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童》99per

6、阿尔兹海默症

　　紫童离开庙宇后，去了张华的家，浑身黑红蓝配色的紫童在黄澄澄的色调里显得很突兀。紫童继续维持坐在香案上的姿势，两腿分开，一手支着头闭着眼，他鼻头微翕，入睡不久，张森便摔着门进来了。

　　张森不理坐在圆形饭桌上的紫童，咚咚咚躺倒在沙发上，他浑身冒汗，差点就能冒烟。

　　不过就是被晃了一下，怎么这么大反应？凡胎这么弱？紫童走到沙发边，伸出一只手。

　　“别帮我。”张森擦了一把汗，“我可以的。”

　　「可以什么？」紫童收回手问，又鼓励一般抬了下手，「你讲讲。」

　　“应该是成年后第一次被正式附身。我还没有熟悉你，然后脱离时没做…”

　　「哈哈哈。」紫童干笑了几下。

　　“笑什么？”

　　紫童摇了摇头，左手伸出去，指向大厅里的时钟，右手伸出去，指向张森的watch。张森看着外面的时钟，指向了七点整，而自己的watch却显示六点。

　　“差了一个小时？”张森有些不可置信地拿出手机，手机上也是六点。

　　「如果你就此睡过去，晚上子时过后，差不多就会一样的时间了。」紫童伸了伸懒腰，似乎不想解释这种现象形成的原因。

　　“为什么？”张森擦了把汗，想了想，“一定是那个sb。”sb指的是韦唯，张森越想越肯定自己的逻辑。

　　「他只是个小角色。」紫童站到窗口，看着紫童庙的方向，面色虽然没有改，但张森觉得他在讥笑，「他们都是小角色。」

　　“韦唯说蛊神蛊是他做的，张华和他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

　　「只要她还有用，就不会有危险…」

　　“不行啊，我要和她讲清楚。”张森拿起电话，按了拨号键。

　　“喂？”接通了，但对面是韦唯的声音。张森一时无语，紫童抱着膀子看向他，稍微摇了下头。

　　“啊，小乩童是吧。”韦唯嘿嘿地笑着，他克制自己的笑声，继续讲，“宝宝在工作呢，我来等她，待会去吃饭，吃完饭开车回家，回家在停车场也许就想来一发，啊，你是不知道，她无时无刻想要我，她很爱我…”

　　韦唯说得轻声慢语，小声却具有冲击力。无用的愤怒在张森体内散发，他按掉了手机，咬着牙，“他给张华下了什么迷药？”

　　紫童见他问得真切，便来到厨房，掐着腰寻找着“迷药”，不一会便用法术打开了一扇柜门，拿出了里头的普洱茶。

　　张森看着紫童手里的普洱茶，立刻明白了。紫童没附身时是无法触碰凡物的，这普洱茶有问题。

　　「入道的精怪可以用自己毛发、皮屑做诱引。」

　　接过普洱茶包，张森闻了闻，“它是什么精？”

　　「蛇精。两只都是。」他们来我的庙里干嘛？紫童不解，但也不在意，那两个小妖精尚且安分，还不用动手，况且现在的自己也没了只杀不渡的心境。

　　“我就说张华那么喜欢帅哥怎么会找他那样的劣货。”

　　「也不排除时间久了，日久生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森将普洱茶摔进铁做的垃圾桶里，捏了个诀一把火烧了。

　　「……」看着张森迅速而准确的捏手，紫童愣了，倒不是诧异张森牢靠的乩童素质，而是他做事一点也不过脑子，「气味也可以让人为他着迷。」

　　“！”张森捂住口鼻，将铁桶拎到厕所，一股凉水浇透。

　　「怎么忽然对她这么关心？」紫童面无表情，眼睛却是笑着的，「被附身后会放大感情，特别是一直想掩盖的。」

　　张大想掩盖的情感是功利心，把持乩童位子不动摇是他一辈子想做的事情，所以宁可用蛊神蛊调息张华，也不愿意让位张二。

　　张森呢？也许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时就有了暗恋的心思，一直到现在都还有美好的期待在吧？

　　“这普洱起码有二十年，难道他们十多年前就在张华身边了？”

　　「应该是吧，十二年前，她第一次招我上身失败，旁边有你。」张大在张华六岁时开始给她种蛊，那时候她已经吃了十年蜂蜜面包。

　　“不是那次，后来又招过一次。”

　　「啊，对，不知道吃了什么凡胎变得跟强力胶一样，带着她飞了一段才甩掉。」

　　“蛇的粘液？”

　　「少却有。」

　　“原来真是那个sb蛇精给的方子。”

　　张森得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韦唯在张华第一次蛊神失败后，给了张大新方子，新方子不奏效，还让张华飞出二里地摔进阴沟，而始作俑者张大夫妻，也在寻女路上发生车祸身亡。

　　「所以呢？你想怎样？」紫童好奇，这位年轻的乩童，他想做什么呢？英雄救美吗？

　　“我想知道你在里面起到什么作用。”

　　「我？」紫童不解，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们蛊神的对象是你呀，大哥！”张森无奈地看着有些白痴的紫童，“当神仙都没有这点危机意识吗？”

　　「利用张华蛊惑我附身，然后控制我不离开凡胎，短时间将我拿捏，我只能想到这个。」紫童思索，自己身无长物，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妖魔鬼怪犯没命的危险来拿的吧。

　　“你不知道他们要什么？会不会是想借凡胎杀了你？”

　　「杀我做什么？」

　　“你有没有在监管什么不得了的怪物？魔兽？放出来了会黑暗降临、涂炭生灵？”

　　「电影看多了？」

　　张森忽然觉得自己在和一个清醒型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在讲话，“你不会连自己为什么在双雄都忘了吧？”

　　「那又怎么了呢？」紫童耸眉又耸肩的样子表明他真的忘了。

　　“我哪里知道？！你连自己千八百年前为什么来这里都忘了！我更不会知道那俩蛇精要什么！”

　　「那我也不会读心术。」看着张森跳脚的样子，紫童感受到了赏心悦目。

　　“你也不好奇？”

　　紫童摇头，他不在意这些是因为见识太多且受伤很少，不构成事件的事情，他干嘛分心？

　　「庙里应该有他们想找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浪费一小时在里面，还大费周章给你和小香下错乱咒。」

　　张森恍然大悟，两个人花那么长时间在种蛊上，可现在张华无法继续蛊神，也许是时间不允许他们再继续等，只能硬来鬼鬼祟祟摸来摸去，“你在里面藏了什么？”

　　藏好了，紫童脑海里忽然冒出不知多少年前的三个字，那是他当时的自言自语，但如今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他藏了什么，「不记得。」

　　“？”

　　「我在这里没有千年也有九百年。」言下之意是，这么久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神仙这么健忘的吗？”

　　「你不会记得你刚才烧的普洱有几根吧？”

　　“这谁能记得！”

　　「三万八千一百四十三根。」紫童淡淡地说出答案，又高高在上地讲，「你不能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久久才开口的张森打算放过自己，另起了一个话题，“话说小香是谁？”

　　「那个老头子。」

　　“老头子？香长没那么老吧。”

　　「你现在是放松了吗？」

　　“什么意思？”

　　「我看你已经有心思想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你究竟要说什么……”张森懵懂地坐下来，这个好难沟通的神，他真的能保佑双雄县吗？

　　紫童眨巴着眼睛，重复了张森脑海的这段话，「两个人花那么长时间在种蛊上，可现在张华无法继续蛊神，也许是时间不允许他们再继续等，只能硬来鬼鬼祟祟摸来摸去。」

　　这人…这神不是说自己不会读心术吗？张森脑子里一下发出疑问。

　　「我附身凡胎后可以短时间，大概你们说的36小时，读取凡胎的内心。」

　　张森此刻不想听规则解答，他紧张地舔了下嘴巴，磕磕绊绊，“等等等！你不是说「只要她还有用，就不会有危险。」？”

　　「但她现在没用了，赶走了他爸妈的执念，她没有蛊惑我的能量来源了。」

　　“那你还和我聊这么久？你是真的不分轻重缓急啊！”

　　「急吗？」紫童歪着脑袋问，他的确没觉得这事有多急。

　　“救人啊！当然急啊！”张森怒气值达到顶峰，气急败坏地跳起来。

　　张森来到马路上，左右看着车道，小卖部的钱老板娘看他取消重打、取消重打多次，好心地讲，“今天出租司机罢工，打不到的。”

　　“钱阿姨你有车吗？”张森抱着一丝希望看向老板娘的柜台和柜子。

　　“有。”老板娘指了下不远处停的马自达。

　　“钥匙借我。”

　　“在这…哎！加油啊！”

　　张森抓起角落里的车钥匙，飞奔而走，临走还不忘道谢，“谢谢！”

　　“我说加汽油！！”老板娘话音还没落，马自达已经开出了八百米。

　　一路上张森风驰电掣，紫童坐在车顶上，依旧是两腿分开，一只手撑在额头，半眯着眼，直到小破车没油停了下来，他才沉进副驾驶。

　　主驾的张森趴在方向盘，懊恼地锤着油表，自己怎么能冲动成这样？什么事都厘清、什么都考虑好才是最重要的啊！

　　「啊，没油了。」

　　“闭嘴。”

　　紫童笑着摸了摸他头，「神仙是会移形换影的。」

　　“移形换影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张森抬起脸、皱着眉头看向紫童，好像在说你最好给我正经点，我不想打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