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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简宝意自愿前往南海子为太子试药一事,不出半个时辰,就在燕京传开了。

      杜青原还在酒肆里听曲小酌,听到消息,撇下同行好友就往家里去。

      “爹,您可快些与三皇子见一面吧。”杜青没有敲门就直接冲进了杜城的书房。

      杜青骤然推门而入的声响在四下无言的书房内,尤为刺耳。

      “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在宫学里待了这么久,还如此莽撞,不知礼数。杜城蹙眉训斥,垂眸继续手上的公务。

      这会儿杜青才注意到,杜棉和杜蓁蓁也在这里。二人皆是神色如常,自在饮茶。俨然,是才谈过话的模样。

      他们已经排除了他的意见?杜青方才还激昂的心绪,兜头被浇泼了一盆凉水,满心的酸涩。张口欲言,又觉多余,他第一次觉着这般难受。

      不过,难受归难受,该行的礼不能少。杜青规距行了礼,走到杜棉身边落座,看向对面的杜蓁蓁。

      杜蓁蓁没有错过杜青那一霎的不自然,却也不打算安抚。

      “哥哥的意思,父亲明白。眼下局势明朗,太子一出事,三皇子就是众心所向。”杜蓁蓁放下茶盏,眼神瞥了下宫门的位置。

      猜到他们已有打算,杜青失了兴趣,默然点了点头。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静守己身,做天子最忠心的良臣。”朝中不缺聪明人,个个都想破了脑袋,揣摩陛下的意思。

      “陛下偏爱三皇子不假,但天子终究天子。”有些东西,迟早是你的,和你自己去拿是不一样的。他可以给,你不能抢。

      “妹妹的意思是,一动不如一静?”杜青再不欢喜,也从杜蓁蓁的话里品出味来,也明白她这话的份量。

      “是。与其趋炎附势,不如攒个清贵人家的门楣。”因为这会儿,做什么都比不上温家在三皇子心里的地位,那就不去争,静观他人斗。

      如此,即便无有从龙之功,朝堂上也依旧会有杜家的一席之地。

      再一点,太子殿下未必就会死。

      “只是这简宝意,往日怕不是在藏拙。”御座之下,焉能自保,非寻常人可为。若换了自己,也未必舍得这样豁出去。杜蓁蓁想到那些个诗会上的避人不及的简宝意,一时间不知哪个才是她。

      “她如今去了南海子,生死由不得自己,藏拙又何妨。”顶多在燕京留个好名声,人都没了,要名声作甚。杜青不解杜蓁蓁此言的意思。

      “简绥英若是带着军功回来,长宁殿与三皇子在朝堂上的位置就会平衡。”杜蓁蓁对杜青的眼界实有些无奈,“加之简宝意留下的声名,简家女带来的助力,势必比温家女强。”

      “所以,我们保持中立,也是为了来日的朝堂变化。”因为杜家选谁,都不可能成为对方的第一选择,反而是最容易成为垫脚石。杜青恍然大悟。

      杜蓁蓁点头,简宝意这一出,可以说是世家女最体面的行为了。生有誉名,死有追封。

      不用细想来日,只要太子殿下能活下来,简宝意在留园的位置,就牢不可破。

      “我们该担心的是南海子能不能太平了结疫症一事。”若太子殿下不幸殒命,南海子必乱。要镇压乱事,燕京最合适的人就是父亲。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办成了民怨难抑,杜家数代努力毁于一旦;办不成前途坎坷。杜蓁蓁垂眸思量,方才他们正是在商谈此事,该当如何。

      杜青脊背一僵,是了。南海子动乱,平乱之人,除了手握京畿守卫的父亲还会有谁。

      “最下策是称病。”杜青底气不足,他实在没想出别的法子来。镇压民乱,是最难把握分寸的,何况还是身染疫症的疫者们。民怨滔天之时,杜家就是最好的泄愤石。

      “不,这反而是上策。”杜蓁蓁摇头,反正结果都不会太好,还不如一赖到底。就怕到时皇命难违,她一介女子,也得代父平乱。

      “如此,真就毫无转圜余地?”杜青清楚杜蓁蓁这副模样就是技穷之态,还是心存了些期待。

      “我还是替太子殿下求个平安吧。”杜蓁蓁再一次摇头。所以,于公于私,她也得求南云舟无事。

      温瑞庭知晓事态后,就准备进宫求旨意,前往南海子回护安定。他对伯父说只求一次在三皇子殿下面前露脸的机会,心里想的是定要拦住南云淮的那些腌臜手段。

      温瑢裘琢磨着温宜安腹中的孩儿已被太医诊断出男胎,就松了口。这小子,终归是翻不出什么浪的。

      不想,温瑞庭还未进宫,陆家的人就已拿着圣旨出发了。

      “陆明?”他不是在潜心修佛吗?

      难道陆家和三皇子已然站在一处了?陆白伤了腿,就把在佛门清修的陆明叫了回来。陆家对三皇子还真是给足了诚意。

      不怪温瑞庭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实在是陆明不问世事太久了。他与陆明受教于同一位先生,若是陆明去了那年的春闱,指不定谁是状元。

      可陆明自小就对佛家学理深有感悟,加之陆父从不阻拦,年纪轻轻就是燕京最大佛寺的入门弟子了。

      因着父母兄弟姊妹尚在的缘故,还未剃度,但吃喝住行都与佛门中人一般无二。便就成了学堂中,人人不敢随意调侃的小活佛。

      陆明素来淡泊,似对一切都毫无兴趣,又对一切温柔至极。叫人看不懂他是薄情还是深情。

      温瑞庭知晓陆明不会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可怕的是这一行人里,到底掺了多少三皇子的人。

      思来想去,温瑞庭冒险拦下了陆明。

      彷佛一眼就看出了温瑞庭的忧虑,陆明嗓音温润如昔,做了这个时候最难得的承诺:“我不会袖手旁观。”

      棕红色骏马上,陆明一身杏色蝉衣,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眉目清朗依旧,恍如少年时。

      温瑞庭惊愕于他的了然,也相信他的言语,便轻点了头,郑重行了一礼,送别他们。

      陆明嘴角一抹不可细察的笑意,不知是愉悦还是嘲弄,随风而起又随风而逝,谁也瞧不真切。

      -

      秋日枫叶翩翩落地,简宝意踏过满园艳色,不顾舒宁蒗的阻拦,执意要轻装去见南云舟。

      “姑娘,殿下不愿您出事。”曲如安匆匆而来,将护衣按在简宝意手里。

      “我躲不过去的,为着他这份心,更不能。”简宝意眼眸坚定,她既然来了,就敢赌这一把。

      如若不然,她一定会后悔的。用南云舟命换来的自由,不是她想要的。

      “姑娘,这是殿下的命令。”曲如安知晓简宝意是为了大局,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进去。

      “我有陛下圣旨,还是太子侧妃,此处无人大过于我。”简宝意推回护衣,就要走。

      曲如安仍抓着她的手,眼眸里是满心的不忍与不愿。

      “嬷嬷的心,宝意明白。这药宝意非试不可,您拦不住的。”简宝意回握住曲如安的手,看向舒宁蒗手里的明黄圣旨。

      她又靠近了些曲如安,轻声劝道:“您就是宝意最大的倚仗,若您倒下了,那真没人能救宝意了。”

      曲如安心头一震,退了两步。这么多人盯着简宝意,她要是再拉扯下去,引起旁人警觉,就难以竭尽全力而为。

      且,宝意说的对,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拼了命也会救人。可要是她替宝意染病试药,一旦她撑不住,宝意就只能任人宰割。

      见曲如安松了手,简宝意心知她想通了,撇开人就进了南云舟的寝屋。

      “孤未发热,不必靠近。”南云舟昏沉得厉害,以为是门口守着的小厮进来,不想连累他们,先行出言。

      脚步没有停下,还一步步靠近床榻。南云舟觉着有些熟悉,眼眸骤然睁大,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她来了。

      “是我。”简宝意以为自己足够勇敢,能够泰然面对南云舟。不想伸手掀帘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发颤。

      “别。”南云舟嗓音有些暗哑,先她一步,按住了纱帘。两人的手,隔着纱幔碰到了一处。

      这一碰,简宝意的泪就滚了下来。

      宛月把陛下曾在先皇后灵前对殿下说过的话告诉自己时,她简直不敢信。在一个孩子对父亲尚有儒慕之情时,听到这样的话,他该有多难受。

      如今也是,宁可这般孤零零的躺在屋子里,也不愿害了旁人。

      “阿爹说,这世上总有些无缘由的恶意。我们能做的,是先保护好自己。就像您以前那样。”这是简宝意被绑走那年,简牧野对她说的。

      “所谓吉凶祥瑞,也不过是皇权御下的工具。现下南海子的一切,是阴谋算计。”简宝意不等南云舟回她,只低声劝慰。她嗓音一贯绵软,此刻却多了坚定之意。

      “南风从来不信什么天命之说。南风只知道,如意是南海子的祥瑞,是南风的祥瑞。”殿下是真的在守护南海子的臣民,也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

      “所以,殿下觉着拒绝我,真的是为了我好吗?”简宝意用力一掀,那双红了的杏眼就出现在南云舟面前。

      “我的殿下。”第一回见着南云舟这般脆弱似琉璃的模样,简宝意怎么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涩。也像是终于寻到了可以松懈的口子,她直接跪趴在榻边,一通哭。

      南云舟被简宝意那声声表白震动,不妨间被掀了纱帘,正要假意发怒,就见这番情景。一时间手足无措,任她哭泣。

      南云舟这些日子以来的悲愤之意,也被简宝意这至情至性的哭冲淡了大半。

      “别哭了,他们换毯子,也是麻烦的。”良久不见简宝意缓和,南云舟摸着她的发顶,无奈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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