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枕》半尾清蒸鱼

43、第 43 章

　　宋逡神色有几分难看，许是刚和郭琥吵过架。
　　宋潇将视线转到一旁桌上的玉器，茶盏上。
　　竟然一个都没坏。
　　宋逡抬眼看了眼在门口候着的宋潇，招了招手：
　　“来，过来。”
　　宋潇垂着眼不去看宋逡，默默走到宋逡前站定。
　　“父亲。”
　　宋逡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为父有话要与你讲。”
　　宋潇试探道：
　　“是——昌宁侯府的事吗？”
　　“是。”宋逡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你都知道了？”
　　宋潇摇了摇头：
　　“只是听廊下多嘴的下人说了一句。”
　　宋逡换了一个坐姿，看着满是头疼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是与昌宁候府有关。就在方才沈公子来送圣旨前，昌宁候府就派媒人来过一趟了。”
　　“。。。。。。”
　　宋潇不语，宋逡看着宋潇，微微皱起眉。
　　“是来商量你的婚事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又一直待在宜州，如今方归。之前也算是为父的疏忽，今日听大夫人提起方才反应过来。”
　　“是该早些商议你的婚事了。昌宁候府上一直缺一位能够掌管家中中馈的大夫人，虽说昌宁候年纪比你大上些许，可是都说年纪大一些的会疼人。虽然府上有过一些妻妾，可是人家昌宁候年轻的时候也算个中豪杰，身边难免会有些一些庸脂俗粉，莺莺燕燕的。”
　　“。。。。。。”
　　“你过去了就是当家主母。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往后日子也算顺遂。”
　　“。。。。。。”
　　“你过去了，切记要好好侍奉侯爷，万般不可像现在家中这样放肆，耽于玩乐。弄的自己一身伤。”
　　“。。。。。。”
　　宋逡似乎确实有些头疼。不断的揉着自己的额角，他嘴唇濡涅半天，似乎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哦，还有。你过去了，一定要记得恭顺，端庄。且不可丢了我宋府满门清贵的名声。虽说侯爷年纪不小了，可你也不能过于疏忽，要是能够替侯爷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是最好，若是实在没有，就从那些庶出的里面寻一个合眼缘的——”
　　“父亲想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宋逡话没说完就被宋潇打断了。
　　或许宋逡当真是累了，自己被宋潇打断了也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宋逡只是皱起眉，满脸疑惑：
　　“自然不单单是这些，今日是大夫人身体不适方才下去休息了。所以为父才与你多叨了几句。往后这些东西，都是要请嬷嬷来教导你的。你可要好生学习，昌宁候府，也是公爵世家。莫要让人小看了去，丢了家里颜面。”
　　宋潇微微吐出一口气。
　　“父亲，就不问问女儿对这门亲事究竟愿不愿意吗？”
　　宋逡稀奇的看着宋潇：
　　“怎么不愿意？莫不是你还想要去嫁给天上的太阳？功勋世家，世代簪缨。你去了不但能够过上一生顺遂的富贵日子，将来还能够帮衬一下你的弟弟妹妹们。”
　　“再者，浅浅也快要入宫做娘娘了。在你这个长姐前出嫁，确实在礼节上有些不好。我原本也想昌宁候年纪确实有些过不去，可是奈何人家昌宁候就是喜欢上了你。看样子怕是铁了心的要娶你，也就轮不到你愿不愿意了。”
　　宋潇抿了抿唇：
　　“父亲，难道就不问问女儿是怎么想的吗？”
　　宋逡颔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父与侯爷也算一朝为官，对侯爷的为人还是清楚的。”
　　“。。。。。。”
　　宋逡神色也颇为惋惜。
　　“潇潇，京城不比宜州，很多事情尚且还可以随心随性。”
　　“梁京却从来就不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宋潇没有说话，宋逡伸手在宋潇肩膀上拍了拍，神色感慨：
　　“潇潇，你终究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疼你？”
　　“。。。。。。”
　　宋逡神色诚恳，眼里甚至还有几分身不由己的无奈。
　　“为父也希望你能够找一个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的夫君。”
　　“若为父只有你一个女儿为父就算是拼尽了自己这一身骨头也不同意这一门婚事，可是你却还有弟弟妹妹们。为父也不能不替他们着想。”
　　“。。。。。。”
　　宋逡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背过身不敢再看宋潇。
　　“你我父女二人五年未见，如今相聚也不满一年，没想到你就到了出嫁的年龄——”
　　宋潇看着宋逡的背影，轻轻一笑。
　　“女儿知道了。”
　　宋逡惊讶的回头：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不满吗？”
　　不满？
　　不满什么？
　　如今还轮得到她有什么不满吗？
　　宋潇垂下眼，乖巧的说：
　　“父亲是一家之主，总有许多顾虑。潇潇就算不能替家里分忧，能够不拖家里后腿，让父亲和大夫人为我忧愁就已经是很好了。”
　　宋潇轻笑的一下，伸手将自己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再者，昌宁候府，世代簪缨。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女儿。”
　　宋逡满是感慨的看着宋潇。
　　不过宋潇整个人背对着门外的光亮，宋逡被刺的微微眯起眼。看不清宋潇的神情。
　　“好好好——你能在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

　　宋潇欠欠的走出屋外，微微鞠躬。然后伸手替宋逡拉上了门。
　　一直候在外头的绿桃一脸担忧的走上来：
　　“小姐，这下可怎么办啊？将军前脚刚走，后脚昌宁候就来要人了。”
　　“你慌乱什么？这是府上的大事。”
　　宋潇领着绿桃往筱暖阁走。压低声音说：
　　“如今还只是让媒婆来说亲，后头的事情还多着，不怕出不了事。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你都打听了吗？”
　　绿桃虽说还在焦虑，却也还是颔首：
　　“都打听好了，莲烟轩那边对这件事也觉的意外。虽说三小姐原本确实不愿意，可是如今到像是被余姨娘说通了一般。反而坦率了许多。”
　　宋潇毫不意外的说：
　　“原本于她们而言婚姻本就是攀附权势的工具。否则当年余姨娘怎么会进我们家的门？若我父亲不是一州州牧，只是一个穷苦书生，我不信她还会这么死缠烂打的纠缠上父亲。”
　　两人在筱暖阁门口就看见了一脸焦急的周娘子。
　　“小姐！”周娘子一脸焦急的上前一把拉住宋潇的手，“那个天杀的要把你许给昌宁候！”
　　“那个老鬼，那个老鬼可是可以做他爹的岁数！他怎么敢！”
　　宋潇嘴唇濡涅了一下。
　　“他什么敢啊！？”
　　宋潇把快要哭到在地的周娘子牵起来，安慰道：
　　“妈妈莫怕。莫怕，时间尚早，总会有办法的。”
　　周娘子一脸泪痕，哽咽的说：
　　“办法是会有，可是是怎么个有法。这种事情，最后话头终究都会落到小姐身上，那小姐往后可怎么办？”
　　宋潇笑着将人搀扶起，从绿桃手中接过锦帕，细细替周娘子擦着脸上斑驳纵横的泪痕。
　　“人又不是只有嫁人一个活法。佛经上都说三千世界万般因果，怎么我还就守着一个法儿过？”
　　周娘子颔首，应了。
　　“话是这么说，可往后难道就小姐一个人过活吗？”
　　宋潇微微勾起唇角，走进到院里：
　　“一个人到哪里不是过？若是往后哥哥还待见我，我就去营里替他练兵去，若是他不待见我，那我就一人一骑一剑，走到哪里是哪里。”
　　可是霍川又怎么可能不待见她？
　　只不过是沙场上刀剑无眼。刀口上过日子的事，谁说得清？
　　虽说现在没有什么战乱，可是毕竟是武将。
　　手上拿着刀，肩上穿着甲。刀拿一日，就一日是兵，甲穿一刻就一刻要为国奋战到底。
　　你若去问他们能活到几时，每个人都只会笑呵呵的说握一日刀，就活一日。
　　思及此，周娘子不由又深感悲从中来。
　　几人还未进走到屋里，尚在廊下就遥遥听见宋湘有些慌乱的声音。
　　“姐姐！姐姐！”
　　宋湘快步跑来，差点在门口被石阶绊倒。
　　“小姐！”身后的侍女连忙扶住人惊呼，“小姐，慢些！”
　　宋湘随手推开身后的侍女。
　　“不必在意。”
　　宋潇见此连忙上前牵住宋湘。
　　“看日头就快传晚膳了。怎么这个时候赶来？”
　　宋湘气喘吁吁的说：
　　“我听手底下的人说父亲要把你许给昌宁候，此话当真？！”
　　宋潇有些勉强的弯起唇角：
　　“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宋湘道：
　　“这已经不是我知不知道的事了，整个府里都传遍了。你是压着手里的人，可是夹不住莲烟轩那边跟筛子一样到处漏啊。”
　　“哎呀，我到是疏忽了她们母女俩。”
　　宋湘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有些嗔怪的看着宋潇。
　　“宋浅她刚得了圣旨，我认为她这个时候还在忙着沾沾自喜。”
　　宋潇牵着宋湘往屋里面走。
　　“什么沾沾自喜，她对这件事原本就不甚满意，与她所想相差甚远。她又怎么会甘心？姐姐这次真是疏忽了。”
　　两人走到屋里坐下，，挥手让手底下的人在门口候着。绿桃很有眼色的将门关上，退到屋外候着。
　　宋潇替两人倒好茶，递给宋湘。
　　宋湘接过，笑着道：
　　“还好我命人把人拦下了，没人让他们传到府外去。也严加管教过府里那几个嘴碎的人了，府里应该也不会再说了。”
　　宋湘喝了一口热茶：
　　“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这般到处宣扬。往后姐姐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宋潇晒笑：
　　“害，那玩意儿。谁爱要谁要吧。”
　　宋湘不赞同的道：
　　“姐姐！”
　　“其他事姐姐不在意就算了，怎么这件事也不在意。”
　　宋湘看着宋潇那副样子就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说她都不会在意，只能愤愤的把茶盏放在桌上。
　　“姐姐还记得我在宫宴时与姐姐说的关于昌宁候府的事吗？”
　　宋潇颔首唏嘘的说：
　　“记得记得。昌宁候一把年纪到处寻花问柳为老不尊就算了，还把儿子的妾室的肚子弄大了。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得叫儿子还是孙子。”
　　说完宋潇忍不住摇起了头，感慨的想：
　　果真是，天子脚下。什么事都要稀奇上许多。
　　就这还整日肖想着旁人家的良家女。
　　啧啧啧，为老不尊，为老不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