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青云初稿》望川云靖

11、血战

　　焚香谷李洵哼了一声，怒道：“魔教妖人，也敢妄称天道！”

　　法相却皱起了眉头，向这石碑多看了几眼，道：“我来时曾听恩师普泓上人言道，八百年前魔教在此洞穴中的确有此一块石碑，但当时已被我正道仙人以大神通一剑斩开，今日再见，怎么却是完好无损？”

　　这时，一旁的张小凡抢先开口道：“你们看那石碑下四分处，可是有一道断痕？”

　　众人走上仔细一看，果然见那地方有一道细微裂痕，斜斜向上，把整个石碑分为两半，裂缝处石头纹理呈现暗暗红色，但若不细看，决然是看不出来。

　　齐昊点了点头，对张小凡称赞道：“张师弟确实好细的心。”

　　曾书书也附和道：“你看你看，我早就说了吧！”张小凡被他弄得老脸一红，不再继续言语。

　　齐昊又看了那石碑两眼，转身对众人道：“既然这座石碑已被人修复，可见魔教妖人多半在此，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趟我们算是来对了。”

　　法相接着道：“齐师兄言之有理，眼下这洞穴中危机四伏，眼前就有一个难题，这两条岔路，我们该走哪一条？”

　　齐昊微一沉吟，道：“法相师兄，你刚才曾说令师普泓神僧曾对你提过此地之事，那他老人家可有提过这岔路？”

　　法相点了点头，道：“恩师的确说过，但他也是从上代祖师口中得知，据说当年正魔大战时，这两条岔路之后都有魔教妖人巢穴所在，至于如今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了。”

　　众人默然，过了一会，齐昊看了看本门其他三人，对法相等人道：“既如此，我看不如兵分两路，我青云门四人往左边岔路查看，法相、法善师兄与焚香谷两位往右边岔路查探，若遇上魔教妖人，便以长啸示警，如何？”

　　法相默然，虽然明知道这般分散开来并非好事，但山洞幽深，也不知这两条岔路有多远，万一走错再行回头，时辰上只怕耽误太多，而在场之人都是各派精英，未必不能自保。当下他转头看了看焚香谷李洵、燕虹，见他们二人并无异议，遂道：“那就依齐师兄所言，诸位千万小心。”

　　说着，他又对张小凡说道：“我观张师弟身上佛缘不小，本来要张师弟过来一同探讨技法，可惜张师弟终究是青云门下高徒，所以若日后再见之时，张师弟一定记得，与我天音寺众人探讨一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小凡心头大骇，只得强装镇定，招呼着众人赶紧向左岔路走去。

　　张小凡走在最前头，把六合镜祭起头顶，催发仙力，六合镜淡黄光圈洒下，把四人罩在当中。

　　方才走了一会儿，同穴里的鬼哭狼嚎之声便如约而至。张小凡却是微微一笑，天琅剑斩出十道月牙雷光，所经之处均是血肉破碎，鬼哭之声瞬间便是少了一大半。

　　曾书书正欲为张小凡喝彩，一声巨响，竟然压过了漫天呼啸。

　　“不好！”曾书书喝道，刹那间众人只觉得山摇地动，一股大力从脚下霍然涌出，将地面炸得支离破碎不说，青云门四人更是各飞东西，六合镜能护周围，却防不了脚下，这一下突发难于内部，登时光芒四散。

　　两只硕大无匹的血蝠突然向张小凡袭来，张小凡有些疑惑，但在危险面前，他很快便当机立断，闪身撞向其中一只，天琅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插入巨大血蝠身体之中，刹那间雷光便从巨蝠中炸开，直接将其炸成血雾。

　　另外一只巨型血蝠很快反应过来，尖啸着攻向张小凡。张小凡来不及施法，堪堪用剑抵挡，在刚刚被血蝠巨大冲力撞至墙壁之时，天琅剑刚好凝集起雷光漩涡，直接便是刺向它后身后，巨蝠愤怒地朝向尖啸，音波几乎将张小凡震聋。

　　张小凡还没来得及推开它，突然有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袭来，把他制住浑身无法动弹。

　　“花了两头王蝠才能制住你，可惜了。”那声音饱含心痛说道。随后两颗张开大嘴，一口咬在张小凡左边脖子之上......

　　“就这样结束了么.......”张小凡意识有些模糊了。

　　突然，一道蓝色的光辉在他眼里照亮，獠牙也从他的左脖松开。

　　“陆师姐！”张小凡望向眼前的美丽女子，不可思议道。

　　“我感受到了此处有危险，便赶了过来。”陆雪琪望向两旁死去的巨蝠，面对着身形如此巨大的血蝙，又想起前日那群血蝠遮天蔽日，露出獠牙冲着她飞来的场景，心中不由得一寒。她对着坐在地上还在喘气的张小凡道：“张师弟以一敌三，辛苦了。”

　　说完她朝地上的张小凡伸出了玉手，将张小凡从地上拉了起来。温热细腻的触感在他手上存留了好一会儿，使得他微微一怔，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没有没有，让陆师姐见笑了。”

　　陆雪琪没有再说话，径直向还在战斗的同伴赶去。

　　“是你么，天琊......”张小凡喃喃道。

　　陆雪琪手上的天琊闪烁起蓝光，像是在回应着他的疑问。

　　后方远处，呼啸争斗声不绝于耳，光芒闪烁，显然青云门两人正与黑暗中的其他妖人激烈厮斗，陆雪琪娇喝一声，也加入了缠斗之中。

　　黑暗中一人见到张小凡和陆雪琪之后，随即痛叫一声，仰天悲鸣道：“我的两只血蝠王！还有我那可怜的姜老三！”

　　“花费如此代价竟然连重创你们都未曾做到，看来还是小觑你们了.......”那道声音虽然不似方才那般沉重而又严厉，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种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道身影却是逃开了。张小凡直接是愣住了，其他三人则是直接追了上去。

　　张小凡这才反应过来，对远处的三人大声喝道：“穷寇莫追！”可那三道身影却是越来越远，张小凡气的一咬牙一跺脚，无奈地飞身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便追到了那块古篆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大字“死灵渊”的巨石面前，此刻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满脸胡须的大汉，一个是颇为美貌的少妇，还有一个则是脸色苍白身着白衣的青年，满脸邪气。野狗道人与高个同伴落了下来，站到巨石前面。齐昊看在眼里，见那些人个个身貌奇异，不敢大意，招呼同门，在离那巨石下众人五丈处落了下来。

　　看着青云门四人落了下来，站在巨石下的几人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有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皱了皱眉，道：“野狗，刘镐，你们也太过差劲，遇上几个青云的小辈，竟然狼狈成这个样子，还把他们引到这死灵渊来！”

　　野狗道人狗脸一红，正欲分辨，站在那大汉身后的一个中年少妇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尖声道：“姜老三呢？”

　　野狗向青云门众人处看了一眼，道：“死在他们手下了。”

　　“什么？”原本稳如泰山的这些人纷纷动容，只见那少妇怔了一下，对着野狗怒骂道：“废物！本次吸血老妖听闻前来的人中还有一位绝世天才，特地还赏赐给你刚养成的血蝠王，没想到你不仅就这么折去了，还搭上了姜老三的一条命！你如此废物战绩！倘若追究起来，我们要怎么向他交代！”

　　那满脸胡须的大汉沉吟一下，转过身子看向青云门众人，口中道：“那我们拿下这几个青云小辈，到时侯交给吸血前辈，也就是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齐昊见他们一个个如此托大，更是小心，低声对身后三人道：“这些人看来就是魔教在此的主脑人物，只怕道行还在刚才那几人之上，大家要小心应付。”

　　张小凡应了一声，转过头，忽然看见陆雪琪的目光扫过了他肩头的伤口，他微微一怔，陆雪琪随即便把目光移开。

　　这时，那大汉走上一步，向着青云门众人道：“我劝你们几人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等会我们出手，你们就要碎骨断筋，受皮肉之苦！”

　　齐昊哼了一声，还未说话，便听身后陆雪琪冷冷道：“妖魔小丑，还敢猖狂，今日便是你等死期。”

　　齐昊与曾书书同时击掌，道：“陆师妹说得好，正是如此！”

　　那大汉脸色一变，面如寒霜，冷然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张小凡站了出来，对着众位魔道妖人喝道。随后举起天琅斩出月牙雷光，而这次的雷光经过暗中蓄力，比之当时比武的雷光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长约三丈的硕大雷光带着摄人心魄的威压向前斩去，大汉本想抵挡，却见雷光已有撕毁万物之力，径直破掉了他的血衣防护。他惊恐地想要躲过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整根右手臂被那雷光整齐地切断，血流不止。

　　与此同时，原本还在犹豫不决的林锋见此情景也是把心一横，对着年老大道：“我们联手除去此人！”

　　说话间直接就是将手中那把描金扇子抛到空中，整把扇子在空中发出淡淡金光，刷地一声，打了开来。

　　描金扇面之上，以工笔画法，画着一山、一河、一大鹏，笔法细腻，栩栩如生。

　　风起，云涌，雷鸣，电闪。

　　这里本是地底深处，古窟之内，本不该有此异象出现，但此刻青云门四人眼前耳边，竟都有此景象出现。正惊骇处，忽然间一声巨响，只见那把宝扇在半空中一阵颤抖，片刻之后，那扇中画里的大山竟生生移了出来，见风就长，轰隆声中竟长做百丈之高的山丘，几乎将这庞大空间都塞得满了，然后如泰山压顶一般地向青云门四人压了下来。

　　山丘轰然压下，顿时间地面剧震，石壁颤抖，就连百丈以上的岩石穹顶竟也纷纷落下碎石如雨，威势之大，令人心惊。

　　曾书书满脸惊愕，愕然道：“山河扇！这是碣石山风月老祖的看门法宝，怎么会落在这人手上？”

　　张小凡此时正在和大汉作最后的缠斗，也是心中一凛，没想到林锋直接就出手了！

　　眼看众人身后就是石壁，退无可退，巨大山丘上乱石如雨，电闪雷鸣。就在这生死关头，青云门众人正焦急处，张小凡也是到了对决的最后关头无法抽身，忽只见蓝影一闪，陆雪琪突然出现在三人之前，清啸一声，但见蓝光暴涨，“天琊”神剑龙吟出鞘，仙气万道，直冲穹顶。

　　上空中雷鸣更急，那大山以无敌气势，当头罩下，眼看要把四人压为肉饼。陆雪琪脸色如霜，长发在狂风中飘起飞舞，恍如九天仙子！“天琊”剑身微颤，似乎感应主人心怀，如怒龙跃天，冲天而起，万道蓝光瞬间照亮整个巨大洞穴，在空中合而为一，一剑向那大山斩去！

　　“铮！”

　　沙飞石走，狂风呼啸，众人凝望空中，但只见巨大气流，几似有形之物一般向四周狂猛涌来，陆雪琪人在半空，脸上血色顿失，整个人被巨大反震之力直直打入石壁之中。

　　但那座大山被蓝色光柱重重一斩，压下之势顿止，在半空中颤抖几下，巨响过处，竟是缩了回去，不消片刻在飞沙走石之中，整座大山化为乌有，重新出现在那山河扇中。

　　那满脸邪气的青年林锋向山河扇看了一眼，眉头登时皱起，只见在画面之上，原本气势雄伟的一座大山此刻竟是从山顶到山腰，生生多出了一条大裂缝出来，如此原本和谐的扇面便有如破了相一般，看去有了几分生硬。

　　青云门这里，天琊神剑如有灵性般飞了回来，陆雪琪却从石壁上滑下，甫一落地，便只觉得脚下一软，几乎就要坐到地上，但幸好其他人包括刚刚成功击杀大汉的张小凡赶了过来。

　　“天琅和天琊神剑竟然同时出世！”年老大暗中心惊道。

　　众人一番眼神交流，迅速制定好了对策。

　　正当张小凡想要扶起她时，突然冒出了一条黑色绳索，迅疾无比将陆雪琪双手缚在身侧，动弹不得，陆雪琪完全控制不了身子，径直被拉离开来。片刻之后石壁中竟是冒出了一个女子身影，正是刚才还站在远处的那个美貌少妇。

　　只听她“咯咯”笑道：“小妹妹，你长得这般美丽，真是我见犹怜，这一条‘缚仙索’就是姐姐专门为你们这些正道仙家准备的哦！”

　　齐曾二人也一时受山河扇所制，不得而出。

　　张小凡立刻腾身而起，举剑刺向束住陆雪琪的缚仙索。那美貌少妇立刻使了个眼色，三道身影迅速紧随在张小凡的身后。陆雪琪抬头看到张小凡身后的人影，立刻娇喝道：“张师弟莫要管我，快除妖人！”

　　瞬息间天琅剑的寒芒加上张小凡积蓄起的电流划过缚仙索，前世那坚韧无匹的缚仙索，竟然就此被划破。美貌少妇心疼不已，对着张小凡大骂了一声：“畜生！”

　　张小凡还没来得及高兴，年老大赤魔眼射出一道红芒，野狗道人的獠牙法宝和刘镐的黄色飞剑一起打在了张小凡的背上，巨大的伤害使得他被震得跪坐于地，一大口鲜血直接是喷在了陆雪琪的脚下。

　　刚刚脱困的陆雪琪立刻举起天琊逼退了四人，趁着四人退却，她赶紧搂着张小凡逃向空地。

　　齐昊和曾书书这时勉强脱身于山河扇，看见陆雪琪搂着的受到重伤的张小凡。三人对彼此也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一起护住张师弟，等他恢复！”

　　妖人们也明白趁此机会不能留手，赶紧各自使出强横手段杀向三人，齐昊和曾书书倒是没有什么压力。因为他们重心是攻向了陆雪琪，各种法宝的巨大威势令她只得堪堪抵挡，被逼得边打边退起来。

　　张小凡艰难地站起了身子，他突然感到有一团柔软撞向了自己的后背。而那具身子也是微微一颤，随后无比坚定地挺直了脊梁，即使是自己后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裳，她也不再退却，和他背靠背紧紧相依着......

　　张小凡看着杀红了眼的众人，他知道已经不能再拖了，口中开始默念起道法经文。“随我祭起剑阵！”张小凡对着身后的陆雪琪道。

　　“我不会啊......”陆雪琪刚想回应，却见天琊剑并不受她的控制，径直飞在半空，和那天琅剑一同交相环绕在两人身前。

　　齐昊和曾书书见此情形也是十分有默契的对彼此点了点头道：“让我们为他们护法！”

　　一段有些晦涩的道法经文从天琊剑身上显现，陆雪琪天资聪颖，很快便读懂了。双手在有限空间中连连曲伸，化做兰花指诀，两把绝世神兵以两人为圆心扩散开来，剑身在旋转的同时携带着雷光漩涡，骇人的雷光电流中似有绞杀一切的危险气息。

　　“不好！我们不能再拖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年老大厉声喝道。

　　“轰隆”，响彻这个巨大山洞的每一个地方！“哗！”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众人所处的平地上龟裂开来，刹那之间从地底深处喷射出巨大水柱，这力量如此巨大，偌大的石块竟也被冲到半空之中，只有前方那块刻着“死灵渊”三字的巨石纹丝不动。林峰不再有任何保留，直接是召唤出了山河扇中的河流。另外几人也是不顾这法阵外层如何凶险，直接是祭出法宝洞穿了阵法外的蓝色外壳，径直向两人冲去，想要就此斩杀二人。

　　法阵外层两把神兵的流转速度已经到达了极限，幻化出千百道剑身残影，说明法阵已经运转到了最后关头。

　　“殛！”陆雪琪喝道。

　　“神！”张小凡喝道。

　　蓝色的光芒携带着电闪雷鸣，咆哮着想要撕毁一切法阵外层的事物，两股庞大无匹的能量疯狂地想要吞噬彼此。整个空间完全是整受不住此等威压，最终是剑阵前的能量压倒了一切，将前方的一切涤洗得毫无生机。而两人也因山河扇的缘故同时被震飞了出去，两把神兵同时嵌入悬崖峭壁，不让各自的主人掉落下去。

　　“我们成功了！”陆雪琪高兴道，抑或是大战后紧绷的情绪终于是得到了释放，往日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仿佛连当前的险境都忘了。

　　张小凡愣住了，这是她这一世第一次当着他的面露出笑容......

　　陆雪琪看着他有些呆滞的目光，又往下看着脚底下的深渊。旋即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两人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因为方才为了运行法阵实在是强行透支了发力，两人此时仅凭最后的一点意识支撑着自己。

　　“师姐，我们不用硬撑了，下去后会没事的。”张小凡一脸认真道。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她这时又没有经历过，自己就把这话说出来，活像个天字第一号大蠢货。

　　眼神朦胧间，他的那张脸沉入往事中，陆雪琪回想到和他经历的一切......

　　那场比试之际，雷电狂风中，让自己放心施法，不让自己为那神剑法术所反噬......

　　万蝠袭来之时，以身挡在自己面前，不让自己为一丝污血所染......

　　妖人束缚之刻，不顾自身安危，不让自己为缚仙索所困......

　　也许.......就算和他一同掉下去，也会真的没事吧.......

　　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陆雪琪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信你.......”

　　陆雪琪和张小凡同时松开了握住神剑的手，一同坠入无边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