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南》悠拉悠

10、第九章 一顿诡异的晚饭

　　修特杀死红法师的事件立刻传遍了整个公会。维奥拉这才明白，这法师不是什么二三流角色。不愿意为法师公会效力，却又与组织有一定的利益关系，或者为他们所承认的强大法师，才有资格穿上红袍。这个红法师艾林德在黑市的法术道具买卖长期侵犯着公会的利益，林提早就想除他而后快。而艾林德法术造诣更胜他一筹，还养了一群地精卫兵，难以对付，先前的两批人马都覆灭在他的庄园。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修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可以除掉他。
　　“那个修特，挺优秀的嘛。”蓝斯特笑笑，直接在林提面前，将他从学徒提拔成为了公会正式法师。他想要将维奥拉也提拔上来，不过被她婉言拒绝了，她声称自己技巧欠缺，需要在新手训练室上多磨练一番。
　　弓箭目前尚可，而剑术，开锁，陷阱，这些都是她无比生疏的技能，她可不想让自己成为公会废材。训练师有时也教他们扒窃，不过身为一不偷二不抢不反对人民不反对党的祖国好青年，她始终对这个有抵触。
　　我维奥拉人穷志不短，马瘦毛不长，她不屑的想，我才不需要这种伎俩，难道我还当不过季春生啊。

　　就这样，两个月在一溜之间过去。这段时间倒是相对平静，修特在公会地位发生了变化，林提不再公然给他指派危及性命的任务，只是小摩擦不断。这没有办法，都身为公会法师，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林提随时利用职务之便排挤修特，而修特只能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有时候维奥拉会发现他皱着眉头失神，这种情况频发的时候，她就会强迫修特和自己一起去和谐路购买和谐牌烤红薯，走一走总要平和一些。
　　维奥拉倒是没有接到什么重要任务，充其量不过让她接个货物，或者和其他人一起去其他公会视察，比如他们上个星期就去了一个叫勒诺的人的公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里有人盯着她。蓝斯特对她说过，她的主要任务还是先学习语言，之后任务还有得做。她的剑术和语言都进步不小，现在，她挥舞长剑的时候不再扎到脚背，语言方面也起码可以与人交流，不至于总在一边打酱油了。陷阱是她有些惧怕的技能，维奥拉打幼稚园以来，手工就不大好，安置和解除陷阱都很容易伤到自己，以至于后来她不得不倾尽公会发给她的微薄工资，去买了一双露指的皮手套。
　　公会的危险并不仅限于解除陷阱时，酸液和爆炸留下的小伤。刚来公会时一起训练的新人们，到现在只剩下一半……还有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睛。再也没有见到的那些人们到底是退会了还是挂了，她无从知道，不过有一次她亲眼看见在训练过程中，两个男孩用长剑对战的时候，其中一个毫不留情的砍断了对方的手筋。为此，她又向稍微比她富裕一点的修特借钱买了一对护腕。那个红头发女孩南茜倒还一直活蹦乱跳，她把她的头发弄了个蓬松的新发型，又染成了紫色，搭配着她的黑色皮装，颇有些像九零后非主流。
　　这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下午，修特又去执行任务，维奥拉又不想读亚弗词典，她把脑袋埋在软软的枕头上面犯迷糊。
　　门外响起了持续不断的敲门声。
　　“明斯克，别打扰我，我要睡觉！”她吼了一声。
　　“谁是明斯克?”门外响起了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的优雅声线。
　　下个瞬间，门已经被迅速拉开，门外果然站着灰精灵，面露笑意。“我总是被锁在门外。”他耸肩。
　　“苏！好久不见！”维奥拉惊喜的拉他进屋里，这倒让灰精灵有些腼腆。
　　“你语言学得不错。” 苏一边被维奥拉热情的逼着享用昨晚带回来的烤红薯，一边评论。
　　“修特教的。还行。你呢，你做神莫去了？”当然，两个月的地狱式语言学习还不够，维奥拉还是有些口齿不清。
　　“我回了库西一趟。”
　　“库西？”
　　“就是我的家乡，在亚弗南面。我们灰精灵大都居住在那里，”苏解释，“我回去参加我的成人礼，那是库西精灵一生中的大事，不能错过。”
　　看到维奥拉由于惊讶而瞪圆的双眼，他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
　　“成人礼，就是庆祝精灵成年的典礼，库西精灵的成人礼比其他精灵稍晚，因为我们的习俗是过了这个典礼就必须承担更多社会义务，比如充军，修筑，当然还有，嗯，结婚什么的……怎么了？”
　　“成年……苏你朵少岁？”
　　“130。”
　　“你和蓝斯特，赛洛斯……”
　　“哦，我们20多年前曾是同学，都在繁星城综合学院上过课，怎么了？”
　　好吧，维奥拉一直对苏的年龄心存怀疑，看起来是蛮年轻的，但她知道不同种族之间不能胡乱猜测，后来知道他和蓝斯特等有交情，还一度认为他是大叔。现在终于知道了，大叔确实是大叔，不过对于精灵而言，他尚处在非常青春的阶段。
　　今年三十，明年十八。当精灵，挺好。她的头脑里突兀的冒出这么两句话来。
　　扭过头，她看到窗外飘起细细的雪花儿，白色的冰晶开始覆盖这座城市。
　　“下雪了！”维奥拉惊喜的走到窗前，伸手去抓小雪花儿，看它在自己的手心里融成水珠。她的家乡是不下雪的，每次在电视上看到其它城市的雪景，就特别羡慕。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她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苏看起来好奇。
　　维奥拉这才发现自己念这段话是用的母语。都两个月了，也不知道家乡还是不是老样子。她的思念之情随着时间增长，完全没有消退。“是我家乡的，一首丝。”
　　“那个……诗？”苏试探的问。
　　“哦，对，诗。说的是，千里都是冰块，到处下大雪，天晴了，太阳和白雪一起，很是好看。”她费力的翻译了一下，感到这大白话很对不起毛爷爷。
　　“意境不错，”苏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听你念的时候韵律很强。可以把它抄下来给我吗？我……对诗词一直有些兴趣。”
　　哟，苏，没想到你还是个文青，维奥拉感概。

　　再次见到苏，维奥拉很欣慰，可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苏的到来，她吃到了这辈子最诡异的一顿晚餐。
　　快到晚饭时间，修特回来了，看到苏，他挑挑眉。
　　“你好。”他的问候不带感情【】色彩。
　　“你好。”
　　这下俩人没有话题了，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晚上一起掐晚饭吧！我去叫明斯克。”维奥拉妄图打破僵局，有明斯克在，气氛应该不错。
　　“是‘吃’。”修特纠正她。
　　“姑娘叫我一起吃饭，我太高兴啦。”明斯克对他们傻笑。
　　他刚加入，几人就看到穿着蓝色秀金边的丝绒外套，戴着一顶大帽子的蓝斯特朝这边走来。他下巴胡须上的小蝴蝶结也应景的换成了蓝色。
　　“我正说找你来着，老友，还在叙旧？正好，我们晚上一起吃晚饭吧？”维奥拉和修特的顶头上司笑嘻嘻的说。
　　紧接着，他们在餐厅碰到了林提。
　　“林提，来来，一起吃饭。”蓝斯特热情的向他打招呼。
　　“……是，首领。”林提瞥了众人一眼，用绝对谈不上愉快的表情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维奥拉，这段时间在公会习惯么？我听修特说，你的语言进步得不错。”蓝斯特端起酒杯，朝维奥拉眨眨眼。
　　“嗯，公会是个温暖的大家庭，大家对我帮助很大，菜式也很可口，谢谢组织关怀。”这可是维奥拉学习了很久的语句，专门应对正式场合，所以她说得特别溜。
　　“姑娘你不是天天都给我说菜式单……哎哟！”明斯克没头没脑的回答，维奥拉狠狠踩了他一脚。
　　“那我就放心了！你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姑娘，又很聪明，难怪苏对你赞誉有加。” 蓝斯特笑着说。
　　“您果酱了。”维奥拉脸红红的挠着后脑勺。
　　“是‘过奖’！”修特仍然没有放弃纠正她的读音问题。
　　“要知道，我这个老朋友啊，活了一百多年，都没交过女朋友，连我都替他觉得伤心。一大好青年，按照他们库西的规律，没谈过恋爱就要结婚了……”蓝斯特推了苏一把，又对他挤眉弄眼。苏挑起一只勺子给他拍过去，蓝斯特伸出两只指头夹住。
　　“明斯克也没交过女朋友。”明斯克委屈的喃喃自语，他转向修特，“你呢？”
　　“哼哼。”修特不置可否。
　　“维奥拉，你看，在座都是大龄青年，现在找对象可不容易。我们就搞搞内部结合，不要浪费资源了！”
　　“噗——”维奥拉一口汤喷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明斯克充满期待的看着她，苏和修特拿着叉子在餐盘里掇来掇去假装没听见，林提眉毛都快拧成疙瘩了……这气氛本来就很诡异了蓝斯特你还火上浇油，唉。
　　蓝斯特还在自顾自的说：“就连我们的大法师林提，周围也还没看到女人的迹象。林提，你说是不是呢？”
　　不过此时林提没听见，他蹙着眉，恶狠狠的对旁边的明斯克吼道：“你的手臂挡到我的餐盘了！”
　　明斯克吓得一抽手，碰翻了右手边坐着的修特的餐盘。土豆泥和熏肉撒了一桌子，面包块在木头桌子上咕噜噜滚动。
　　“修特，对不起！我……”明斯克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收拾桌子，这下又打翻了林提的蘑菇汤，汤汁流到他整洁的白色上长袍上。不过明斯克没看见，他还在追逐桌子上滚动到另一头的面包，壮硕的身躯接连着碰翻了无数餐盘和汤碗……瞬间，一条坐了六个人的木头桌子上，杯盘狼藉，汤水四溅。
　　于是这一天晚餐时段所有来餐厅用餐的盗贼们，都看到了他们永远难忘的一幕。每个人都觉得，等他们老去的时候，在壁炉边抱着自己的孙子，一定会跟他们讲起今天的餐桌大战：他们的公会首领蓝斯特，笑得喘不过气来，使劲儿拍打着桌子；首席法师林提一面愤怒的咒骂，一面用拼命将想用肮脏抹布擦着他身上汤汁的明斯克赶开；灰精灵环抱着双手，淡定看向墙壁；修特摆出很酷的姿势施法，想要整理那堆盘盘碗碗，结果他并不擅长家务法术，打碎了一半；那桌唯一的女孩，脸上久久挂着形似“囧”的表情。
　　“要注意林提。”晚餐结束后，三人回到维奥拉的房间，苏对两人说。
　　“他之前已经差点整石我们了。”维奥拉抱怨。
　　“是‘整死’。”修特更正。
　　“我听说过这件事，”苏深深看了维奥拉一眼，“还好你们都活下来了。同样是公会法师，虽然有专业上的冲突，按理说他不应该对同行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维奥拉叹了口气，所谓天使脸蛋魔鬼心也就是这样了，林提啊林提，你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模子。“不说这个，大家都没吃饱，我们去吃和谐路掐烤红薯！”可惜明斯克被罚打扫厨房，不过维奥拉发誓会给他带两个回来。
　　“是‘吃’！多少次了！”修特再次更正。
　　“吃就吃，对了，这个送给你们。”维奥拉从包里掏出来一叠红红的东西。
　　两人小心将这个类似于纸包的物品一层层打开，它竟然变成了一张有精美镂空花纹的红纸片，上面用亚弗语写着“新年快乐”，旁边又用另一种不认识的文字写了一遍。
　　“在我家乡，现在正是新年。”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