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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火匣 ...
10.
我在考察民间故事的时候发现过一个很通行的故事模板,或者也可以叫“套路。”
它被广泛的应用在各国的民间故事中,角色不尽相同,文笔有好有坏,但它们的故事核心却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不要打开那扇门。”
在这类故事中,主角总是会因为一些奇遇到一栋大房子里暂居,然后房子的主人给他所有房间的钥匙,但却告诉他:“有一扇门,你是绝对不能打开的,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在我,这扇门是家里储藏室的门。
当然了,里面既没有尸体也没有火焰——毕竟我又不是蓝胡子——只有一箱又一箱在纸箱上写了名字的个人物品。
它来源于我的前男友们,是在分手后他们唯一会在我生活中留下的痕迹。
有时,它们的主人会回头来找我要回这些杂物,但大多数时间,它们都无人问津,只能静静地躺在我家的小角落里,等待我把它们的主人逐渐从记忆中驱逐出境。
让蜘蛛进门的第一天,我就带他去参观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告诉了他所有设施的小问题,以便让他在将来这段时间内住得开心。
但只有这里,我是既不会对他作详细介绍,也不会带他进去参观的——我已经把钥匙交到了他手里,要不要管住自己的好奇心,由他自己决定。
有时,我会感觉蜘蛛似乎也在做同样的事。
比如说,他经常试图跟我提起他的过去。
在他,这扇门或许是他过去的经历和回忆,而打开它的钥匙就是他经常在有意或无意之间递过来的话头。
通过我前面的描述,你们应该能猜到,蜘蛛是个口才颇为出色的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谈话里把话题自然而然的带到沟里去。
只是很可惜,我也口才颇佳,不仅从不接他的话茬,还明目张胆的对此表示拒不合作。
他或许对此感到很不满,但我是绝不可能跟他撕破这张脸皮的。
毕竟我既不是第一次跟男性同居,也不是第一次跟危险分子同居。
在经年累月跟这类人的相处中,我悟出了一个简单的道理。
那就是如果你没有打算让他大弧度改变你的人生,不要在他还有耐心跟你装蒜的时候撕破脸皮。
我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是平平安安、无惊无险、纵情声色的活到六十岁,然后如果可以的话,继承导师在学术界的衣钵,成为新一届的学术泰斗,拥有一个由自己发现并命名的古代语言。
很显然,我并没有这个打算,我的人生规划也不支持他或者我深度参与对方的人生。
于是,我就管住了自己。
无数民间故事里的主角最后都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但我赢了。
像是某次途经录像厅的时候,我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去买两盘电影,于是就带着出来逛街的蜘蛛进去扫荡了一番。
我在电影区闲逛,他在对过的教育类货架边上背对我手插口袋站着,视线在一排排的语言教程之间巡梭。
“你对语言类教程有兴趣吗?”
“谈不上有兴趣,只是感觉有点怀念。”
“你以前被人逼着学习了?”
“不,是我自己捡来看的,你对过程感兴趣吗?”
“不,那还是算了。我对你的过去不太感兴趣,总有种知道了会被灭口的感觉。”
说完,我就听到背后的人笑了一下。
“你说话很没有礼貌。”
他的杀气一闪而过,我的手指点在一部动物题材的恐怖片上,决定今天晚上的睡前娱乐就看它,对他不愉快的情绪进行了无视。
反正他会自己调理好的,在我看来他已经属于很能忍的那类人,平时装得也像模像样。
我的前前男友——那位连环杀手——调节情绪的能力就比他差劲得多,经常杀气四溢,搞得我如芒在背。
11.
某天晚上看电影的时候,蜘蛛突然问我,能不能当他的老师。
“你想学拉美温尼亚语?”
“对。”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算擅长教人。”
“有教材就差不多了。”
“教材是我的导师自己写的,老实说很难用,不是企业级理解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
“你是在夸自己吗?”
“那倒不是,实际上我基本也没看懂他在写什么,是当年老师手把手教了一段时间才学会的。有一些小技巧不是被人指导的话很难学会。”
“比如说?”
“嗯……比如说,在读拉美温尼亚语的时候应该用喉部下方发音,大概是在这里。”
说着,我去拿了个白板笔,咬开笔帽在他喉咙下方的位置画了条线,然后轻轻捏住了划线的位置。
“拉——塔塔。”
“拉塔塔。”
“对,发音很准确,不愧是会讲阿拉伯语的人。”
“一个单词?”
“不,是一个短语。”
“常用句?”
“对,‘拉塔’是‘喜爱’的意思,在拉美温尼亚语里,他们时常会把一个单词的尾音重复,用来表示对这个单词原意的强调。所以这个短语直译过来就是‘比喜爱更喜爱的’,意译成通用语就是‘我爱你。’”
“不错。”
“从常用句开始比较好入手,对吧?”
“对。”
在那之后,我把导师写的教材拿给了他,让他随便看着自学,有空再进行一些指导,搞了个宽松的放羊式教育。
原本我以为在这种松散的教育方针下他学会怎么也得要个半年,没想到他一个月后就把这玩意掌握得像模像样了。
虽然水平还不足以进行高深的学术研究和用这门语言写作,但基础的听说读写已无问题。
“你是怎么看着这个垃圾教材学这么快的,我不理解。”
“还好,我觉得它写得还算通俗易懂了。”
他对这份教材的评价让我大受震撼,以至于我还特意请他又说了一遍,把这句话录下来发给了导师。
导师听完之后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
「看到了吧,这就叫英雄惜英雄。」
受不了了真的,我讨厌这种天才。
当晚我抽着女士香烟骑在他身上时就扯着翻译腔对他们这些人的行为进行了一通批判。
“亲爱的,你可真该死啊,你知道我当年学到这个水平用了多久吗?”
“多久?”
“六个星期。”
他侧着脸发出笑声,或许是想说我在别人看来也很该死。
“不过你本身就会阿拉伯语,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基础了。之前听你说‘tarab’时,我就在猜你会不会是那一块地区出生的人。如果是的话,那你多少也算是同一语系的母语使用者,学得快是很合理的。”
“我通用语说得很差吗?”
“那倒没有。如果你打算去考个证,一甲我不敢肯定,二甲肯定是轻轻松松的。我认得出来只是因为……嗯,说起来好像有点玄乎,母语使用者在说同一语系的语言某些单词时会有比较特别的发音。像是‘拉塔塔’,我第一次教你时特地把‘拉’拉长了,这是个错误的读法,然后你跟读的时候下意识就缩短了这个音节,用的是连读。”
“糊弄学生好吗?”
“哎呀,语言学家的小把戏罢了。”
香烟另一端,我的青春燃烧。我听到他问我:“你喜欢一心多用?”
“是,这样比较有效率。”
“那可以说吗?”
“什么?”
“我感觉好像被冒犯到了。”
“哦?是吗?”
烟雾使他的面孔模糊不清,但我记得他的腰不算太宽,因为我坐在他身上时腿的角度不大。
蜘蛛在听到我的疑问之后撑起上半身,凑过来把我的女士烟拿走抿了一口,然后把它搁在床边,避免烧到床单,回了一句:“当然。”
11.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差跟导师去参加一个峰会。
临行前,我边帮他缠头上的绷带边让他记得交水电费,他满口答应,然后我出差回来就发现,他还真是只记得交了水电费,人倒不知道去哪了。
从玄关处被投递进来却无人处理的报纸来看,他应该离开了至少一个月左右,几乎是我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跟着出去了。
在翻过邮箱,看到没有未读信息显示之后,我只能很遗憾的确信,我又有了一任前男友。
虽然他没有当面跟我告别,也没明确跟我说要分手,以他的职业性质来说,我也能给他找到很多个理由。
但……或许母亲说得对,家不是个用来讲道理的地方。
眼前这幅空荡荡的画面我见过很多次,最相像的两次是那位写作“恐怖分子”读作“革.命家”和写作“连环杀手”读作“复仇者”的人走时留给我的感受。
行,都走吧,你们去做大事,然后死于非命,背后中三枪自杀,用牢房的铁链在只有半米高的地方上吊。
我决定不跟他讲道理了。
如果他的不告而别意思是默认分手,那就是符合我一贯作风的“别人甩了我才会放弃”,如果他的不告而别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那我也可以破例第一次主动放弃别人。
这样想还真是糟糕,好像从我们相识开始,他就一直很难被我放进“大体”这个范围里,总是在我的人生履历上进“特殊个体”的档案。
但那又怎么样呢?即便如此,我跟他交往的时间好像也就比六个星期长了一点点。
在一通大扫除和杂物整理之后,我拆下电话卡冲进厕所里,废弃之前使用的邮箱注册了新的,然后用新电话号码给导师打了个电话。
“喂,老师,是我。对对,我又换新号码了,新邮件地址等下发给你。”
“怎么又换一个?你跟那位分手了?”
“对,我又被人踹了。”
“我看是你踹了人家还差不多……老实说我很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跟他结婚呢,研究所里的小孩都赌你这把浪子回头了。”
“别乱讲,我什么德行你们还不知道吗?”
“好吧好吧,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找这种麻烦的类型?我整天给你兜底很累的。”
“行,下次一定,普通的打火机也能用嘛。”
我笑嘻嘻地拧开门锁,然后把没写名字的纸箱踢进了储藏室里。
很遗憾,在开门前,我发现自己缠在门锁上的头发被拧断了。
12.
在那之后,我没再见过蜘蛛。
收拾好心情之后,我还找过两任正式的男朋友,但不知为何,他们一个死于莫名其妙的车祸,另一个在向我提出交往请求的第二天就发消息来说他得了重病要分手,然后连夜回老家休养去了。
朋友因为他们俩的事调侃我是学术界的黑寡妇,我让她别乱说,只是正式工正好这么倒霉罢了,我出去外面搞419的时候,那些人还不是到现在都活蹦乱跳的。
虽然……嗯,里面偶尔会有那么几位让我幻视一个人。
特别是我对他们说:“你跟我的前男友有点像。”然后对方回答:“你说话很没有礼貌。”的时候。
小明的爷爷能活到九十岁是因为他从不管闲事,我也从不管别人的闲事。
考虑到我的正式工不知道为什么都会倒霉,我决定不嚯嚯学术界的有志青年们,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出去找找临时工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在确定要搬迁的时候,我给这个居住了好几年的公寓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储藏室里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带走,我决定把它们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然后丢去垃圾回收站。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有一种自己正在分尸的错觉。
因为众所周知,我的记忆力有点玄乎,只会在看文献和书本时过目不忘,对其他事的记忆力可以说是差得忽略不计。
为了克服这一困难正常生活,我记事和记人一向是靠记住他们身上的物品来“以点带面”的。
但是在进行垃圾分类的时候,我发现因为我的审美多年以来太过一致,以至于我的男朋友们别说脸是差不多的类型了,连体型和买日用品的品味都差不多。
衬衫都是M~L码,裤子都是L~到XL码,领带都是条纹波点和纯色,牙刷都是在附近便利店买的毫无特色的牙刷。
私人物品被一样样分门别类的放好,我也几乎快把跟他们的回忆撕了个彻底,已经连他们长什么样、说话时会有什么声音都记得很模糊了。
收拾完之后,我打算最后一晚看看电影。
这部电影我之前看过,好像还跟某一任男朋友看过通用语配音的版本,但这次我终于买到了阿拉伯语原版的。
时近隆冬,我即使缩在沙发上盖着毯子也双手冰凉,忍不住就想把手往沙发缝里塞。
然后,我就在这里摸到了一个比我的手更冰冷的东西。
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打火机,东保公司五年前出的款式。黑底银边烤漆面,内部阴刻了一幅“圣母怜子”的小像,线条部分描了碎金,在屏幕上电影透出的光芒下闪光熠熠。
我拿着它无意识地重复了一会打开、关闭、打开、关闭的无意义动作,然后点燃了它。
该说高级货就是质量过硬吗?我都不知道它上次加油是几时,但它现在居然还能用。
我披着毯子从茶几底下摸出一包烟来,靠在沙发上点燃。
屏幕里的男主角这次告白的台词总算对了,我满意地点点头,第二次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嗯,金钱的味道。”
13.
后来那个打火机我一直带在身边,这次我总算改掉用完就乱塞这个坏习惯了。
因为这玩意太贵重,弄丢了我会肉疼。
完结了。
原本还想写个番外,可是我感觉我已经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那就不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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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打火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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