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莫离》莫黎莫离

2、sunshine里的小孤女

　　17年前，美国纽约
　　17年前的黎沫只有7岁，那时也还不叫黎沫，她只是美国纽约一家叫“sunshine”孤儿院里一名很普通的小朋友。虽然只有7岁，但在孤儿院里绝对是属于元老级人物。很多比她大很多的孩子都没有黎沫在这呆的时间长。黎沫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是孤儿院的修女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发现的小黎沫，身上包裹的被子干净厚实，黎沫也被照顾的白白胖胖，看上去健康的很，怎么看也不像是贫苦人家因为养不起而丢弃的。但是身上又完全没有只字片语，甚至连孩子出生月份都没有交待。修女们只能大体推测出小黎沫出生在7月，那时候的黎沫可能也只不过刚刚满月。所以，黎沫是个身世不详的可怜孩子。
　　“sunshine”是纽约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院，规模不是很大，二十来个孩子，由三个修女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偶尔有社工、志愿者来这帮忙做一些清洁工作。靠着社会福利和一些善心人士的捐助，孤儿院里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
　　最开始的时候，黎沫是这个孤儿院里唯一的一个亚洲小孩，再就是有几个非洲血统的孩子，剩下的就都是白人孩子了。小小的孤儿院里也三国鼎立，在这里，黎沫自成一国。孩子们的心都是敏感易受伤害的，而且他们的身世让这些孩子从小从心底里产生一种自卑的心理。黎沫和他们身世一样，都是孤儿，甚至比他们更可怜，毕竟他们其中有过家有过曾经的温暖。但是，这些都不能妨碍他们共同排斥黎沫。
　　还好，黎沫在孤儿院里有修女们的照顾，日子过得也就没有那么糟糕。从小，黎沫就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没有人和她玩，她就默默的跟在修女身边，修女们洗衣服的时候她帮忙晾衣服，做饭的时候她帮忙择菜倒垃圾，修女们做礼拜的时候她也会安静的呆在一边。修女们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于自己从小养大的黎沫是很有一种深厚的感情。再加上黎沫从小懂事，长的又漂亮可爱，所以很得他们的欢心。
　　有了修女们的庇护，其他小孩子排斥黎沫的方式也顶多就是不和她说话不和她玩耍，除去心理上的寂寞，黎沫也算是幸福的。
　　等黎沫大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显出了美人坯子的样子。粉嫩的小脸，又大又黑亮的葡萄般的眸子，又长又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常常在眼睛下方投射出一片浓密的阴影。虽然年纪还小，但是黎沫的鼻梁却是非常高挺的，和常见的亚裔小孩子是很不一样的。粉嫩嫩的小嘴，像花一样，黎沫很喜欢笑，笑的时候，嘴角就向上翘起，连鼻翼都微微向上皱起，开心的仿佛得到了一个世界。笑的时候甚至连圆圆的眼睛都成了月牙，这样看见她笑的人也会在心底里真正的开心起来。黎沫的头发相较于她的脸蛋，一点也不逊色。又黑又直又亮，修女们也喜欢为黎沫打理她的长发，常常在温暖的午后，为黎沫洗头发，然后黎沫坐在小板凳上晒着太阳等头发晾干，嘴里吃着修女们亲手做的蛋糕。每当这个时候，黎沫的小小心里就有着无限的满足与幸福感。
　　黎沫很喜欢笑，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一旦拥有了什么也就很容易得到满足。
　　这天，黎沫手里捧着一块香喷喷的蛋糕，黎沫的小嘴又开始上翘。不由心里盘算着现在不饿，等一会再把它吃进肚子里好了。太阳很暖，摸摸头发，已经快要干了。黎沫闻闻手里的蛋糕，好香呀，黎沫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不如先吃一半吧，黎沫心里想着。
　　正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前，扬起一阵灰尘。孤儿院很小，修女们在屋子里就看见了来客，迎了出来。
　　黎沫就一直坐在屋子前的小板凳上，看见了常来的社工阿姨KATE从车上下来，手里还牵着一个男孩。他和自己是一样的，黎沫心里想着。
　　这个男孩是一个亚裔男孩，和黎沫一样有着黄皮肤有着黑头发和一样浓黑的眼睛。男孩大约只有十三四的样子，却很冷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本应黑亮的眼睛也是一片沉寂，这一切与他的年龄并不怎么符合，使得男孩身上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
　　“简修女，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提到的修。”kate对修女说道。
　　“hi，修，欢迎你来到这里，我是简修女，你可以叫我简。”简修女微笑着和男孩子说话。
　　那个叫修的男孩只是抬起眼看了看简，就又低下了头，一句话也没说。
　　看着修，kate微微叹了口气，并和简交换了一下担忧的眼神。这个孩子，还是没从家庭破碎的阴影中走出来，对着周围的一切都有着一种近乎到绝望的漠然。
　　“给你吃，修。”是黎沫，小黎沫身高只到修的下巴，此时正举着那块迟迟不舍得吃的蛋糕，努力的把它举到修的嘴边，小黎沫很开心的笑了，自己的这一国终于要壮大人口了。
　　低头看着黎沫，修似乎有着一刹间的动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可爱的小妹妹，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车祸，这时候的自己也许正在家里和妹妹抢着吃妈妈亲手做的爱心蛋糕呢！修有一瞬间出了神，蛋糕到了嘴边，修也就理所当然的张开了嘴，咬住了蛋糕。蛋糕吃进嘴里，当然没有妈妈做的好吃，蛋糕上的奶油巧克力也没有那么妈妈做的那么香醇。但是吃着蛋糕，看着黎沫开心的笑颜，修似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似乎感觉自己还是那个幸福的修，而不是现在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就这样，修在sunshine里住了下来，修每天都和黎沫在一起，现在他们是同一国的了。但是修对其他人依旧很冷漠，一天到晚都不说什么话。黎沫从修女们的谈话知道，修本来有着幸福的家庭，但是一场恶性车祸，父母和年幼的妹妹都亡故了，只剩下修因为参加学校的集体活动没有和家庭外出，所以逃过一劫幸免于难。修的家庭条件本也不错，但是在美国并没有其他什么亲人，所以就暂且由政府的福利机构进行收养，修父母遗留下的财产要在修成年后才能进行自由支配，在此之前，都由政府代为保管经营。
　　对于修来说，黎沫就好像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可爱的妹妹。妹妹还活着的时候，虽然自己很爱她，但因为年纪小自己也还不是很懂事，经常和妹妹抢自己喜欢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身为小兄长的自觉。但是一夜之间，父母双亡，连妹妹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每次修一想以前经常把妹妹欺负到哭掉，心里就好像针扎般的难受，他亏欠了妹妹。现在，黎沫就是妹妹，所以他要对黎沫好。黎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哥哥。
　　黎沫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周围没有一个中国人，所以虽然是亚裔，但是并不会说中国话。这之后，修除了上学，就在课余时间交黎沫说汉语写汉字，告诉她自己的中国名字叫文修。而黎沫的事情也多了一件，修去上学的时候黎沫就复习修交给她的汉字，快到放学的时候，就坐在大门前等修回来，然后一起吃修女给她的蛋糕。
　　黎沫喜欢修，像喜欢修女们一样的喜欢，但因为只有自己和修是一个种族的人，所以，似乎又和对修女们的喜欢不一样，仿佛是人们常说的亲情。
　　黎沫感觉自己更幸福了，更加常常笑了。
　　就这样，修已经在sunshine住了很长时间了，身体开始发育，长得又高又瘦，黎沫也到了快上学的年纪，黎沫对于未来还是很期待的。
　　那天，黎沫像往常一样坐在大门前等修放学回来，突然一排很神气的大车子开着进到了院子里，最后，中间的那辆车缓缓的停在了黎沫面前。黎沫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的少年微微一弯腰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微微下斜的夕阳正好停在了少年的后面，刺得黎沫有点睁不开眼，也看不清少年的长相。少年的后边还站了很多西装革履的黑衣随从，尽职的把少年围在身前。
　　排场好大哦，车子也好漂亮，还这么多，他们一定是修女口中说的有钱人，如果给孤儿院捐很多钱，修女们就不用每个月末为钱发愁了。想到这，黎沫扬起了大大的笑容，有点讨好般的，以示欢迎。
　　“让开。”少年开口用汉语说道。
　　黎沫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少年话中的意思，讨好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这时，从少年的随从中飞快的穿进来一个人，很快，非常快，快的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本来在外围负责警戒的侍从只是看见一个少年从孤儿院外走进来，衣着破旧但还算干净，看上去就是这里的孩子，便没有太过在意。这个孩子本来是停在他们的后面，大概是想一会跟着进到屋子里，但是没想到他突然发难，一下子就从人墙的缝隙间穿了过去。侍从们一惊，纷纷想前去阻拦他接近少主。
　　但是，少年冲过去，只是轻轻拉起了那个坐在地上的小女孩，“你傻乎乎的坐在这干什么？走！”
　　黎沫看着修一下子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笑已经明显和刚才的笑不一样了，于是眼睛更是像弯弯的月牙。黎沫乖乖的站起来，手在修的掌心里很温暖，心也暖暖的。
　　站起来，黎沫看见了刚才那个少年的样子。他也是和自己长的一样的，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人。但是看看少年身后的黑衣侍从，黎沫的心里也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与修和那个少年是不一样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长得很好看，甚至说是很漂亮，脸上也像修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轻轻皱着的眉头让少年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傲与威严。黎沫往修身后缩了缩，不知为什么，黎沫有点害怕这个少年，她感觉这个少年比是成人的修女还要来的有威严。
　　修拉着黎沫向外走，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少年开口了，“我叫皇甫楚墨”，声音很好听，名字也很好听，黎沫心里默默想着。他是对修说的，但是修没有停下，拉着黎沫一直走了出去。
　　那个叫皇甫楚墨少年身边的黑衣侍从们尽职的伸出手臂，拦住了修和黎沫的前进脚步。皇甫楚墨右手食指不着痕迹的挥了一下，侍从们马上退到了一边，修拉着黎沫大步走出了sunshine。
　　“走，我给你买好吃的。”修说道，黎沫就像是跟在胡萝卜后面的驴子，屁颠屁颠的跟去了。
　　“少主。”侍从上前等候皇甫楚墨的吩咐。
　　“回去吧，不用再找了，他就是最后一个了！”皇甫楚墨看着修的背影说道。
　　“是。”
　　不一会，整个车队已经井然有序的退出了sunshine，除了被车扬起的灰尘还在空中飘着，sunshine的院子已经空了，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般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