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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t.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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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啊没用……”温萌躺在贵妃塌上,手指着一群站在自己面前那些衣服破破烂烂身上非青即肿的所谓“精锐”?!
“夫人莫生气。”芮昱晨抬眼打量他们,盯得他们浑身发寒。
“打架果然很辛苦吧?”芮昱晨突然问道。
“果然果然……”众人也只好答道。
“天气果然很冷吧?”继续问。
“果然果然……”继续答。
“我送的匕首果然很精致吧?”下圈套。
“果然果然……”众人跳。
……
众人无声。
小姐果然聪明,了解当家已经看穿一切的睿智,只是不知,如果这两个绝顶聪明的人物斗起智来,谁输谁赢?
“罢了罢了。”芮昱晨无所谓地挥挥手,“你们都这样了,想必……也不会是自己弄的……”说着停顿了一下,看向了温萌。
众人一开始还有点犯糊涂,不是已经看穿了吗?怎么又这样说?后来看到芮昱晨看向温萌的那一眼,顿时明白了,原来芮昱晨是看穿了,可温萌还蒙在鼓里呢!更何况他们这一趟下来本瞒的是温萌,芮昱晨此作,是在陪他们演戏呢。
温萌也就真没什么怀疑,“算了算了,你们也伤了一身,没事了,下去吧下去吧……”
众人立刻离开,脸上都带着窃喜。
“唉,看来下次该找些顶用点的人去了,总而言之,那个姓聿的臭小子敢把我女儿拐走,我不过让他好过的。”
“夫人……”
“你别说话!我的台词又精进了很多吧……?”
“……”
那厢依旧是其乐融融的景象,却惊坏了芮云初。
不好了,以自家老妈的个性,她一旦玩上瘾了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怎么办怎么办?如今国内定是藏不住了,不如……
逃到国外去?
好是好,可是……流景怎么办?
他始终是跟着他的头有事要做的,她这么无端的插入他的生活已经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她怎又好意思再继续留下去?可是……若是要走,她终归也是不舍得的。
听到隔壁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流景也睡不下了,“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
“那就早点睡吧,养好精神,你今天也累坏了吧。”
“嗯。”芮云初乖巧地应道。
却还是睡不着,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
流景吃着早点,看着无所事事的芮云初,终于决定把一直放在嘴边不敢说的话说出口了,“小格,我得立刻回趟总部,一个人。”
“哦,呵呵,那你还吃得那么悠闲……”芮云初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只有她心里知道她现在的滋味,空落落的,即使流景就在眼前也很不真实。
看来自己的担忧也不存在了,他需要回到以前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而她,需要逃离芮家,目的虽然不同,可是所要用到的方法却是一样的,那就是远离对方。
看着芮云初这个样子,流景心里突然很不好受,说不出来的滋味。可是,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这是他为了他们所做的努力,如果成功,必将回来!
一时间沉默。
两人无语。
芮云初率先打破沉默,“既然如此,那正好,我们这么多天在一起,你应该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吧……多的我也不说,我只想说,很抱歉以前骗了你,其实我并不叫芮小格,我叫芮云初。”
果然……流景苦笑,他果然猜的没错。
“你也看到了,兰格这些年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一些动向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必须在他们找到我之前逃走,本来就想着拖累了你很久,要你跟着我跑我也不好意思,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从今天起,分道扬镳吧。”
有那么一瞬间心脏骤停。流景只觉得心里的位置什么东西掉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么疏离的口气,把他们之间生生地划出了一个界限。难道他在她眼中,就真的只是个临时拉过来当垫背的吗?什么“拖累”、“不好意思”,若真是如此,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他!
也对,她是芮家的少主,未来的当家,而自己不过就是个替人打工的,凭什么在她心中占领一席之地呢?所以,有一些事情,还是要做……
“好,那就……分道扬镳吧。”这几个字有如千金,重得人喘不过气来。
芮云初也在心中苦笑。
有些人有些事,再好,也终究与她芮云初无关了。
就好像穿过古老的树丛,迎着曙光去到无人问津的土地,那童真的欢笑,真切的情感,明朗的男孩,都离她远去。这个世界,终于还是只剩她一个人。
有的时候,情愿自己本就没有这些,这样,也就无所谓失去了。
可是,谁也无法预见自己的未来,就好像当初她以为流景只是一个供她逃离芮家的工具,而如今却爱上了他一样。爱上了,却又不得不舍去。毕竟,爱这个字离她太遥远,她还爱不起,也不想爱。
“那,你什么时候走?”芮云初的口气带点小心翼翼。
流景沉吟,“今天下午。”
“哦。”今天下午的车现在才告诉她……
“那你呢?你打算逃到哪里去?”首先打听好地方,以后他自会去找她的。
“我啊。应该会去英国。”芮云初顿了顿,“不过我打算过几天再去,这几天,我会先去另一个地方……”
至于这个地方……芮云初低头浅笑,笑容餍足而又温馨。
流景看呆了。芮云初本就容貌艳丽,笑起来妖冶生姿,如同妖化,偏偏这样温柔的笑,却是她第一次这样笑。
是……是什么?是谁?可以让她笑得这么满足……?
他不敢去想。
下午的火车,芮云初并没有去送他。无所谓舍不舍得,她只是不想两个人之间再多一层牵绊。就像两条相交线,他们的交点已过了,如今的路,只能越走越远了。总好过永无交集。
几乎是和流景的火车出发时间的同一刻,她到了一个地方。
这里很偏远,以至于她不得不比流景更早出门,由于不认识路,她还被迫走了很多弯路,兜兜转转,才终于找到。
就像她这些年来一样,所有人都告诉她,命运兜兜转转,她终会回到原点。可她偏不信命。
这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她一度担心这里会变得物是人非,又不禁自嘲,也对……在芮家的名下,谁敢乱动?
周围没有任何人。
看来,只有她记得这里。
不过,从今天起,她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眼前的景色很美,有三间圆木搭的小木屋,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因为无人管辖而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已经没过膝盖,然后用木栅栏把这里围了起来。木栅栏从高度上来看纯粹是一种摆设,可是顶头全都被削尖了,一般人轻易过不去。
可这对芮云初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撑着栅栏,轻轻一跃,便翻了过去。一如她以往做的很多次训练。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细想自己的动作和速度,不由得想笑。她记得小时候在这里,身高还没有木栅栏高,又没有现在这样的身手,只能在栅栏下刨了个狗洞,每次出去偷玩就从狗洞爬出去,玩够了就又爬回来,还会顺带把狗洞用油菜花给盖着。然后……就在一次偷玩回来,她正在掩盖狗洞的时候,那个与她羁绊一时的男孩出现了。
你并没有看错,是羁绊一时,而不是一世。因为他们不能,也不想。
原来这里只有两个木屋,一个是她和她奶妈的卧室,一个是厨房,自从那个男孩出现之后就突然凭空又多了一个,当然,后来又多了一个……奶妈。咳,或者说奶爸更为合适……
想起那时的时光,她又忍不住笑。唯想到两个字,快乐。
她站在最中间的小木屋前,推开了沉重的门,叽呀作响的声音伴随着浓重的灰尘扬起,光线斜射在里面的灶台上,宁静而悠远。她想起以前奶妈给她做饭,就在这方灶台上,食材围了一圈,前面摆着调料,奶妈用巨大的锅铲翻炒着,她在一旁眼睛瞪得特大。奶妈真厉害,每次都能做出她想吃的味道,就连那个外表冷冷的男孩,也不得不屈服在奶妈的食威之下。看来,这个世上,没有套不住的胃。
然后是以前的卧室。她们以前的卧室被奶妈布置得很漂亮,小小的油菜花被编成各种有趣的样式,摆在床头,木桌上,还挂了很多在墙上。后来她缠着奶妈学编织,编的是最简单的蝴蝶,可再简单,对她来说还是繁复的,最后编出来了一只四不像,自己都不好意思挂起来,虽然男孩之前就叫她织好了送给他,可她还是没脸送。只是,第二天早上起来,那只蝴蝶就不见了。奶妈说,也许是飞走了吧。她暗暗地祈祷,那只蝴蝶千万不要被她编出来的烂翅膀给拖累。
她还笑过那只蝴蝶呢,有好好的家不住,偏偏要飞走,独自一个人。又怎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呢?只希望她的祈祷在自己身上依然有效。
她在房间里四处走了一遍,现在,该走了吧?
细细的脚步声却让她的身体绷直,沉重的门推开了浓重的灰尘,脚步声离她更近了,来人从身后拥住她,那个调笑的声音响起:“你终于舍得来了。”
不惊讶,真的不惊讶。只是无端觉得心酸,“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