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灰》漫漫黑夜

20、第二十回 缠斗不休 得剑兰亭

　　我想抽回兰亭剑，剑却动不了分毫！陈望笑道：“留君！打得一点也不痛快！你还未使出全力？莫不是瞧不起我陈望！”

　　这可当真冤枉我了！若我能一招招摆来，的确算是个高手的样子，可是至今我每招都被其半路拆去！我不知其下招为何招，我如何每击必中？倒是陈望，好像总知道我下招是何，总不该他也练了龙翔九天。

　　“陈将军，你是如何得知我下招？”

　　陈望松开握着剑的手，撕了一角衣袍包扎起来，说道：“留君当我是神棍？我如何能知道！杀气，我能感觉到杀气，杀气哪里来我就挡哪里！”

　　哪里来就挡哪里！一时间我心思全通。摆出姿势全是假的！寻找任何时机攻击敌人要害才是真！且不能急功近利不能随意散播杀气，要静心藏意，方能杀人于瞬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抚掌而笑，“陈将军，再来！”

　　我渐渐能掌握手中的剑，来去随意，没有招式也没有杀机，全凭对方动作而变，你来我挡你去我追！

　　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舍好不惬意！刀剑相撞声不时响起。前一刻还相距两尺，后一刻又缠斗在一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麻痒的感觉万分难耐，却擦不得，战场上你生我死我生你死，一点情面也无，一秒终的多余动作也使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体力渐渐消散，抬手亦是艰难。恐怕我终究会输，陈望臂力惊人体力更是惊人，好男儿不怕认输，我正要开口，那边陈望却收了刀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多久没人能与我斗上这么久了！留君，那些冒犯你的话我全部收回，你是真好汉真男儿！我这便去领罚！”

　　陈望将刀交给那个少年，大步离开，远远能听见他洪亮的笑声。

　　所有观看的将士欢呼起来。

　　“留君威武！”“留君英勇！”赞扬声顿时不绝于耳，而这些人之前还是抱着我必输的心态！

　　人心真是深不可预测，前一刻鄙夷讥笑，后一刻赏识赞叹，爱恨全凭一时之气！

　　萧任清大吼一声：“散开！都散开！开始练兵了！谁不到位立刻罚饭一顿！”不过须臾，人群尽散。

　　“萧将军治军严谨，果真不假。”我感叹道。

　　萧任清带着我走起来：“这里是看实力的地方，你有实力，他们便会尊敬你信任你听你调遣，不像宫中计谋算尽，也未必得到什么。”萧任清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我亦无言。

　　一路行至军帐前，我与他作别，最后萧任清道：“留君，今日你大显神威，兵心皆收，对抗流寇之事，便由你指挥吧。”我讶异非常：“这——太过贸然。无论如何，我的身份摆在那里，总是个问题。”

　　萧任清拍着我的肩：“留君，末将已言，此地唯有实力能让人刮目，那些不堪往事谁也不会记太久。到时你便放开手脚去干吧！今日一翻比斗，陈望天生神力，不知疲乏何物，你与他缠斗不休，恐怕已经力竭，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我便不再推脱，应下了，待要进帐，萧任清唤了我一声：“瞧我，留君，这兰亭剑还在你手中。不过我这吃里爬外得剑倒是与你天生一对的模样，留君若不嫌弃，留下把玩吧。”

　　虽然一番打斗我已爱上此剑，可是夺人所爱绝非平常：“这可使不得！萧将军，您征战沙场，此剑可为你杀敌保你平安，可若在我手——不过废铁！”

　　萧任清脸上露出诧异：“留君此言是何意？”

　　我面露苦涩：“历来宝剑佩英雄，然而我乔坷身负君王之宠恶名在外，如何做这英雄！若赠与我，只怕连它的光芒也夺去！”

　　萧任清一声叹息：“难得留君是将才，却如此命运！天意弄人，天意弄人！”他将剑鞘递于我，“留君，若此次驱逐流寇之事能够成功，相信你的污名定能消除。圣上知你才华，这恐怕也是他派你来此的本意。”

　　我怎敢想君王何意？我只能收下宝剑兰亭，收下这殷殷期盼。

　　坐于帐中，想起那荒废于高墙中的时间，看着微微泛红的双掌，心情难以平静。一时之间打斗之后残留的兴奋和对命运的怨怼互相缠绕敲击着我的胸膛，前者让我心潮澎湃跃跃欲试激情大笑不止，而一想到后者，便是满腔的苦泪无处倾倒仰天长啸。只等累了疲了，才沉沉睡去。梦里依旧是刀光剑影，缠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