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于沙恒中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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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恒到底存不存在，你并不知道。
当双脚触地，你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让你觉得震惊，而你的面前，就是那个记忆深处无数次让你怀念的身影。
“巴塞特？”你呢喃着他的名字。
这个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从你口中说出了，但发音只是一瞬间的事，须弥漫长的生活在你眼前迅速倒退，最后停留在狐狸学者面对你的时候。
那时阳光灼热，身穿长衣的狐狸学者转身看向你，温润的眼眸倒映着你的身影。
泪水从眼眶中落下，你冲过去，而他张开双臂拥住你。
“巴塞特！巴塞特！”你只是念着他的名字，仿佛想要把之前没有念过的时光通通补回来，你应该是觉得委屈了，沙恒确实存在，巴塞特也存在，你至少关于他的记忆没有丢失，没有被修改。
见到熟悉的人后，你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别说巴塞特在你的记忆中是最会安慰你的人，他永远都知道如何为你擦干眼泪，而你也永远都知道在他面前怎样胡闹都可以，无论是大笑也好，还是大哭也罢，有他在身边，你就可以肆无忌惮。
缩在学者的怀里就可以倾泻而出自己所有的悲伤和痛苦，这仅仅就是你与他的相处方式，也仅限于巴塞特。
你不停地说着他的名字，而他一次又一次地应下你的呼唤。
你不知道你说了多久，等你停下来后，抬头看向他，他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安慰着你，“辛苦你了，青鸟。”
只这一句话，你又开始哭了起来。
辛苦。
要如何面对千百年来你的荒唐事，身为眷属却选择隐入深林，面临敌人也被抓了起来，神明陨落无人知，就连自己也被困在了记忆的陷阱独留新任神明管理国家。
你一点都不辛苦。
你并没有为须弥做过任何一件好事。
“不是这样的。”巴塞特轻轻拍着你的背，感受着你浑身的颤抖，“你做了很多，你为须弥付出了很多。所有人都知道哦。”
“你在灾难降临的时候，出现在民众面前给了他们勇气。在草神大人被囚禁的时候，偷偷去见她，为她的自由争取一切。就连教令院的人妄图伤害神明的时候，你也努力地保护着草神大人。”
巴塞特无法知晓沙恒以外的事，毕竟就连沙恒是否存在，也只是他心中的一种猜想。直到你在他的视线中模糊，他再也见不到你的时候，他才明白兰那罗口中的沙恒确实存在。
人类死亡后，灵魂会来到沙恒。
而在沙恒中，会有一条通往地脉的通道。只有灵魂走进通道，被地脉彻底吸收成为提瓦特大陆的养料，也就是所谓的进入轮回。
抛弃一切，将自己的记忆奉献给地脉，以一个无知无觉的灵魂新生。
他本该离开的。
所有灵魂都应该离开。
沙恒并不能承受所有死者的灵魂，大多数执念不强者一进入这个地方就会直接走入地脉，只有少数才会选择在沙恒中逗留，而巴塞特自然是少数，并且在少数中，他也足够坚持。
他看着自己的学生走入轮回，看着学生的后代走入轮回，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类短暂地来过，又走过。期间也会有兰那罗，祂们向他打个招呼然后蹦蹦跳跳地寻找其他兰那罗一起玩耍。
可是青鸟并没有出现。
巴塞特十分开心。
这代表，你一定十分快乐，无忧无虑，这个约定在他看来，你不曾出现才是最好的结果，而至于能等多久，他已经死去，时间无法让死者再度死去，所以无论多久，他都可以等。
等到兰穆护昆达走到他面前，巴塞特也询问了他关于你的事。
兰穆护昆达摇摇头，说自己也已经有几百年没见过你了。
“不过没关系的，我也会和那菈巴塞特一起等青鸟。”他露出兰那罗的标准笑容，“那菈巴塞特等了很久吧？”
巴塞特点点头，“我等过了无数次日落，无数次花开，那她是不是也见过无数次月升，无数次发芽？”
“如果她可以一直看下去，那我就在沙恒陪她一起看下去。”他其实有些不敢在沙恒见到你，因为沙恒是死亡的领地，这里并不漂亮，有的只是无数匆匆而过的魂灵。
兰穆护昆达抬头望着这位好朋友，“那我也陪她好了。我和青鸟的约定没有完成，我也在这里陪她好了。”
可是通过询问了那么多的事后，他也有些无奈了。
巴塞特说着他从归来的魂灵中了解到的关于你的事。
虽然并不完整，毕竟草神大人的眷属青鸟确实不常出现，很多发生的事情都是他问了很多很多灵魂拼凑出来的。
他在别人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个逐渐成长的你。
甚至他都能想象得出你是怎么面对那些听起来就非常棘手的问题，你也许觉得烦躁，苦恼，但最后你还是会承担起一切。
你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孩子，你有自己的标准，你也会为了自己所守护的一切献出所有。
巴塞特其实不太希望故事这样发展，因为太苦了，被迫的成长总是充满了痛苦和难过。而十分不幸的是，他也是你成长的一环，甚至还是第一环。
所以，辛苦了。
他注视着你，然后轻轻拥抱你，给你安慰。
你又开始爆哭，抱着他，委屈到不能自已。
兰穆护昆达出现在你们之间，也抱住了你的小腿，他没有飞起来，只是轻轻贴在你腿边，试图给你安慰。
你低头看着他，一把把他塞进自己怀里，然后又缩在巴塞特怀里哭。
兰穆护昆达被挤得笑容都扭曲了，但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眼泪落在他身上，被种子自动吸收，是真的苦，不过他希望苦完了，你就能笑起来。
青鸟的没心没肺，啊，不是，青鸟的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所以兰穆护昆达也不希望你永远憋着眼泪，整只鸟变成了苦苦的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不知道哭了多久，也许灵魂并不会感觉到疲惫，当一切痛苦都被宣泄出去后，你才不好意思地放下兰穆护昆达。
这只兰那罗老祖宗使劲拍了拍自己有些变形的脸蛋，“青鸟好受些了吗？”
你点点头，“好多了，轻松了很多。”
虽然哪怕在巴塞特口中，你得出了■■■■真的消失了的结论，就算在魂灵中也不复存在，但这样的突变她也是知晓的吧。
自己亲手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她无法述说，你只能沉默。
毕竟你也已经长大了，你已经成熟了，你应该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将注意力放在了狐狸学者身上。
巴塞特做出思考的表情，“不知道。太久了，已经数不出来了。”
你咧嘴一笑，“那就不想了！”
“沙恒真的存在，我们也终于团聚啦！”你干脆大吼一声，引来无数魂灵的张望，不过这里确实不怎么好玩，看起来光秃秃的，大多数魂灵都是来去匆匆。
主要还是离开。
不过兰那罗们倒都乖乖巧巧得待在了沙恒，他们还记着和某某约定的一起在沙恒重逢的事，所以还没有哪只兰那罗愿意离开。
你拉着巴塞特去和他们打招呼，而兰穆护昆达一靠近就受到了众多兰那罗的热烈欢迎。
你和巴塞特找了个地方坐着，虽然灵魂状态下你们并不会觉得有多累，但是光站着也太难受了，你还是拉着他坐了下来。
“这么说，那么久了，你都没有坐下来过？！！”你瞪大眼睛看向这位身体不好的学者。
他无所谓地回答，“如果坐下去了，会很容易看不到最前面的。而且坐着等你，未免也太不正式了。”
“什么？”
“我早就知道你一见到我就会冲过来，如果我坐着，你不就很容易摔倒了吗？”他一脸自得的模样，长耳朵都跟着抖了抖。
你撇嘴，“灵魂可不会觉得痛。”
巴塞特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但他心里的话似乎通过笑容偷偷告诉你了。
你跳过这个话题，“我在须弥去了很多地方，都是偷偷带着纳西妲一起去的。”
世界树发生了变动，而你呼唤草神大人的名字似乎也不是非常严肃的事。
在这个不会感觉到累，不会感觉到饿的世界里，你与巴塞特说了好多好多话。大都是你在须弥的生活，一些小事都可以讲半天，然后巴塞特也听得津津有味。
一位在学术方面颇有建树的学者听着这些生活的琐事也听得入迷，而最后在你越来越小的声音中疑惑地看着你。
你憋着一股气，意味不明地问他，“你听了我那么多故事，就没有要对我讲的嘛？”
他愣了一会儿。
“真的没有吗？”你再问一遍。
巴塞特不敢肯定，他甚至有些犹豫。
你确定自己是有些生气的，“你不说，那我说咯！”
“巴塞特，我喜欢你。”
本来以为他看得出来，但是如果他看不出来的话，你就干脆开口，“之前没发现，后来来到沙恒之后我才注意到的。我喜欢你，这件事。”
面前的狐狸学者呆滞得像是忘记了呼吸，但你哪里会注意这件事，只是自顾自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以为你那么聪明，你会看得出来。我说了那么久的故事，都没有喊累，是因为我想告诉你关于我的事。”你又觉得有些委屈，大概是因为他不曾察觉，也许是因为他不喜欢你。
不过告诉他这些话，也代表了你决定要放下。
这份感情来得太迟了，直到死亡降临，你才能意识到自己也拥有人类的情感。倒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不接受也没关系，你可以说完后就跳进地脉，重新轮回。
巴塞特突然笑了起来。
他大笑了起来。
璀璨的模样就像曾经在舞会时的一样，他热烈地抱住你，这一次不是给你安慰，而是想要告诉你，他也爱着你。
从胸腔中涌现出来的喜悦如蜜甜，而后在沙恒中的生活也继续了下去。
直到你们约定一起进入轮回。
一起迎接真正的死亡。
巴塞特牵起你的手。
而你则回握。
回归沙恒，你很感谢他依然愿意停留在这里等着你，百年，千年，也不曾忘记。
你看着他，因为灵魂形态而处于自己全盛时期的容貌，你想起了那一天你问他明明离开时已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了，为什么在沙恒中会那么努力地让自己变成年轻时的模样。
他说因为他希望可以永远站在你身旁。
总不能在别人看来，你们站在一起是爷爷和孙女吧。
这时你才明白，在曾经相伴的那一段时间里，他究竟有多痛苦。你青春永驻，而他只能让时间在自己身上留下皱纹，你一直往前走，却忽视了他早已佝偻的身影。
最后，他终于走在了你前面，却非常狼狈。
而现在，你们站在一起。
长生不老固然令人向往。
但是如果可以，你希望你可以和他一起老去。
一起死去。
最后一起步入轮回。
永不分离。
而后在须弥的某一个地方，女孩拉住了男孩的手，“巴塞特，我不会这道题！好难啊！！！”
男孩坐在了女孩旁边，微笑着说道，“青鸟，你解题步骤错了。”
大抵就是轮回的延续。
你们再一次相遇，然后约定一起老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于沙恒中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