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盛夏》禾禾禾舟

2、初夏

　　第一节课是数学。

　　“我靠，啤酒瓶的课！一会儿又看他唾沫星子横飞。”宋盛拔高音量喊了一声，随后无奈地摇摇头。

　　“宋小盛，你数学作业写了吗，小心一会儿唾沫成河淹死你！”说话的人是何俊天。

　　“闭嘴吧你，”宋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转过身，一把搂住他的后桌，嘴唇慢慢贴向他的耳朵，一脸“深情”地说：“我的圻，我知道就算是罚站你也一定会陪我的！”

　　“滚，老子不搞基。”向临圻笑骂一句，然后嫌弃地一把推开他。

　　沈清禾有幸听完他们的全部对话，在心里暗暗地想，这几个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不对，她自己脑子肯定也进水了，要不然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坐。

　　她默默地把桌子往自己这边挪了一下。

　　身边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偏过头低声笑了一下，挪了一下自己的桌子，重新贴上沈清禾的桌子，腿大咧咧地伸开。

　　靠，你有病吗哥们。

　　沈清禾转过头，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

　　向临圻也没有躲。

　　半晌，他压着嗓子，语调刻意拉长，有些戏谑地说了一句：“怎么，没见过长的帅的？”

　　沈清禾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智障”。然后转头去书包里寻数学书。

　　宋盛听见这句“智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转头对沈清禾说：“妹妹，你别听这个人说话，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谢，看出来了，”沈清禾顿了一下，又露出她的标志死亡微笑，“还有，别叫我妹妹，我没有随便认哥的癖好。”

　　“哟，挺高冷嗬！哎妹妹你知不知道啤酒瓶这名怎么来的？”

　　“没兴趣知道。”

　　“啧，我跟你说我们班数学老头，戴着个跟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天天骂我们骂的唾沫星子横飞…”宋盛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响亮又略带些沙哑的声音给叫停了。

　　“宋盛，你干什么呢！我前脚刚迈进教室你就待不住了，前后左右的唠嗑！你，还有刚才说话那个女生，起立去后面站着！”啤酒瓶刚进教室就看见宋盛跟个八爪鱼似的左扯一句又扯一句，直接给他发落了。

　　沈清禾朝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无声地说了一句“你有病啊”。宋盛连忙给她使眼色，意思说“对不起啊妹妹。”

　　“向临圻你又笑什么呢啊，我上周留的作业你又没舍得给我写啊，你也去后面陪他俩站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向临圻缓缓站起，大家都以为他要说什么，然而他转过身，慢慢走向教室后面，站在沈清禾旁边。

　　宋盛见状，呲着一口白牙，小声对向临圻说：“我的圻，你也有今天。”

　　“闭嘴。”

　　宋盛伸出手在自己嘴那里比了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随后不出声了。

　　沈清禾刚来这个班第一天，就有了一种进了精神病院的感觉，精神状态最不好的两个病人正好在她旁边。

　　再抬头看一眼黑板，靠，写的都什么玩意，跟鬼画符一样。她索性低下头去啃数学书。
　　大半节课过去。

　　向临圻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头低的就差没钻进数学书里了，没想到还挺认学。

　　“这么认学啊同…”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的同桌头依旧沉沉地低着，身体却稍向前倾，马上就要倒的架势。突然她身体往后一仰，然后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胳膊。

　　被抓的人非但没有躲，还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玩味，挑了下眉，“哟，同桌，怎么还动手动脚啊？”

　　沈清禾连忙松开手，也没怂，直接怼回去了。

　　“这怎么能叫动手动脚呢，长辈差点要倒了，晚辈给扶一下，没什么不妥的，你说是吧向晚辈？”

　　女孩扬起脸，白皙的脸蛋干净无比，那双清澈而又有些勾人的桃花眼带着丝傲意和刚刚睡醒的懒散，长睫微微颤动，樱红的唇一张一合，无意之间就勾着人。

　　向临圻看着她，眼底没什么情绪，喉结滚了一下，破天荒地没有怼回去，直接转过了头。

　　草。

　　向临圻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
　　“沈清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李大头夹着一沓纸站在教室门口。

　　沈清禾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一下了，这个见义勇为啊，是好事，但是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冲动了，不能总靠武力解决问题对不对，咱们学校里少说有两百个摄像头，要是在咱们学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好，你说对不对…”李大头一脸严肃地教育着眼前的学生。

　　沈清禾应了一声，有些百无聊赖，往门外瞥了一眼，恰好看见他的便宜同桌的背影，他就站在门外。

　　这人，真阴魂不散。她心里想。

　　“沈同学，沈同学，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李大头看见她走神，拿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

　　沈清禾回过神来，连声答应：“是老师您说的对，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对不触犯校规，那个要上课了，老师我先走了！”说完连忙回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啧，这孩子。”

　　沈清禾刚迈出门，就跟人撞了个满怀。

　　他衣服上有些清冽的薄荷味，很好闻，她的脑袋撞在对面人的胸膛上，这身高应该是个男生。

　　一抬头，沈清禾顿时满眼的火。靠，忘了还有个大活人在这了。

　　“您的眼睛留着也没用，要不捐了吧，看不见前面有个大活人吗？”沈清禾先发制人。

　　被说捐眼睛的人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俯下身，语气有些轻佻，双唇边浮着若隐若现的笑意，说了一句：“见义勇为？守法好公民？”

　　还没等沈清禾反应过来，他就迈着步子进了李大头的办公室。

　　“智障”这是沈清禾第二次骂他这两个字。
　　沈清禾觉得自己肯定跟这人五行相克，总拿话怼她，还总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上辈子绝对跟他有仇。沈清禾不想那么多，快步走回教室。

　　“妹妹回来了，老李跟你说什么了？”宋盛好奇地回过头问她。

　　沈清禾回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他让我少跟智障说话。”

　　“什么玩意…”宋盛刚说完就反应过来，“妹妹，你人看着挺老实的，脾气这么大啊，诶圻哥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沈清禾就觉得后槽牙有些痒，还想砍点什么。

　　“他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回来？他去老李办公室干什么？”沈清禾忍着砍人的欲望问出这句话。

　　“啊，应该是谈成绩的事吧，月考联考，老李想嘱咐嘱咐他，给他鼓劲呗。”宋盛扯出句话。

　　成绩？呵。早自习他就在那睡觉，还一直摆弄那个手机，他成绩能好到哪去。沈清禾只觉得宋盛在讽刺向临圻，也没再多想。

　　-
　　夏日的阳光有点刺眼，有风吹过，带来的只有闷热，不觉让人有些心烦意乱，教室顶上的风扇“嘎吱嘎吱”地工作着，然而就这点小风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沈清禾的脸热的微微泛红，那束阳光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她所在的那个区域，抬头看黑板都觉得晃眼睛。

　　她有点心烦“啧”了一声。不说顶尖的学校吗，怎么这配置还没二中强，二中起码还给安排个空调。想着想着，她整个人拽着凳子准备离这束“温暖”远一点。

　　“吱拉——”

　　向临圻被这声音吵醒了，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好和沈清禾眼神对上。

　　空气静止五秒。

　　“怎么，没见过长的好看的？”

　　沈清禾面带微笑，脑袋里最先浮现出来的就是那天挪桌子向临圻不要脸的那句话，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没见过长的像您这么好看的，行了吧。”向临圻说完没动，等着她的反应。

　　“谢谢夸奖。”沈清禾微笑白了他一眼，继续抬头看黑板。虽然说听不懂一点，但毕竟来了就是要好好学习的，她还是决定装两天。

　　向临圻偏头，看见那束刺眼的阳光，低头笑了一下。

　　“俊天儿，把你那边窗帘拉一下。”他低着声音说。

　　“好嘞哥。等会，不是这阳光又晃不着你，为啥拉窗帘？”何俊天拉完窗帘不知道为什么，声音也放低了许多，也小声地回头问他。

　　“哪那么多废话。”

　　向临圻瞥了他一眼，继续趴桌子上，只是脸的方向朝着他的同桌。

　　沈清禾迷迷糊糊的热的已经开始磕头了，忽而感觉身上已经没有那么晒了，也不晃眼睛了，那束“温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影。

　　嗯，看来这个班还是有好人的。

　　她不知道的是，“好人”本人就坐在她旁边，睡的十分安逸，嘴上还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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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终于放学了！”宋盛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啊圻，打一场再回去？”

　　“不打，累。”向临圻撂下这几个字。

　　“啧，没劲。”

　　沈清禾收拾好书包，准备往出走。干巴巴地坐了一整天，累死了，她决定先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

　　向临圻就站在门口那，鸭舌帽底下是一双漆黑却又带着些柔情的眼睛，细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来回扫动，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女孩。

　　“这位同学，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好狗不挡道。”

　　身后一阵绵软的声音响起，又带着一丝不快，向临圻勾唇笑了一下，转过来慢慢俯身。

　　彼时一阵风吹过，出其的凉爽，树叶随着风的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蝉鸣一声一声，却不让人心里烦躁。

　　沈清禾正沉浸在这快意的凉爽中，抬头看一眼身前的人，竟然觉得也没有那么烦了。

　　然而——

　　“这位同学，那你知不知道，好驴不乱叫。”一句话打破宁静的氛围。

　　“神经病。”沈清禾咬了咬牙，使劲推了他一下，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没想到这小姑娘劲这么大，他还向前趔趄了一下。

　　她看到他这副样子，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出校园。

　　“哎同桌你怎么回去啊？坐公交吗？”向临圻喊了一声，嘴角荡起一抹弧度。

　　“咳咳——”

　　宋盛本来想回班送篮球，谁想到却目睹了一场“大戏”，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他的圻哥俯身，不知道对沈妹说了什么，沈妹推了他一下他还笑了。

　　宋盛把手放在向临圻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摇摇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儿大不中留啊，我们的唐僧这是要进盘丝洞了。”

　　“滚，占谁便宜呢。”向临圻把他的手打下去，还在回味她骂他的时候，腮帮子两边的肉鼓着，虽然穿的很酷，但整张脸没什么攻击性，唇还微微弯着。

　　像个仓鼠一样。

　　“真的圻哥，你真对妹妹有意思啊？那李梦佳追你那么长时间，你连正眼都不给她，原来你喜欢这一挂的？”宋盛这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就想问出点什么。

　　“小仓鼠。”

　　向临圻低下头，唇角带着一抹弧度，吐出三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宋盛一人独自疑惑：“什么仓鼠，哪有仓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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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啊小禾宝贝，在新学校的第一天，有没有邂逅个帅哥什么的？”江庭妍冲着她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清澈的猥琐。

　　“借您吉言啊，帅哥没邂逅着，倒是碰见个智障。”沈清禾往嘴里塞了一块炸鸡，狠狠地嚼了两下。

　　她只要想起来向临圻那张嘴，还有那吊儿郎当的语气，都恨不得直接给他撕碎。

　　“诶呦谁惹你了这么大气性，”江庭妍顿了一下，声音压的极低，“有帅哥别忘了给我介绍介绍啊。”

　　“哎呀行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帅哥，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沈清禾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江庭妍又想起来什么，语气有些严肃：“你小心点那帮人，你给她们揍了一顿，估计他们得找你茬。”

　　沈清禾轻嗤了一声，垂下眼，将手里的垃圾转了转，随后抬起手往垃圾桶的方向一扔，砰的一声，进了。

　　“她敢来，爷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呜呜呜霸道姐姐爱上我！”江庭妍紧紧搂着她。

　　月色清冷，蝉鸣不断，沈清禾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张让人讨厌的脸。

　　靠，老想他干嘛。

　　沈清禾把脸埋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