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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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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能救郑家,也只有我敢,更只能由我来说。”南云舟让岑溪把郑家的那些账本放到郑序面前。
不是拓本,郑序双眸放大。他知道南云舟的意思,他能设这个局,就也能破这个局。
“殿下何时有的这个局?”郑序自认惊马一事,细密周到,太子究竟是如何发现的?三皇子身边有留园的人?
“没人说过,你的心思都摆在脸上吗?”南云舟挑眉一笑,这般境地还在为那个人思虑啊。又是看了岑旭一眼,实心砖能捂暖泥沼里的九孔藕吗?
郑序垂下眼眸,他已经没有资格为三皇子思虑什么了,可还是会忍不住,大抵是习惯了吧。
“最后一问,殿下真的是意外救下小人的吗?”郑序心里明白,救下他反而给自己找麻烦。要和郑家谈交易,不如他自己和郑老夫人谈。既能得个面,也能要到他最想要的东西。
“是他真的意外救下你,若事先问过我,我是不会点头的。”这世上,唯有简宝意可以让南云舟周全、留情,顾虑设计简家会给她造成的伤害。旁的人,他实在没这个闲心。
郑序再一次认真看向身旁的那个黑衣男子,端是俊朗大方,眉眼中有些许不自然,不知是因何。
“你的伤不宜大动,修书一封,约郑淼在明堂画舫见面。明日会有人带你出去的。”留下这句后,南云舟毫不留身的转头就出去了。
他很清楚郑希的才谋,也清楚郑淼对郑序的看重。若不是郑淼,郑序连那年的秋闱都没资格去。可惜,以为是可待来日的一场考试,反而葬送了郑序可以光明的来日。
“殿下洁性。”岑旭不知为何,就解释了下。岑溪咳了一声,提醒他知晓分寸。
岳祁见场面逐渐尴尬,推着岑溪走,“好了好了,让岑旭帮他稍微清理下。要不,明日怎么见人。”
郑序耳尖难得的见红,又克制了下去。
比这还不堪的场面,他都经历过了,有什么可矫情的。
郑家书房里,郑淼斟言酌字的写着请罪书,只求能保住其余人不受牵连。
忽的一阵风吹了进来,郑淼赶紧捂住桌上纷纷宣纸,待他整理好折子,重新铺开起笔时,赫然见到一封有郑序笔迹的信躺在侧案。
郑淼慌忙起身,在轩窗处环顾试四探。随后又是无奈扶额,郑家竟是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连个稳当的护院都没有。
也是,他们这样的人家,稳当的护院怕是都看不上。
他回到桌案前,取出信封内的小笺。
“明堂画舫,小温府的产业。”是温家人救了郑序?三皇子的岳家想要什么?郑家还有什么值得温家谋算。
不怪郑淼只能想到大温府,实在是三皇子的手段太过狠辣,若非看在温侧妃的面上,如何能容郑序一命。
未知前路吉凶,但心存期待,郑淼烧了小笺,免得郑双儿看到。他已然决定自舍,就不能再波及到其他人。
八月十八,月满而亏,却是比中秋那日的夜还亮堂伤几分。郑淼一身暗色锦衣,总觉得自己是做贼心虚,看谁都像是温家人。
“来了。”温瑞庭坐在画舫内,满眼笑意,倒了杯暖茶给郑淼。在他身侧,郑序斜靠在卧榻上,脸色苍白。
没有看到大温府的人,郑淼有片刻错愕,随后坐在了温瑞庭摆茶的位置。
“很意外?”温瑞庭倒是自在得很,无一丝不妥。
“温大人何意?”郑淼没有接茶,看着对面的人,开门见山。他总觉得画舫外围了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是温瑢裘大人,还是我这个大人?”温瑞庭也不恼,伸手探了下杯壁,给郑淼又倒了杯茶。
“有区别?”大小温府不都是温府吗?起码在外人看来,小温府就是仰仗大温府度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有温瑢裘大人才算得温大人。
“不,不一样。”温瑞庭摇头,“温瑢裘大人只会把你交给三皇子,而我会帮太子保住郑家。”
温瑞庭说到太子二字时,新的一杯茶推到郑淼手边。好似只要他喝了这杯茶,就得站在太子那边。
郑淼喉结滚动了几下,干涩开口,“如何保?”
“就像保住郑序那样,保住郑家。不过,”温瑞庭话锋一转,“太子要祁连山的易马权。”
郑淼颅顶一麻,眼眸也跟着慌乱了。
太子这就是在逼郑家站队,他要易马权,必定是为了练私兵。如此,才有与三皇子相抗的军部实力。
“你要想清楚,是静待死路,还是釜底抽薪呢?”温瑞庭又一杯茶推过去。
郑淼颤着手,举起茶杯,倒了进去。太子这招实在诱人,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双儿谋个来日。她自小以名门贵女自居,若是嫁给了寻常人家,得受多少腌臜气。
“这茶可是云梦碧螺春呢,最是清口生甘,郑公子选了杯好茶,定是不会后悔的。”温瑞庭展颜一笑,太子的局,郑淼逃不掉的。否则这下一步,就是媒人上门羞辱双儿小姐了。打蛇打七寸,殿下从不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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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云殿朝会,陆关将有关郑家故意买卖病马后,再医马的交易账本、证据上呈给南承书。
“马球赛一事,素来由你安排,为何毫无觉察?”南承书厉声呵斥南云淮,要他给个交代。
“是儿臣不周全。但惊马一事,儿臣同感意外,否则怎会愣在场外,任由局面混乱。”南云淮当即跪下请罪,自认粗心,害了高、陆二位,又是巧妙地将事情挪到南云舟的及时处置上。
有些事无人猜疑,那就是临危不乱;有人刻意加罪,就是百口莫辩。
南云舟神色依旧淡然,只安静站着。
“陛下,太子骑术高超,乃众所周知。其开赛后不回观景台,亦是多年习惯。除非太子于儿时起,便有所谋划。可驯马园直属皇城内辖管控,太子殿下就是通天的本事,也无可能。”太子曾经的老师南珉,新任的尚书台,出列陈言。
若是旁人说这话,多少能给太子扣上个结党营私的帽子。但这位尚书台的新人,可是宗人府的老王叔了,最是直言不讳,刚正不阿,多年叫人找不出话头来。且尚书台本就有谏言的职责。
南云舟侧目,他未曾和老师谈过这事。
“儿臣惶恐。”南云舟出列跪下,“事急从权,儿臣坦荡。”
言罢,抬首望着上座的南承书,目光灼灼,诚挚得南承书主动别开眼。
南云舟心下不屑,这位就是清楚知道南云淮的安排,才会对他心虚。而他要利用的正是这份心虚。即便没有南珉那番言论,他依旧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请陛下明察。”南珉又是一言,誓有南承书不秉公处置,就要长跪不起的架势。
南承书暗叹,南珉执拗,他知道。可为什么要为南云舟说话?
其缘由,南承书不知,南云舟亦不知,唯南珉心下明白。
因为那盏琼花宫灯,在他最孤寂无望的日子里,就是看着檐下的那盏琼花灯度过的。
灯下神交,只为知音,亦是如南云舟所说的坦荡无私。
可惜待他归来时,佳人已逝。能为那个人做的,就是教导好南云舟。
如今,就是为他直言。
“太子处置得当,自然该赏。”南承书顿了下,不知该赏什么。
“明年开春的泰山祭祖一事,不若就交于太子吧。”南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样子,让朝臣“钦佩”,也让南承书头大。
早知就不该让他做到这个位置来,南承书悔了,十分后悔。所以,他把气撒在郑家头上。
“郑儒荀呢!还不出来。”
“父亲有恙在身,臣请代父受言。”郑淼把请罪函呈了上去,请罪姿态十分足,稽首而跪。
“荒唐,就为了贪那点医马的钱,把主意都打到驯马园了。”南承书看完请罪函,怒意更盛,直接把请罪函甩向郑淼。
锋利的函角落在郑淼颅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郑淼跪首的脖颈滑到下颌。
“自愿交出官马买卖、养驯权柄,就是诚意了?高、陆两家的公子还躺在床榻之上呢!今时,你们敢对驯马园的马下手;来日那战场上的马呢!举族流放都是轻的。”南承书怒不可遏,对着郑淼就是一顿说。
“请陛下责罚,臣无话可说。”郑淼忍着颅上痒麻的痛意,再一次请罚。
“流放纵可显天家对此事的震怒,但郑家在官马的养驯医三术上,举国之内,无可比拟。不若依旧保留郑家的养驯医,让高、陆两家在旁监管,既有惩治,亦保官马。”南云舟冷不丁出言,众人都望了过来。
高远暗自点头,朝廷不日就要与羌族有一战。这时候换掉郑家,恐怕有大乱。
南承书蹙眉,不过想到南云舟是知晓朝廷有与羌族开战的意思,也就不为难他了。毕竟,他这话,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太子言之有理。”南珉开口。
南承书无奈,这人今天撞鬼了吗?什么都要插一嘴。
偏偏又是先皇嫡系,万万动不得。
“罢了,就依尚书的意思办。”
说完看向下首跪了许久的南云淮,今日罚他跪了这么久,也是为了给高、陆两家一个交代。
“三皇子南云淮监管不力,着禁足宫学,无诏不得出。”
此言一出,众臣心里头都暗暗摇头,又是禁足。
天子偏宠,这足禁与不禁有区别?
再看南云舟,还好太子中庸,否则焉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