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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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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坐在床上发呆。凌晨两点,只有手表还在走动着发出轻微的声音。
我什么都没想,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一切。
没有感情。
我的感情在今天已经死亡了。
突然间,我有种起身的冲动。
凌晨的地板很冷很冷,我踏着一级一级向下,发现炉火还燃烧着。
当我发现詹姆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时候,我没有惊奇。
我的感情已经死亡了。
“詹姆,借我隐身斗篷好吗?”我用干枯的声音说。
詹姆回过头,惊奇地看着我,他大概没想到这么晚我还在这里。
“你要斗篷干什么?”
“发泄。”
詹姆用我无法形容的眼神看了我几秒之后,把斗篷递给了我。
“拿去吧。心情不好,就狠狠地发泄。”
詹姆,感谢你的理解。
我的眼泪怔怔地落下来,清脆的眼泪落地声音把詹姆吓了一大跳。
“塞妮娅,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我。
我只是这样回答:“没事。”
说完我拿着斗篷跑出了公共休息室,飞快飞快地跑,上楼梯的速度快得让我喘不过气来,胸口闷闷地胀痛,每呼吸一次就有被撕裂般的感觉。
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
有求必应屋门口。
给我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
走过第三次之后,我拉开门把。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很宽很宽的房间,一眼望不到它的另一端。四周有明亮玻璃做成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很深邃的星星在天空中闪耀。
我微笑了一下。
跑,加速跑,我一圈一圈地跑,一圈一圈地跑,跑到我的全身都狠命地疼痛起来,跑到我的眼泪就这样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生命,怎么可以如此地脆弱!
说死就死。
我的身体终于开始有了知觉——知觉一回来就是如此之深的感受,我的头仿佛在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有一种要飞起来的感觉……
这就是死吗?那么让我就这样升上去吧……
可是我没有上升,我的身体在一个踉跄中倒了下去。我不想起来,不想爬起身。如果这样躺着,生命就可以终结的话,我就这么永远沉睡。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却喘不过气来——胸口像是被刀子给一道一道地割。我的身体突然就抖动了起来——一天了,我的感情,忍了这么久。
我要发泄啊,我要发泄!
死的不是别人,是那个昨天在梦里还召唤着我的妈妈!
孩子,回家吧……
孩子,回家吧……
孩子,回家吧……
我在外面奔波太久了,妈妈,我要回家……
我的心中勾勒出了从前:一个很大很大的庄园,一幢很豪华很气派的建筑。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男人很亲切地用梳子给女人梳头。
孩子,知道吗,一个女人深爱着的男人要是帮她梳头,她的头发就会变得无比柔顺。妈妈浅笑着说。
我觉得妈妈的头发一直很柔顺啊。小女孩嘟囔着说。
孩子,你难道没看到吗,你妈妈的头发现在有了幸福的光圈。男人微笑回答。
我可没看到。小女孩笑着回答。
可是我们都看到了啊。男人搂着女人的肩膀,一脸璀璨。
我看到了。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看见了妈妈头上那幸福的光圈。
光圈很明亮很明亮,刻着深深的爱……
从前怎么会没看见呢?那道光芒分明那么真实地存在……
那个幸福的家庭,不可能再存在了。
消失在了永恒中。
消失了……
我甚至可以想象很多年前的教堂,男人握着女人的手,诉说一生的诺言:“我爱你。”花朵开始绽放,从教堂门口一直铺洒到天涯的另一端,漫无边际,绵延不绝的爱……
我——爱——你……
永恒的承诺……
孩子,回家吧……
孩子,回家吧……
孩子,回家吧……
那个声音清晰地充斥着我的耳朵,如此亲切如此温和,我要回家……我累了,我想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回家吧,孩子……
物是人非。
回家?我要去哪里……
回到马尔福庄园,只能看到一个双眼无神的男人盯着那张有他和他妻子还有他女儿在里面的照片,他们微笑着向他招手。
男人起身,却一不小心跌倒,手指间渗出了鲜血。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永远不会也永远不可能回来的女人……
破败的家,灰色的天空……
没有了那个女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家……
我猛地站起身竭力奔跑,可是却又一次狠狠地摔倒……
妈妈,你在哪里?
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在呼唤:
孩子,回家吧……
孩子,回家吧……
孩子,回家吧……
“孩子,回家吧……”这次的声音不再是幻觉。
詹姆站在门口,平静地对我说:
“孩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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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当我开始真正学会用心去品味麻瓜哲学家的经典话语时,我才懂得了我当时的心情。那时的我一直认为我心情的压抑是由于外界的一切对我的不公而造成的,却没有发现其实这些都是否定的存在,都是我的狭隘思想所造成的错觉。
我那时的心情可以用一位法国麻瓜思想家布雷斯•帕斯卡的话来说:
我不知道谁我把我放到了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我对一切都感到茫然无知,我不知道我的躯体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是我的灵魂。我甚至不知道我身体的哪部分在思考我要说的话,哪一部分能思考外界以及它本身的信息,哪一部分被捆绑在广阔太空的一个角落里,不知道我为什么被安置在这个角落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不知道我这短暂的一生为什么是在这个年代而不是在历史长河的过去或者未来年代。除了包围我的无限空间之外,我看不到任何别的存在。这无限的空间包围着我,就像包围着一个原子,我就像稍纵即逝永不再来的一个阴影。我所知道的只是我必须死,而使我最感迷惑的正是我无法回避的死亡。
虽然我无法懂得某些属于麻瓜称之为“科学”范围里的东西,我还是深深地感受到,最能够形容我那时心情的词语就是——迷茫。
没错,死亡的迷茫。
越来越深的死亡的阴影。
无法回避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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