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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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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视线很暗。
何见脚步仓促,两人几乎是脚尖贴脚尖。
室内灼热的高温让她有些承受不住,面前的人身上有凉气,何见下意识把孩子让他怀里递。陈生顺势抱住何见,一只手揽着她肩膀用湿巾捂住她口鼻,一只手护着她和小孩往外走。
何见额头磕到他锁骨,一片湿润,于是顺势抬眼看了一眼他,来人个子很高,穿着最简单的黑色,黑衣黑裤,腰间宽大的手掌把她搂的很紧,有在高温中绝对安定人心的力量。
昏暗的房间里,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和近距离接触,何见闻到了让人安心的檀木香。
她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眼睛里的惊慌被坚定取代,脚上的疼仿佛也可以忽略,她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场小火灾,况且有人来帮她,绝对不会有危险。
很快,两个人都抱着孩子站在窗台边,小女孩已经被车顶上的一个男孩抱下去,何见正要把襁褓里的小孩递过去时,忽然听见一声闷响。
“陈哥!”
下面有人喊。
孩子递下去了,何见回头看,她旁边的男人被小木椅砸了一下,右肩上皮衣都跟着被划破一个口子。退后两步的女人面目狰狞,手上拿着断了的椅子,还要向他们袭来。
何见被人抱得太紧,男人腾出了手,顺势掀翻了旁边的桌子,使那女人一时不敢上前,只恨恨地盯着他们。
“先下去。”男人让何见回头。
一楼饭店的玻璃窗映着浓浓火光,阳台处的火光热度已然逼人,倏然间便变了风向,赵春雨当即开着车后退,避到安全地方。
一群男孩不知道从哪家店给他们拖来了沙发,就放在刚才停车的位置,陈生把何见搂紧了一些,还不忘征求她的意见,“跳?”
何见点头,两个人默契地跳下二楼。
摔在沙发里,继而滚到地面上,何见被人抱在怀里护着,她后脑勺磕在了地上,脑海中有轻微的震颤,又听身边男生闷哼了一声。
她什么事也没有,视线不免往他的脸上多扫了几眼。
是刚才绑鞋带的男生,硬朗利落,这张脸近距离观看更好看了。
不怪何见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些事,毫不严重地讲,刚才那是生死垂危的时刻了,她只想救人和自救,什么帅哥也没出火场重要。但有人进来了,和她一同救人,把她也给救出来,又一同跳出火场,荷尔蒙爆发和心跳炸裂也是应该的吧。
不过一两分钟,楼下饭店的玻璃终于承受不住地炸裂,大量空气涌入,火势加大,刚才的二楼,也被越窜越高的火苗包围。
大火几乎要吞噬这栋楼,浓烟味道越来越重,店里还在噼里啪啦地炸,四楼好像还有人,但这已经不是何见能管得了的事情了。
消防车和救护车一同鸣笛,红蓝光在白天里不显然,却明显地告诉所有人,他们来了。灭火施救,疏散人群,火来得快,灭的也快。刚才那个疯女人也被救了下来,何见看着女人,直觉告诉她,这人绝不是处于正常状态。
何见看完她,回头想对刚才帮助自己的人说声谢谢。
“何见!”
一转身,只有赵春雨往这边跑的身影,再不见别人。
不知不觉间,太阳下了山,白墙红影逐渐变淡。
陈生站在救护车后面,他刚才摔在下面,腿磕到了石头这会依稀可见血迹,但他没处理,而是拦住了一名护士。那护士认识他,此时看到他腿上的伤,不免抽气:“陈医生,你没事吧?”
陈生摇头,指了指何见的方向:“那边救人的女生,她刚才吸入了浓烟,又从楼上跳下来,一定伤到了,救护车回院的时候,请你帮个忙,拉着她去医院强制性给她检查身体。”
护士往何见那边看了一眼,答应下来。
陈生跟她道谢,说完,拉了身边一个何见不认识的男生,他是刚才调侃陈生的人,方面是知道陈生腿上有旧伤的,现在陈生膝盖处又磕出来血,他一脸担心,“你没事吧?护士!先来个护士给他包扎啊。”
陈生摇头,眼睛紧盯着那边,何见已经退到了安全地带,“我没事,方铭,你过去站她旁边,一定要让她去医院,她身体很差,一定得去检查身体。”
陈生顿了下,又说:“但是你记得,别告诉她我的名字,就说我有事走了。”
“行,我过去,你磕在膝盖,别再乱动了啊!”方铭看他皱着眉忍痛,也不放心他,喊了另一个朋友过来才走。
赵春雨也是一脸担心,抱着何见不撒手,快要哭出来:“干嘛这么冲动,消防员不也很快就来了吗?你刚才快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何见刚才撞到了头,这会又被朋友抱着摇晃,不免有些晕眩,她拍拍赵春雨,说自己没事,“这不是冲动,是救人,救人于水火能耽搁吗?”
赵春雨了解她的性格,也不多说,就是心疼,“我不管!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救护车来了,一会你必须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何见未说完的话被人打断。
“你没事吧?”
何见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疑惑。方铭解释道:“刚才是我们几个搬的沙发,我朋友跟你一块救的人,他有事先走了,我过来问问你怎么样。”
何见知道不是他,刚才那个男生身上有浓郁的檀木香,眼前男生身上则是一股清新的皂荚香。
她看了一眼周围,确实没看到刚才那人的影子,只好摇头,淡淡道:“我没事。”
方铭想上前扶她,很真诚地提议:“一块跟救护车去医院看看吧,这楼挺高的,摔下来滚在地上不是小事。”
赵春雨赞同:“听见没,一会必须要去。”
何见眼前都慢慢出现重影了,还下意识拒绝:“不用,我...”
“你是刚才救人的女生吗?一块回医院检查吧,你吸入大量浓烟,又从楼下跳下来,必须要去看。”
又被打断,一个护士直接过来拉她,何见被几个人强行推上了救护车。
这边,程向凌就去商场上了个厕所,出来后外面打球的兄弟一个也不见人影,百米外竟然来了消防队和救护车。再一看正在上救护车的人,那不是...何见吗?
程向凌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往前走两步,遇上方铭他们几个往这边走,他叫住方铭:“那边怎么了?”
“有家饭店楼上炸了,烧起来了,有个女生冲进二楼阳台救人,陈生也一块进去了。”
程向凌皱眉:“陈生进去了?他人呢?”
“去旁边的药店了,他磕在膝盖上还挺严重的,我们准备拿了东西过去找他。”
“行,我跟你们一块。”
几个人一块往那边走,一旁有个男生忍不住八卦:“老程你真是来晚了,没见刚才那姑娘的厉害,火光逼人啊,谁也没反应过来,她直接跑过去翻上车顶跳进了二楼阳台。”
程向凌看了一眼那边,以为他吹牛,随口问了一句:“哪来的车,怎么上去的?”
“刚才那停了一辆黑色大G,现在开走了,就是那姑娘的。刚着火她就跑过去了,拉开门踩着座椅直接翻上车顶从二楼边缘跳进阳台的,是真牛!哎,她救人之前在这边盯着陈生看呢,你说陈生跑那么快跟她一块救人,是不是看上她了?”
“那说不准,就算不看脸,谁能拒绝一个开大G,单手翻车顶,进火场救人,你说跳就跟着你跳下来的小姑娘呢?而且,那姑娘,长的是这个,”另一个男生比了一个大拇指,感叹道:“还挺勇敢的,都在担心她呢,那姑娘一脸无所谓,说什么救人又不能耽搁。”
“牛逼!下次再遇见这姑娘,我一定要个联系方式去!”
几个男生走回篮球场拿东西,方铭小声跟程向凌说:“老陈应该认识那个女生,让我一定看着她去医院检查,还说她身体弱。两个人从楼上跳下来,老陈护得紧紧的。不过我看那个女生好像不认识他。”
原来真是,程向凌心下了然,他没看错,救人的是何见,不认识陈生的也是何见。
他想,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
救护车上,何见陷入短暂的昏厥。
醒来后已经到了医院,她躺在病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喧闹杂乱的火灾现场在她脑中嗡嗡地响,何见费力去回忆,好长一会才回过神。医生给她检查了身体,结论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浓烟吸得不多,喉咙也没事,清肺排毒的食物多吃一些就可以了。
至于摔下来,她被护着,手臂和头都被磕到,手臂是小伤,头部有些轻微脑震荡,还需要再观察。
医生刚走,护士带着两个警察和一个男人也一块进了病房。
警察是来了解情况的,赵春雨立刻就问着火的原因,对方说是电路老化,顺着引线烧到了楼下,遇明火产生的爆炸。
何见想了想,说:“我闻到了酒精的味道,应该还有人为纵火。”不然不可能烧的那么快。
她被撞到墙上,一手按住桌子支撑的时候,低头看到了一个家里常用消毒的酒精瓶子,瓶口被拧开扔在桌子上,瓶子被扔在地上,里面是空的。
而且饭店的老板说她是疯女人。
男人连连道歉,说他妻子从生了孩子后一直情绪不太好,也很久没去上班了,他平常忙,可能是妻子在家疏忽了。
惊奇的是,男人身上穿着消防员的衣服,何见有些疑惑,“您是消防员?”
男人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对,救火救到自家了。”
警察问完了话就要走,何见叫住那个消防员,等警察走后,她才说:“我觉得您妻子的问题不仅仅是情绪恍惚,她今天还拿东西伤了人,我差点被她...误伤。”
何见把袭击这两个字换成了一个更好理解的词语,又让赵春雨从包里拿了便利贴,写下来她和她妈妈的号码,“上面这是我妈妈的私人手机号,她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您可以给她打电话。但她在洛城,下面那个是我的手机号,我是一名大学老师,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学校接下来会开一周的心理健康讲座,会请一些心理咨询师,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他们。”
男人接过,脸上表情复杂,“你是想说她精神有问题?”
何见摇头,“暂时可能不会那么严重,情绪异常,大部分人都会有,但遇到灾难有赴死的想法,甚至出手伤人,就已经能说明严重性了,建议还是先看看心理医生。”
男人走后,何见也准备出去吃饭,折腾这么一大圈,早就饿了,她问吃什么,赵春雨还在生气呢,等人都走了才数落她:“还吃饭?何满月!怎么拉都拉不住,谁都跟不上你,一个劲往火场冲,那都不要命了还吃什么饭!”
何见立刻认怂:“要要要,我最惜命,刚好我车停在那里,上去又不难,医生都说我没事了...咳咳,没事,就小火。”
“小火也不行,要不是有个男生跟你一块,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何见脸上有些茫然:“哪个男生?”
“就刚才篮球场看到的那个啊,”赵春雨奇怪地问,“你不是说你喜欢他?”
何见摇头:“不喜欢了。”
赵春雨惊讶:“这么快就变了?”
“他见死不救,品德不行。”何见很无所谓地摆摆手。
“你没事吧?”赵春雨被她彻底搞混了,刚才不是那个叫什么陈生的人跟她一块救的人吗?明明半个小时之前才见过,还一块经历了一场惊心的生死,怎么转头就赖人家见死不救。
但看何见的表情,也不像说谎,她想起之前何见发小说她之前溺水脑子受过伤的话,试探性地问:“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何见说:“记得啊,长的挺正,就是人品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