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上元夜姑苏旧客有感》沈绣雪

24、剑气

　　盛初在房中刚梳洗完，就听屋外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一面答应着“稍等马上就来”，一面端上脸盆推门出去。

　　她把脸盆里的废水泼到院子的角落里，又收拾好皂角等物，院子里早已多了一人，正坐在石桌旁等她。

　　她抬头，见来人原是程愿，手中还抱了个雕花食盒。

　　盛初见状笑问：“师姐怎么来了？可是要在此地用膳？”

　　程愿的脸有些红，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碗碟：“是。多谢师妹替我灭火，使我免去一场灾祸，这是我亲手做的饭菜，特来赠予师妹，聊表心意。”

　　盛初口中忙说“师姐不必如此客气”，帮她一同端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些食物上。她今日还未吃早饭，现下确实饿了。

　　程愿见她动作间似有犹豫，立刻洞察了她的心思，贴心地将饭菜全都摆出，连碗筷也一并递了过来，拉着她坐下。

　　程愿做的是白粥和几碟小菜，饭菜清淡，却分外爽口。粥里放了些剪碎的牡丹花瓣，为寡淡无味的白粥添了几分清香。

　　“师姐喜欢以牡丹花入膳？”盛初一边把粥盛出来，一边问道。

　　程愿道：“我素喜牡丹，某次用来做了粥，觉得味道不错，以后就都如此了。”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吃饭。

　　盛初昨晚看了不少系统补充资料，只顾扑在分析故事上，没什么胃口吃饭，今日饿得狠了，因而吃得很快。

　　与她相比，坐在她对面的程愿就显得慢了很多，大多时候都在低头搅动碗里的粥，却很少往嘴里送。吃的时候也是小口小口地咀嚼，像是很怕呛着一般。

　　过了大约一刻钟，盛初已经喝完了两碗白粥，她才勉强喝了半碗。

　　盛初见程愿还没吃完，索性枕了双臂趴在桌上等她。

　　程愿不想让她久等，尝试把粥快速喝下去，却苦于胃口太差，半天无果，只得在心底叹气。

　　她推开碗，站起身来：“我饱了，这些都收拾了吧。”

　　“这就饱了？”盛初道，“师姐吃得不多，这样一上午下来不会饿么？”

　　白粥的饱腹感并不强，古代用的碗又偏小，她喝了两碗还嫌不够，程愿居然只喝半碗就饱了？

　　程愿苦笑：“一向如此，早已习惯。师妹不必为我多虑。”

　　盛初暗想这话不假，自她和程愿结交以来，每次和程愿以及其他同门一起吃饭时，程愿都吃得很少，水也少喝。尽管长久下来人比纸薄，脸色苍白，仍然不改。

　　她虽不赞同这等节食之举，但转念一想，或许是程愿修炼得道，已入辟谷期，不再需要进食也未可知，于是点头：“看来是我多想了。”

　　程愿不再说话，默默收拾桌上残羹，盛初连忙协助。期间她状似无意地瞥向程愿，只见后者动作迅速麻利，一反方才吃饭时慢吞吞的模样，心下奇怪。

　　她看起来……像是根本不熟悉吃饭这件事，一碗粥要搅到完全不烫才入口，一刻钟的时间喝不完半碗粥，着实令人奇怪。

　　辟谷的说法可信么？

　　眼前这个细节，让盛初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这时她耳边响起程愿的声音：“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盛初回过神来，赶紧应答：“好。”

　　两人经过厨房时，程愿进去将食盒放下，又嘱咐后厨准备午膳，拉上盛初离开弟子居。

　　两人走在栖梧宫的宫道上，聊着天。

　　“昨晚掌门本已经熄了灯，却忽然派人来寻我，吩咐我说今日有贵客要来，让我提前准备。”程愿笑笑，“当时我懵然不知，现下却猜到了，可是沈师兄归来？”

　　盛初诧异：“程师姐怎么知道？”

　　程愿莞尔：“沈师兄的剑气得天独厚，怀渊剑一出，即使千里之外亦能感受到。这样清透的剑气，如果不是他，便会是你。除却你们二人，再无其他。”

　　这倒是盛初没想到的：“我？”

　　“自然。你的剑气，与他类似。”程愿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不过事关名誉，我不敢妄议此事，师妹尽可细想。”

　　盛初闻言皱眉，百思不得其解：“昨日我才与沈师兄初次见面，何以连剑气都与他类似？”

　　程愿但笑不语，盛初不好再问，便在心中思考其中缘由。

　　她的剑气清澈明朗，向来在学宫弟子中拔尖，甚至孟锦也为之好奇过，为何一个新弟子会有这样的剑气。

　　她从未细想过原因，现在想来，多半是因为她的剑气与沈玄征相像。

　　可究竟为何会相像？

　　盛初习惯性地想召唤系统，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一刹那，剑气扑面而来。

　　是那人的气息。

　　盛初一惊，有一瞬间几乎以为系统就是沈玄征，但下一刻，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黑衣的少年立在她面前，向她颔首：“盛师妹。”

　　盛初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回了一礼：“沈师兄。”

　　程愿也对他行了礼，笑道：“我果真没猜错，能让掌门如此重视的，也只有沈师兄一人。掌门可是说了什么？”

　　沈玄征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道：“无甚要紧，不过是叮嘱了些闲散事。”

　　程愿还要说什么，却见此时宋韵也走了过来，看起来已经梳洗完毕，手上还端着刚起身时的茶盏。

　　这师徒二人应该是刚从议事厅出来，正巧撞上她们。

　　宋韵一走过来就自然地接过了话，笑道：“你们三个，在这儿说了什么？不如说来给本座听听？”

　　沈玄征神情冷冷，不欲多说。

　　程愿看出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对宋韵道：“沈师兄还是一如既往，未曾变过。我以前还想，像你这样冷的人，往后不知要委屈了哪家的姑娘，不过掌门前几日已和我商量了，就让师妹……”

　　她自知失言，瞥了宋韵一眼，住了口。

　　宋韵不接这话，而是把手上茶盏交给程愿：“茶凉了，去为我换一盏来。”

　　目送程愿走后，她为自己找了借口离开：“本座还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

　　“掌门慢走。”盛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