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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假戏真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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涴国所有权贵巨贾的府中,都有一处叫伶官院的地方,里面住着专司宴演的伶官们。
伶官包括负责演奏乐器的乐伶,演唱的歌伶,跳舞的舞伶,杂耍的技伶,和擅长琴棋书画的艺伶,以年轻女子居多。而负责教导伶官们修习,并妥善安排她们的饮食起居,更有权利分配赏金的,是伶官院的院长。
秦蔚雅此刻正在戏台的后台,与伶官院的院长攀谈。
“秦小姐,这些就是我们为今晚寿宴准备的曲目,请您过目!”院长恭恭敬敬地递上几本戏本。
秦蔚雅很认真地挑选,突然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一扬,笑道:“院长,就先演这个曲目吧?”
院长接过一看,是一部叫做《胡图县令》的喜剧,讲的是一个叫胡图的糊涂县令,胡乱判案,却总能错有错着,获得圆满结局。
“好,小人这就去准备!”这是喜宴上常点到的戏目,院长如往常一般要去安排。
“请等一下!”秦蔚雅唤住院长,微微笑道,“今天是爷爷的生日,我和单大哥希望能让爷爷开心,所以想参加演出。”
院长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您和长孙少爷要参加演出?”
“不错,有什么问题吗?”秦蔚雅笑得温和亲切。
“可是……这戏中的说词,颇为繁杂,两位……已经记下了吗?”院长话虽说得委婉,可语气中满是质疑。
秦蔚雅笑得更深,道:“不知这出戏,伶官院演过多少回?”
院长闻言,自豪地挺了挺胸膛,扬起了头,“自加入戏目以来,已经演过一百三十六回!”
“院长,一出戏演了一百三十六回,任谁都知道要演些什么了!纵使伶官的演技再好,恐怕也无法达到令人惊喜的效果!”见院长又塌下了肩膀,秦蔚雅就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痛处,“所以今次就请糊涂县令机灵点,我们说什么,就只管接什么!即使接不上,我也不会让观众们听出来!您意下如何?”
“这……”院长背上的汗都冒出了几斤,不知要如何回答。眼前这位是未来的长孙少奶奶,涴王亲封的一品慧国夫人,要是自己哪句话惹得她不高兴,只怕今后难以在府中立足。可若是答应下来,唉,外面坐的都是些什么人?万一有什么纰漏,自己一样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和单大哥也只是想逗爷爷开怀,院长不会是信不过我们吧?”秦蔚雅直盯其双目,令院长心中不由发慌。
院长咬了咬牙,赔笑道:“小的怎么会信不过二位?这就去安排,请秦小姐放心!”
“那就有劳院长了!”秦蔚雅含笑目送院长离去,随即翻开戏目,怎么说也要了解一下剧情,稍微准备一下才行!
与此同时,外面戏台上一切布置妥当,乐伶纷纷就座。
秦蔚雅向要饰演角色的歌伶们做了最后的讲解,听到鼓点声响起,才含笑鼓励众人按次序出场。
帘幕拉起,县令迈着方步踱到官案前坐下,摇头晃脑的问旁边的师爷:“苏师爷,今日可有什么事需要本官处理呀?”
苏师爷深鞠一躬,答道:“回老爷,自您老人家到任以来,咱们县里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县衙是一天比一天清净,都是您治理有方啊!”
“百姓安居乐业虽是好事,可本官无事可做,实在是无聊至极!”县令正皱着眉头,就听到沉闷鼓声“隆隆”响起,不由大喜道:“何人击鼓?快带上堂来!难得有事可做,莫教人走了!”
话音刚落,一名衙役在前开路,秦蔚雅跟在后面,缓步移出,走到案前微微一鞠躬,扬声说道:“大人,民妇冤枉!”
“你有何冤,只管道来!”县令挽了挽袖口,似是兴奋不已。
“是!”秦蔚雅说着,转身走到台前,扬起了脸。
这戏目不知上演过多少遍,大多数人都未专心看戏,而是在与旁边人聊天。可秦蔚雅这一露面,令看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一阵骚动过后,全场鸦雀无声,全神专注于戏台上。
秦蔚雅放眼四望,看到单若海正和彭小苒站在看台下隐蔽的矮墙边,似乎也注意到自己,望向这边,目光恰好相接。
“大人,民妇陈秦氏,因相公不念结发之情,携家中细软与人私奔,特来鸣冤,还望大人做主!”
“噢?有这等事?”县令瞪大了双眼,“你相公现在何处?”
“民妇无意中听到二人约在西城门相见,此刻他们必已相会!还望大人尽快派人逮捕,替民妇做主!”秦蔚雅说着,以袖拂面,故作哭腔。
“来人呐!速去将那奸夫□□逮捕归来!”县令一声令下,两名衙役应诺退开,却是跑下戏台,直奔单若海和彭小苒而去。原来这都是秦蔚雅事先嘱咐好的,声称单若海要以此方式上台。
于是两名衙役将若有所思的单若海和茫然无措的彭小苒拉上了戏台,涴王以为又是秦蔚雅和单若海为庆祝成国公寿辰而准备的节目,带头喝彩。其他人也毫不知情,跟着叫好。
台上县令惊堂木一拍,叫道:“你可知罪!”
苏师爷在一旁忙道:“老爷,照例要先问姓名……”
县令轻咳两声,掩饰道:“呃,对,对,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单若海看到秦蔚雅背对着观众对自己抛来的冷笑,大概明白了眼下的状况,竟回身一揖,说道:“回大人,草民姓陈名庚儒,不知因何遭捕?”
县令张口欲答,却似是忘记了要说的话,“你……呃,陈秦氏,你因何状告于他?”
观众们已被县官的窘态逗得呵呵开笑。
“大人,陈庚儒乃是民妇的夫君,成婚已有三年。当年他穷困潦倒,到我家做账房先生。家父见他勤恳上进,又因只有我一女,愿招赘他做上门女婿。他千诺万誓决不负我,我才从父命下嫁于他!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家父三个月前过世,尸骨未寒,他竟变卖了房产店铺,要与人私奔!民妇自知遇人不淑,不指望他回心转意。但家父生平心血,断不能交付于他!还请大人做主!”说到编故事,的确是秦蔚雅的强项。
单若海不等县令答话,已经非常入戏地抢道:“大人,内子一向善妒,所谓变卖家产与人私奔之事,不过是她妄加猜测!大人有何凭证证明草民与人有染?”
县令点点头,喝道:“陈秦氏,你可有凭证?”
单若海能反应的这么快,秦蔚雅倒是没有料到,不过演戏可没这么简单,答道:“大人,与她幽会的女子是民妇家中的侍婢。昨日民妇偶然经过侍婢的房间,亲耳听到两人相约在西城门见面,而近日各位官差大哥的确在西城门逮捕二人,足可证明民妇所言非虚。”
“不错!孤男寡女,相会于僻静之处,必有古怪!”县令摇头晃脑的说着,“陈庚儒,你可知罪?”
“大人,冤枉啊!”单若海叫道,“小人带侍婢到西城门旁的药房抓药,何罪之有?”
“噢?”县令的脑袋一晃,又问道,“你因何事抓药?”
单若海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秦蔚雅,答道:“因内子身体不适,便请吕大夫来诊治,原来内子已有身孕,故我带侍婢去抓些安胎药!”
居然这样说?秦蔚雅狠狠地瞪了一眼单若海,冷笑道:“大人,自民妇有孕以来,未得半分关怀照料,此时此刻才出言关切,只怕要安胎的另有其人!大人请看那侍婢,公然松怀解带与人前,若不是久孕在身,为何会有如此装扮?”
本来就一头雾水的彭小苒一下愣住了,为了衬得身上这件衣服好看,她的确是没有束胸衣。此刻所有目光全部交汇于她身上,就见苏师爷迈步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回身对县令说道:“大人,此女确实怀中松解。”
县令一听,竟乐呵呵地绕下桌案,笑道:“果真如此?待本官查证!”
看台上一众宾客见此场景,无不掩面而笑。彭小苒羞愧地想逃下戏台,可脚下却一步也挪不出去,感到只要自己稍有动作,便会引来众人侧目,只得呆立在当场。
县令围着彭小苒绕了几圈,嘻嘻笑道:“果然……”
“大人……”苏师爷在一旁扯了扯县令的衣袖,使了个所有人都能看到而且会意的眼色。
县令轻咳两声,收起了笑脸,道:“本官问你,你可是有孕在身?”
彭小苒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了好久,低声道:“没……没有……”
要知道在涴国,所有女子着装,都应束胸衣、腰封、裹裙,除了孕妇为避免绑束伤及胎儿,即便是伶官上台表演,也需要如此装扮。若是彭小苒机灵点,回答有孕在身,戏便可以演下去。可她回答没有,顿时令县令也不知如何接话,只做出了极度惊愕的表情愣在当场。
只听秦蔚雅冷笑一声,道:“大人,恐怕是这两人方才有苟且行为,官差逮捕之时未及整装,才会有此不雅之态!”
“原来如此!”县令恍然大悟,向单若海喝道,“陈庚儒,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讲?”
“大人……”
“陈庚儒私通侍婢,欲变卖妻家产业私奔,来人啊!”县令根本不给单若海机会辩解,高声宣判,“将那败德的侍婢充入官伶,陈庚儒杖刑三十,充军边关,变卖妻家产业所得皆归还陈秦氏!”
单若海冷眼扫向在后台对县令指手画脚的院长,只因他示意要将此幕戏尽快结束,县令才会打断自己的话。院长见单若海目光不善,立即缩头退回后台,不敢再露面。
已有两名衙役将彭小苒拉下去,苏师爷上步至县令身边,附耳献策。说是附耳献策,却要看台上的众观众都听得清楚。“大人,对男子的私通之罪,如此量刑却是太重了!若是被府城中得知,只怕要定为冤假错判,影响大人的声誉啊!”
县令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道:“可本官判词已下,若是现在更改,岂不叫人耻笑?一样有损本官的声誉!”
单若海闻言,高声道:“大人,小人一时糊涂犯错,理应受罚。但请大人念在内子有孕在身,需要人照料,饶小人一次。小人保证从今往后善待妻儿,决不再有越轨之行,如违此誓,定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县令偷眼扫向后台,却看不见院长的身影,犹豫道:“这……陈秦氏,你意下如何?”反正是孙少奶奶说的,有什么接不上来的就由她来接。
秦蔚雅成心要单若海难堪,道:“大人,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民妇对此人已不存任何希望,还请大人依律判刑!”
县令倒退两步,晃了晃脑袋,与苏师爷退到一旁,为难道:“师爷,这可如何是好?”
苏师爷眼珠转了转,道:“大人,为今之计,还是不要理那陈秦氏说些什么,打发他们二人去了便是!这样老爷还可落得个宽厚仁爱的名声!”
县令点点头,下定决心,道:“陈庚儒,念你少不更事,系初次犯错,且悔意颇深。加之陈秦氏已有身孕,需要人照料。本官就免去你杖刑三十,充军边关,判你回家自省,倘若敢再犯,便是没有五雷轰顶惩治于你,本官也决不轻饶!”
秦蔚雅刚欲发话,只听到后台鼓声响起。
县令面露喜色,高喝道:“此案已结,你二人速速退下,不要妨碍本官断案!苏师爷,快传门外击鼓鸣冤之人!”
单若海见状,两步上前钳住秦蔚雅的纤腰,面上含笑,道:“谢大人!草民一定善待妻儿!不辜负大人的美意!”
说罢,就“扶”着秦蔚雅从后台退下。后台上,院长硬着头皮迎上来,赔笑侍立在一旁。
“院长,今日的戏演得很好,晚些时候我会命人将赏金送去伶官院!”单若海边说,边带着秦蔚雅从后台的偏门出去,“你们继续表演吧!”
院长闻言松了口气,笑道:“谢长孙少爷!谢长孙少爷!”
单若海含笑点点头,携秦蔚雅离开戏园。
另一方面,涴王在戏中已看出了些端倪,两人下台后又迟迟不归,不禁笑着对成国公说:“想必不久后,单公便可添曾孙了!”
成国公抚须笑道:“承蒙陛下体恤,不责怪他们失礼!”
君臣互明心意,相视而笑。
单若海本是钳住秦蔚雅的腰,迫她前行,一出戏园,秦蔚雅便挣脱起来。
“单若海,你放手!现在没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秦蔚雅欲逃开他的钳制,可惜办不到。
“我没什么话想说,不过娘子你要是有问题,我一定会回答!”单若海恢复了笑容,手上力道更猛,拖着秦蔚雅前行。
“你没话说干吗带我来这里?等一下,谁是你娘子?”
“怎么,刚刚还因为我和侍婢私通之事,到大人面前告我的状,转身便否认我们已经成婚三年?为夫知道你还在生气,不过大人已经判我回家自省,我们现在便回家吧!”单若海笑得温和无害,可秦蔚雅就是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戏已经演完了!快放开我!”秦蔚雅挣扎不休,单若海干脆将其抱起,扛在肩上,直奔东院而去。
秦蔚雅渐渐看清,这是要去单若海房间的路。那,他岂不是要……脑中的猜测还没停止,就已经进入房间。
单若海回手将门插上,扛着秦蔚雅走到床边,将她扔了上去,还好床褥铺的较厚,并没有摔疼。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单若海在宽衣。
秦蔚雅已猜到他要做什么,定了定心神,道:“单若海,是你违背诺言,又去和其他女人纠缠,我不过是想让大家看清楚你是什么人而已!”
“苒儿有话要对我说,我就是生怕你看到吃醋,才会带她到僻静的地方说话,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娘子果然善妒,如今搞得人尽皆知,只怕苒儿要有好一阵子不敢见人了!”单若海的外衣已经褪尽,赤裸着上身靠近秦蔚雅。
秦蔚雅冷笑道:“原来是心疼你的情人了?”
“咱们的戏演得不错,可惜人选不佳!任谁看了,都不可能认为我会舍娘子而选旁人!”单若海邪邪一笑,眼神放肆地在秦蔚雅胸前环视,“不过娘子特意指出苒儿的怀中松懈,是不是对自己的身材不满意呢?”
秦蔚雅闻言,怒道:“她没有束胸衣,才会看着比较……”
“喔?那可要确认过后才知道!”话音未落,单若海突然出手探入秦蔚雅衣内,拉开了胸衣。秦蔚雅毫无防备,再想阻挡时已来不及。
单若海握着胸衣在秦蔚雅面前晃了晃,笑道:“果然如此!还是娘子更胜一筹……”
秦蔚雅气急败坏,一拳打向单若海的脸颊。单若海头一偏,左手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其拉入怀中,右手则环至其背后,扯开了她的腰封。
腰封一去,单若海轻轻一扯,秦蔚雅的外衣滑落,仅剩肚兜和裹裙,被他紧紧搂着怀中。
脑中不禁回想起在别院看到的单若海赤膊的样子,秦蔚雅登时觉得脸上发烫,气息也急促起来,听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脑中一片空白,问了一句她事后回想起来,自己都会觉得愚蠢无比的话,“你要做什么?”
单若海凑到她耳边,轻笑道:“你忘了?大人是看在你腹中孩子的面上才不处罚我。我要做的,当然是要你腹中有我们的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