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长发及腰后》橙子很芒

4、她车修好了

　　黄姚跳下车，左脚微微抬着，叫到：“余巍。”

　　“诶。”余巍马上站直了。

　　“以后别靠近我了，行吗？”黄姚说。

　　“不行，你给我个理由。”余巍硬挺地站着，深深看着她。

　　“我不想被人传早恋。”

　　“谁说我们早恋，我只是关心同学啊。”余巍狡辩到。

　　“哪个敢乱传谣言，余哥打断他的腿。”

　　“你能封住整个二中人的嘴吗，以后离我远点。我还要考大学，不想被你这种差生影响。”黄姚非常冷酷地说到。

　　“如果你总是缠着我，我会很困扰。”

　　余巍不甘心地问道：“傅斯年呢，他可以在你身边转，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黄姚沉默了一会，说到：“我喜欢他，且讨厌你。”

　　“好，你就是看不起我是吧？放心，以后我都离你远远的。”余巍背过身去，飞快的踩上单车离去。他心里有很多愤怒和哀伤，此刻全部化成了岩浆在胸口炙热。

　　黄姚看着他离开，冷漠的表情变成自嘲，她已经深陷泥沼，何必拖人下水。

　　从一楼堆满杂物的过道挤到门口，黄姚掏出一把快生锈的钥匙打开了老破小的房门。

　　刚进去，就听到厨房传来哆哆哆的声音，黄姚静静看了一会，她的亲妈叶文西女士正拿着菜刀，一刀一刀剁肉，但案板上空空如也。

　　她外婆正穿着睡衣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台快报废的老电视，放着抗战片。外婆看了一眼黄姚，说到：“你是谁啊？”

　　转眼，她又自顾自说到：“你是我孙女。姚姚，厨房里还有菜，你吃点宵夜再做作业。”

　　“好的外婆。”

　　“你这贱蹄子，今天又跟男人去约会了？”叶文西听到她的声音，抓着菜刀走出来，叫骂到。

　　黄姚一脸平静：“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那个野男人是谁？”叶文西不依不饶的。

　　“是我同学，你别疑神疑鬼行不行？”黄姚说。

　　叶文西气急败坏地说：“哪个男同学会深更半夜送女孩子回家，你就是不学好，不想读书了，只想早恋。”

　　黄姚抓住她握刀的手，说：“我就是早恋，你想砍了我吗？来啊，今天大家一起去死！”

　　叶文西反而害怕了，菜刀从手里抖落，还好只是刀背拍在了黄姚鞋子上。黄姚不叫痛，她知道这个女人你越喊痛她越兴奋。

　　回过神来，叶文西伸出双手，直接掐住了黄姚脖子。

　　她虽然多年来没有出去工作过，全部靠低保吃饭，另外靠亲妈捡垃圾给她买药吃，可是一身力气还是大的惊人，黄姚无法立刻挣脱。

　　她的呼吸逐渐微弱，像是一条将要渴死的鱼。

　　她没有反抗，或者说，自从回到这里，她就不太想活了。不是因为逼仄的环境，不是因为贫穷的家庭，而是因为她的亲生母亲，竟然对她怀着刻骨的仇恨，而除了有些老年痴呆的外婆，谁也不了解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黄姚对此根本无解。

　　没有谁能帮她。她真想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干枯却强硬的手几乎要扼死黄姚，外婆这才清醒，急急忙忙过来把叶文西扯开。

　　“快进屋里去，别理你妈。”外婆说，“我看着她。你又发什么疯，那可是你自己亲生女儿！”

　　黄姚扑在床上大口喘气，眼泪无声流下来。她想努力好好生活，但是坚持好难。

　　哭过了，黄姚爬起来做卷子，做了老师布置的卷子，已经是深夜两点，除了她家里都睡了。

　　她肚子有些饿了，钻进厨房看，果然没什么剩菜，只有两个冷透的红薯。

　　黄姚细嚼慢咽地吃掉了。

　　起床的时候，黄姚发现脖子有红印子，而学校的短袖校服是圆领的，根本遮不住。一咬牙，黄姚换上了一件立领衬衫，浅灰色的衬衫有种上班族的感觉，配上校裙，更是大方动人。

　　才走进教室里，黄姚感觉好多人在看她，一些男生尤其放肆，还有人吹起口哨。

　　黄姚狠狠瞪了吹口哨的男生一眼，坐到自己位置上。翻开抽屉拿东西，她摸到一张纸——她是绝不会在抽屉留废纸的人。黄姚打开一看，上面写到：“做公交车爽吧。”

　　黄姚拍下字迹，然后撕碎了草稿纸。

　　她抬头看班里的人，没看出哪个脸上有异常，看来不是本班的。

　　昨天跟余巍摊牌后，今天他看她眼神都是冰冷的，也是，没人真的喜欢被人说差。

　　大夏天的，二中没有装空调，室内只开了风扇。

　　余巍坐在她斜对角，一眼看见正中央坐着的黄姚额角沁出细密汗珠。他皱眉，看了眼风扇，开的是最大那一档，黄姚又坐在风扇下面，那问题就是那件长袖衬衫了。

　　无缘无故为什么穿衬衫，余巍很想立刻搞清楚，但是黄姚命令禁止他靠近，他再着急，也不想惹她生气。可他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怎么一回事。

　　昨晚被黄姚狠狠刺激了一番，回去他难过了一晚上，他知道自己打架不读书，没啥好名声，也知道黄姚一贯看不上他，可真被当面说是另一回事。即便这样，他还是想追着黄姚身后，看她笑一下他能甜一天那种。不就是读书吗，谁不会呢。

　　现在找什么理由查清楚原因呢？余巍皱眉想了好几节课，没有主意。

　　中午，很多人选择在教室里午睡，这样可以多看点书。余巍破天荒也待在教室里没走，他本想等黄姚睡午觉时候偷偷上前看一眼，不过没等他行动，倒是有个女生悄悄在后面拉开衣领，偷看了黄姚领口。

　　看清那一圈青紫痕迹，女生吓得捂紧了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来。

　　黄姚那脖子，分明像是被谁掐过。

　　这在她们这个年纪是很难想象的遭遇。被其他人撺掇来找“证据”的女孩，在群里狂发感叹号，传播这个消息。

　　在这条消息上面，是有人猜测黄姚跟人那个以后脖子有痕迹了，故意穿衬衫挡住。

　　女生正发着消息，余巍已经阴沉着脸走过来，她丝毫不觉。

　　察觉一片阴影出现在头顶上空，女生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发现余巍的视线死死钉在她屏幕上。

　　余巍没有说什么，只是浑身气势吓人，像是想杀人。

　　等他走出教室，一群女生又叽叽喳喳聊起来，都说余巍可怕，而且大家早就知道余巍暗恋黄姚，只有黄姚蒙在鼓里，此时都很怕余巍报复她们。

　　余巍冲进医务室，谎称自己摔跤，叫校医开了治疗瘀伤的药膏。

　　他不敢给黄姚知道，悄悄让姜洋杨约了陆明芳出来，让她帮带去给黄姚。听说黄姚脖子受伤，情感丰沛的陆明芳直接掉眼泪，“肯定是她妈妈干的，我就说她妈妈有问题，她非要待在那个家。”

　　“她家里什么情况？”余巍只知道黄姚被赶出黄家，回到亲生母亲家里，但对这个家一无所知。

　　“唉，那条街都说她妈妈是个疯子呢，反正精神不太正常，尤其讨厌男人。”陆明芳也仅仅知道一些表面的东西，其他的黄姚不告诉她。

　　“如果真疯了，为什么不送去精神病院呢？”姜洋杨是陆明芳的邻居，两人感情好的很，此时他也在场，插嘴问道。

　　“听说是她妈妈没有到强迫住院的程度，吃药可以控制，而且自费住院太贵，她们家没有钱送去。”陆明芳说。

　　余巍想到黄姚说“我妈疯了”时平静的样子，谁能想到，这根本不是赌气的话，或许是实情。想到她每天回家都要面对一个不知道何时发作的疯子，这个疯子还会掐她脖子，余巍就好想把她带走。

　　可他现在不过是个普通同学，还是人人眼中不成器的校霸，谁敢跟他走呢？

　　多年来一直放纵自己不学无术，浪荡生活，此时却无比后悔。余巍将药膏递给陆明芳，叫她偷偷拿给黄姚。

　　一觉醒来，黄姚发现好多同学看她的眼神有些同情。

　　陆明芳来找她上厕所的时候，黄姚发现她眼睛红红的，不由问到怎么了。

　　“这个药膏给你，你快进去擦一擦吧！”陆明芳说着拿出药膏。

　　黄姚没有马上接住，像是释然，一脸平静地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有个女生偷看了你脖子，发现了。”

　　“我知道不是你。”黄姚说。

　　“姚姚，你有事千万告诉我们，别一个人闷着呀，我们都会帮助你的。”陆明芳又红了眼圈。

　　黄姚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一点小矛盾。我这就擦好了。”

　　镜子里，光头少女明眸善睐，一派天真，唯独脖子那里红的刺眼。黄姚把药膏涂了厚厚一层，依然把领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陆明芳忍不住又赞叹：“姚姚，你真好看，不化妆都美死了！”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黄姚淡淡的说。

　　此时，余巍在单车棚找到了黄姚的自行车。那辆车因为没了气，被人扔到一边，无人在意。余巍扛着车子从后门溜出去，找到一家修车店修好，又自己把车子的锈迹洗得干干净净，才拿回来放着。

　　黄姚正上着课，看到余巍大摇大摆从后门进来了，老师也没人说他。

　　没过多久，一张小纸条丢到了黄姚桌上。

　　黄姚打开一看，未署名，写着车修好了。字迹干净又漂亮，好像专门练过。即使如此，黄姚也能猜出来是谁。

　　想到余巍仍没有死心，黄姚觉得头痛，却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拿他没什么办法。

　　晚上放学，黄姚看到了焕然一新的自行车，叹口气，仍然骑了起来。她没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在后面悄悄跟着，直到她回到家，才掉头离开。

　　黄姚找外婆拿生活费，但是外婆痴呆病又犯了，根本想不出来钱在哪里。黄姚最后几块钱都在中午用掉了，无奈给之前加上的影楼老板娘发消息，问周末能不能去兼职。

　　可是她却记错了微信号，这条消息发到了余巍手机里，他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