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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报告 ...

  •   时陈看的最多的,是何见的背影。

      现在何见站在他面前,时陈望着那双可以倒映出他一个小小影子的眼睛,出神的想,有多长时间了?

      他喜欢她多久了?

      四年零两个月。

      何见一无所知。

      何见够漂亮,一半人被她的脾气和性格劝退,更多的人被吸引。她高中就被发过很多次在学校表白墙上,时陈也遇见过她很多次。

      在一中的校园,在洛城的街道,在热闹的饭馆,在等红绿灯的一步之遥,在与她擦肩的瞬间。在所有她没注意到他的时刻。

      别说没有缘分,擦肩而过的机会老天给了很多。

      何见从未注意,时陈也从未抓住。

      月光洒满地清白,对着月亮抒发心志的诗人向来惜月,时陈也成为其中一员。面对这月光,怎么可能不想拥有。

      现在他不用在抬头看月亮了,何见就是他想拥有的月亮。

      “我...”时陈一开口,嗓音嘶哑,他偏头咳了一声,想往后退。

      何见见他要退,猛然向前一步,手下意识搭在时陈肩膀上,时陈跟着手扶住她的腰。

      隔着厚厚衣物,他手指蜷了一下。

      两个人靠的很近,砰砰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应该是时陈的更猛烈一些,温热血液顺着震动涌到身体各处,他听何见说她喜欢他,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答应她。

      何见也没有平静到哪里去,话语大胆,实则心里是虚的,脸血色顺着脖颈漫上耳尖,跌进人怀里,哪里都是烫的。

      说她直接也行,冲动也行,两个人已经心知肚明到这个份上,她没办法慢下来静下心把过往细致的缕缕,接着等待,找个合适的时机表白。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直接说我喜欢你就是最好的告白。

      何见的手垂下来,反握着时陈的手,他手掌宽大,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手腕虽细,但有一点肉,握着很舒服。

      刚一握住,何见没忍住摩挲两下,看向那两颗小痣的位置,她曾经想亲过。

      何见重新抬头,橘黄的光影在她脸上,像勾勒的油画,光芒带来的极致暧昧让人心悸,而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向自己告白,无疑是最让人心血上涌的存在。

      何见轻轻眨眼,长睫带来的阴翳仿佛折在时陈心里,她眼睛深处有直白的期待,令人心动,也甘愿沉沦。

      时陈喉结重重一滚,最终只是抱紧了她。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认真,他说:“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何见。”

      他用了爱这个字,去回应何见说的喜欢。

      何见点点头,“嗯”了一声,声音很轻,但足够时陈听到了。

      分开的时候,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很快便离开,何见一时愣神,嘴唇不小心擦过他的喉结。

      而后抬头,两个人眼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时陈看着她,“我感冒了,不能亲。”

      ......

      回寝室的路何见整个人都是飘的,时陈送她,看她走两步浮一步,攥着她的手强迫她停下来,“要么背你要么抱你要么好好走。”

      何见一下子走的特别瓷实。

      回了寝室,刚一打开门,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看,脸上的打探意味明晃晃地。何见没忍住笑出声,咳了两声后,歪了下头又笑,结果没忍住笑的太开心。

      想装酷失败,于是把塞进口袋的手掏出来,倚着门,飞吻一个,“亲爱的宝贝们,时陈的女朋友回来了。”

      “哦。”
      “我就知道。”
      “切,谁还没个对象了!”

      许昭昭很淡定,程粤很淡定,自从认识了时陈,宿舍夜谈她俩每次都问一个问题:“时陈到底什么时候把你拿下。”

      “啊!!——”

      周蓝不行,一点惊喜受不住,一声尖叫差点没把宿舍楼下亲嘴的小情侣吓得断了进程。

      被嫌弃了也不在意,拉着何见要她讲过程。

      时陈这边就安静的多,他回了寝室,先把衣服递给程向凌,程向凌在打游戏,随手把衣服搭在椅子上,好一会儿,他打完游戏,打开微信一条一条回女朋友消息。

      回完,他接着打,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很快又掠过去。

      终于,将近十二点,程向凌打累了,重新回到微信上,跟女朋友说晚安,余光瞥见右下角朋友圈有小红点,他随意点进去。

      划了两下,“我操!”

      林树自从失恋后就开始执着万单人小游戏,此刻手机上的游戏小人经历千难万险,在最后到达终点前,他被程向凌惊了一下,手一抖,小人被灭掉,屏幕中间显示游戏失败。

      他嚎:“要死啊?!”

      程向凌不理他,看一旁瘫在椅子上,拿着手机的人,问道:“你干嘛呢?”

      时陈闭着眼睛,却似乎肯定程向凌问的人是他,他笑,语气随意又难得嚣张,“刚和女朋友道完晚安,太高兴,睡不着。”

      真让他给追到了,程向凌不知怎的,竟然有终于把儿子嫁出去的感觉。有点好笑,他骂:“炫耀吧你。”

      林树和王珏同样惊讶,两个人异口同声:“是何见吗!”

      “是她。”也不会有别人。

      寝室热闹起来,林树很是满意他牵的这根线,滔滔不绝道:“你看我就说要多参加社团活动吧,这不就遇上了!不行,现在就我一个单身了,下次社团联谊,你们都得陪我去。”

      王珏说他不行,他女朋友看的紧,林树痛心疾首,又开始揽着他肩膀给他谈自己和女朋友分手前的一大摞美好回忆。

      被王珏无视了。

      程向凌说完,又点进时陈的朋友圈,照片里,大片光影占据,斑驳的树影映出两个人同行的一小片影子,模糊又具体,交织在一起。

      有些含蓄了,但只要是恋爱着的人,都能看出来。程向凌看着,随意点了时陈的头像,发现他动态里多了一条两周前的,是一件搭在他手臂上的黑色夹克皮衣,上面还有水渍和雪粒子。

      文案是“雪下大了”这四个字。

      是歌唱比赛复赛那一天。

      他就说嘛,这种时刻怎么能不被记录下来。

      程向凌可太知道这种操作了,虽说他放浪有目共睹,但也总会有想留住的东西,把尽所有人可见,改成尽自己可见的朋友圈,他也有。

      总有不见天日,只能自己留念的东西。

      只是有些很幸运,等到了见光的时刻。

      于是程向凌毫不客气地坐在时陈旁边,怼他一句:“别装,真失眠假失眠?”

      时陈整个人坐的很散漫,眉眼间有疲态,他本来发烧,课又多,也就趁晚自习睡了一小会,刚才太激动,上楼的步子都快,现在坐在椅子上,微微喘着气。程向凌身上有烟味,他皱了皱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失眠,就是太高兴睡不着。”

      “平时你失眠,何见不理你你失眠,现在何见和你在一起你也失眠。失眠是你大姨夫吗?一个月来三十一天?”

      旁边的林树见感情牌不中用,又拿兄弟情缠着王珏跟他一块参加联谊活动,程向凌的声音不大,又严肃又谴责,是真的再跟他认真说这件事。

      “没有,寝室安静了我就睡。”

      时陈无奈,他不失眠,或许是从前总在家里住,习惯了安静空旷的环境,大学男生寝室到底是乱,他睡眠质量就跟着有点不太好,

      程向凌看他两眼,把手里的烟灭了,“行吧,你先闭眼缓缓神。”

      时陈点了点头,他朝向阳台坐,光暗一些,他闭着眼,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

      都是些被人遗忘的旧事,提起来,全是遗憾和难堪。

      时清霜,他的妈妈。陈宁许,他的爸爸。林君,他妈妈的爱人。周礼,他爸爸曾经的爱人。

      时陈确实算是孤儿,父母车祸死在他十二岁那年。时清霜是独女,陈宁许的弟弟小他十五岁。父母死后,陈家的公司留给了时陈和叔叔陈宁远。

      陈宁远和陈宁许的性格不一样,不过大了时陈十来岁,正是诗和远方都想去看看的少年,结果一夕之间,天翻地覆。那时他和赵珊瑚还是情侣关系,没结婚,甚至常常会吵架。

      陈宁远最终接下了公司,回了洛城,赵珊瑚放弃了京北的工作过来陪他。那时陈家的公司虽然不至于是一个烂摊子,但对于不懂经商的陈宁远也够呛了,两个人焦头烂额,脚不沾地,自然没办法照顾时陈,于是时陈的外公暂时把他接了回去。

      时老爷子对时陈不是太好,应该说是对时清霜很失望,所以连着讨厌时陈。对他总没有太好的脸色。

      时家属于家道中落,时老爷子迂腐,渐渐力不从心,公司产业摇摇欲坠。那时的时清霜一心喜欢林君,对公司并不上心,但时老爷子说迂腐也清醒,他看不上林君,不能把公司交给他。

      时清霜那几年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为了林君要死要活。正逢陈家老爷子病重,孤舟难行,两家曾经有娃娃亲,即刻一拍而合让两个小孩结婚。

      可那时陈宁许有女朋友,是他大学初恋,名叫周礼。

      这便是要硬生生破坏两对情侣。

      时家落败,但还有人脉在,陈老爷子病重,陈宁远又太小。于是陈宁许先妥协了,他和女友周礼分手,娶了时清霜,接下了两家公司和所有产业。

      所以陈宁许和时清霜属于怨侣。

      陈宁许在时陈的记忆里并不多,但是个好父亲,好丈夫。陈家当初给了周礼一大笔钱让她出国,陈宁许也就真的把她忘掉,再不提当年,每天公司家里两头跑。

      到这时,已经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境况了,除了时清霜。

      她放不下林君,又不得不妥协,因此情绪总是阴晴不定。时陈出生后,她收到了林君的结婚请柬,彻底暴躁了。陈宁许忙,应付一个人已经是堪堪,那时陈老爷子已经过世,陈宁远刚上初中,家里请有保姆,陈宁许刚好把时陈也送了过去,又多请了几个保姆阿姨。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清霜进了医院,又进了疗养院,时陈也在时清霜出院后回了家。

      可时清霜对他并不好。

      或许有些片面,时清霜对他应该说是怨恨,心情好的时候会对他好,心情不好也会打他骂他,别墅里的保姆们都不敢声张。后来,林君离了婚,时清霜就不管时陈了,经常跑出去和林君见面。

      两家的公司已经重新走入正轨,时清霜开始闹离婚,闹了一年多,不答应就打时陈。陈宁许没办法,最后还是同意。

      意外发生在离婚前,林君死了,意外,车祸死亡。时清霜再一次疯掉,陈宁许一个没看住,家里碎片满地,时陈伤痕累累。

      在这个关头,周礼回来了。而陈宁许见了周礼。

      那年时陈十一岁,时清霜恨时老爷子,恨陈家,也恨时陈。

      对于自己身上掉下的这块肉,时清霜完全当做所有物,会打会骂,时陈根本躲不开,她意识清醒了也不会心疼。

      时陈十二岁那年,周礼和陈宁许在回来的高速路上车祸意外,掉进了海里。陈宁远回家接下公司,一切尘埃落定。

      时陈十五岁,上高中前那一年,回了陈家。

      陈宁远是做生意的料子,几年来公司做的越来越好,于是准备把时陈接回家。时陈小时候就是他带着的,又因为时清霜的原因,总是不希望时陈受时家委屈。

      赵珊瑚是赞同的,她为人很是畅快,嫁过来很多年仍旧是个直爽的性子,看见时陈没说什么视如己出的话,反而只说了一句话:“陈宁远,你叔,以后想怎么使唤怎么使唤,但要跟我同一阵营,知道不?”

      她对时陈的好也总是恰到好处,关心是关心,但从不多操心,她的人生格言是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爱咋咋的,她得痛快。

      托赵珊瑚的福,时陈学了一成畅快在身上。

      两个人都是心胸宽广的人,直来直去的性子,收养时陈,但仍就让他单立户口,陈家最困难那阵反而拿了一大笔钱出来买了房子提前准备时陈的后路。

      后来家里挺过来了,陈可可也来了。

      那时的陈可可刚生下来,是早产,她妈妈是赵珊瑚的大学同学,最好的上下铺,却没能在产床上下来。

      那是时陈第一次见赵珊瑚哭,撕心裂肺。

      也就那一次,早产,女婴,那边的丈夫立刻就表示不要孩子,跟外面的情人在一块了。女孩的外公外婆都不在了,赵珊瑚决定要把孩子抱回来,陈宁远什么也没说,动作利落地上了户口,请了阿姨,取名陈可可。半年后时陈偶然听了一耳朵,那家公司被陈家收了。

      现在想想,陈宁远和赵珊瑚都是一种人,是行动派,不说爱,给予爱。

      何见是难得的,说爱,也给予爱。

      时清霜说喜欢一个人就要为他去死,陈宁许的喜欢是成全,默默爱着就好。而陈宁远虽存了私心,可他永志不变,对赵珊瑚的喜欢全心全意,毫无保留,两人的情感过了很多年仍旧热烈。

      喜欢的概率已经很低了,爱和被爱更是寥寥。

      时陈,你好运气啊。

      --

      大二的课相比大一要多些,一天当中集中在前三节,何见经常在没课的下午睡觉,一觉昏昏沉沉到五六点,室友叫了以后起床吃晚饭,吃完饭晚上做老师留的作业,到十来点接着睡觉,反正不熬夜,也算是规律的一天。

      谈了恋爱也没有改掉这个毛病,不过聊了这么久,时陈对她的习惯也了解地七七八八。

      冬天的天黑的早,五点多的时候何见收到时陈的消息。

      时陈:醒了吗?

      Moon:醒了。

      时陈:给你带了绿豆百合粥,下楼。

      何见回了个好,起床穿了衣服下楼,时陈已经等在楼下了,手里拿着一个外卖盒子。

      何见爱喝绿豆百合粥,夏天喝冰镇的,冬天喝烫嘴的。时陈手里是学校北门的那家,她最爱喝。何见很开心,几步跑过去,快要挨到时陈又停住脚步,以一个非常见外的距离接过了他手里的粥。

      她把吸管扎进去,微微笑道,“哇,原来是我男朋友给我送粥来了,这么好喝的粥啊,学校里可没得卖。”

      时陈总被何见的戏精乐到,何见也被自己笑到,很快又板起脸,一本正经道:“可是我妈说不让我喝陌生人的东西。”

      “那你还我。”

      何见又喝一口,得意道:“不要,我喝过了也不能给别人。”

      “别人?”时陈上前一步,手握住杯子,挡了一下,快速在何见脸上落下一个吻。

      何见整个人懵掉:“你怎么不说一声?”

      时陈笑:“我亲别人肯定要先说一声,亲我女朋友还要事先通知?”

      何见不服气:“那昨晚我跟你表白的时候,让你亲我一下,你还不敢呢,犹豫半天,我还以为我人生首次告白要失败了。”

      时陈把她衣服拢好,“现在不一样了,名正言顺。而且感冒也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亲了。

      说着又要往前,何见举起杯子挡住他:“哎,亲别人我不管,亲我也得打报告,不然我会用拳头告诉你什么叫做惨痛的教训。”

      何见一脸认真,眼睫被光亮照着,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深重却平添光彩的阴影。

      时陈只是指指她脖颈处,一脸无辜:“你头发卡在拉链里了,我想帮你拽出来。”

      何见低头,果然想他说的那样,但她嘴硬:“你刚才竟然有亲别人的想法,得到了不珍惜?”

      ......什么祖宗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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