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落花·空悲切》花徑、獨步

4、国宴

　　转眼就是皇上的寿诞，苏婉来到这越国也有四个月之久。
　　寿诞那天，宫中到处是一番喜气、热闹的场面。苏婉是不习惯这种热闹，看时间离晚宴还早，就让珠儿退下，一个人在御花园逛逛。
　　日暮西山，御花园与白天相比显得有些冷清，但也足够安静，大红大紫的花朵在夕阳余晖下竟有些苍凉。
　　去年今日，父皇带着自己多么风光地出现在席上，而现在，她莫名地觉得慌张。
　　湖里有些锦鲤在嬉戏，苏婉弯下身子，看着水中的鱼儿，慢慢伸出手浸在水里，刺骨的湖水让她禁不住颤动几下。小心地，苏婉将一条锦鲤拢在手中，手中的鱼儿金色的鳞片与周围红色的鱼格格不入。
　　苏婉看着手中自在的金鲤，笑着说：“怪不得这么乖，原来你是被孤立了呀。”说着，又暗自神伤起来，“那你是否也跟我一样孤独呢？”
　　湖面上忽然倒映出一个身影，吓得苏婉险些掉入水中，手中的鱼也跟着鱼群向着湖中央游去。
　　苏婉望着游远的鱼儿，嘟起嘴，“你是何人，竟敢……”
　　一转身，那张英俊的脸，那身飘逸的黑衣，还有那个面无表情的随从，“是你？”
　　“姑娘还记得在下？”少年一笑，眉宇中的俊朗越发迷人。
　　苏婉低头绞着手指，“我还没谢谢公子呢。”
　　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还是那样盯着自己，似乎有些玩味。
　　“姑娘不必客气。”
　　“不知姑娘能在这宫中是和身份，莫不是娘娘？”一旁的随从打趣道。
　　“不得无礼，凌潇。”少年厉声呵斥道。
　　苏婉抿着嘴，有些不悦道：“你们又是何人？”
　　只是不得不承认，凌潇的那句话真的伤到了自己，也终于明白，自己一直慌张的是什么，自己虽是越国皇上的侄女，但也是青国公主啊。今日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出席，若晏国故意刁难又该怎样？
　　“小姐，小姐……”
　　珠儿气喘吁吁的跑来，“小姐，皇后娘娘正到处找你呢。要入席了。”
　　“嗯，我这就去。”回过头狠狠瞪了眼又面无表情的凌潇，也不忘看一眼满脸歉意看着自己的少年。

　　少女的身影在夕阳中越走越远，少年出神地望着她消失在远处。
　　“王爷，她应该就是……”凌潇忧心忡忡地看着少年，若王爷对她有意了，那这就不好办了。
　　少年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凌潇的忧虑他明白，只是他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苏婉赶到时，皇后与后宫嫔妃早已经侯在那里了，苏婉顾不得向皇后请安，就悄悄走到了后排。
　　一阵喧闹，苏婉抬头便见高显阳带着各国使臣向这边走来，五米外，群妃就向皇上行礼。苏婉偷偷抬头打量着各国使臣，对上那双眼睛时，少年也正笑着看着自己。
　　苏婉大惊，刚刚怎么没想到，今年能在御花园见的，必是各国使臣，更何况连他身边的随从也一表人才，向来他的身份定在其他使臣之上。
　　晚宴，高显阳安排苏婉坐在太子高天行身边。这让苏婉着实有些受宠若惊，想来在座的明眼人也都能看出越王对这亡国侄女的疼爱，只是晏国……
　　“不知太子身边的这位是？莫不是青国公主？”
　　苏婉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位白胡老臣，正捋着胡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苏婉一见他，就想起四个字“老奸巨猾”。
　　“不知边国使臣这是何意，苏婉是朕的侄女，难道她都不能来为舅舅祝贺？”高显阳话中带了几分不悦，握着酒杯的手指也多了几分力。
　　边国使臣依旧不慌不忙地捋着胡子，笑言：“老臣哪有什么意思，只是不知道晏国四王爷会不会多想。”
　　“哦，本王还不知道原来边国如此关心晏国。只是本王想是边国多心了。”
　　苏婉抬头，只是那一眼，她便再无移开。原来，他是……晏国四王爷文昕。怎么会？苏婉紧紧握着拳，指甲生生插进了肉里。痛，心更痛。只是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不可以！
　　“只是本王想奉劝越王，最好不要如边臣想的那样，不然，晏国的国力各位也是有目共睹的。”那样俊朗的少年，话中却满是震慑。

　　宴后原是江南名角的戏曲。由于饭桌上的不愉快，高显阳带着使臣们夜游御花园赏花，皇后与各宫的娘娘们也都推说身子累，纷纷先回了寝宫。这莫大的戏台下竟只有几个小皇子小公主寥寥几人。看着这台上的青衣哭得如此楚楚可怜，苏婉感慨：你是否觉得心酸？
　　夜稍深，几位皇子公主也被嬷嬷们带回去休息。
　　苏婉一个人看着台上的角儿笑，看他们哭。若生活真如演戏一样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月儿将苏婉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身边突然多了一抹长影。
　　苏婉回过头，依旧是那双眼眸，只是，苏婉再也不敢去看。她连忙撇过头去，继续看戏，却再也听不进什么。
　　“姑娘看来很讨厌本王。”
　　苏婉微微侧目，看见的是他好看的侧脸，“苏婉不敢。只是王爷应该明白青国与晏国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是吗？”文昕轻挑了下眉，“你可知，现在青城百姓的生活有多好。”
　　“你……”苏婉气急地站了起来。
　　文昕却没有理她，仍自顾自的往下说：“晏国此次是无奈出兵，攻破青城，但不能否认，青国迟早是要被他国吞并的。本王想，苏婉你如此聪颖，这应该是明白的吧。”
　　望着地上的一潭月光，苏婉没有出声，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他说的是事实。五年前番邦攻打青国，青国虽靠越国支援保住疆土，但从那时起，青国国库就一直空虚，兵力或许连一些小国也比不上。各个番邦小国早已就对青国虎视眈眈。
　　月光冷，洒一地忧伤。
　　苏婉不由裹紧外衣，“若王爷没事，苏婉就先退下了。”
　　“嗯。”文昕没有转头。
　　苏婉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她觉得一种忧伤，为什么他会忧伤？

　　皇上寿诞一过，宫中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就像从未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一样。只是苏婉不明白，自己心底为什么总会浮现出那抹黑色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