发生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吧。“多注意你妹妹，我知道她也不好受，别让她想太多困在里面……”她对苏岱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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