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姐姐的话》周婤

16、她的味道

　　见程窈容转身要走，胡云万大急：“窈容姐，你救救我，这个瞎子会折磨死我的！”

　　“你看你，又不乖了哦。”程窈容用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划，“他叫颜颂，你可以叫他颜颂，也可以叫他阿颂。你是因为他比你长得好看，所以精神上遭受折磨了吗？”

　　胡云万绝望得快哭了，“窈容姐，我说的都是真的啦！他超恐怖的，动不动就卸人胳膊。”

　　“行，那我让他不要动不动就卸你胳膊了，这样你放心了吧？”

　　“不要啊，窈容姐，我真的会改过自新的，与其这样铐着我，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

　　“好，那你等我啊，我去拿刀！”

　　“啊？”胡云万一时怔住。

　　转身，程窈容走到颜颂面前，轻轻牵起他一只手，与他浅浅相握。

　　“阿颂——我这么叫你可以吗？”语气温柔，气定神闲，如一阵轻风，吹动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那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一下我们家云万啦。即使他调皮，你也别再卸他胳膊了好不好？”

　　听她说“我们家云万”，这个称呼，让颜颂感觉不那么舒服。但她又叫他“阿颂”，他又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原来她对谁都是这么亲切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啦？”她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明明是很轻柔的力量，却让颜颂感觉到浑身都在颤动一般。“啊，对了，阿颂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颜颂当然求之不得。

　　“颜女士，我可以请阿颂帮我一个忙吗？”程窈容又转向颜敏，作为必要的礼节和尊重，她肯定要征求一下颜敏的意见的。

　　“程小姐还有需要阿颂帮忙的地方吗？”颜敏目露疑惑。

　　“我们到外面说，可以吗？”

　　“好吧。”

　　程窈容轻轻拍了一下颜颂的手背，松开手，说：“麻烦阿颂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跟颜女士商量一下再来叫你可以吗？”

　　颜颂还没说话，胡云万已经叫起来了：“不可以！让颜颂也走！”

　　颜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开口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再卸你胳膊的。”

　　“也不准动我身上其他地方。”胡云万讨价还价说道。

　　“行！”颜颂回答得十分爽快。

　　虽然觉得还是有点不靠谱，但是当事人都已经答应了，胡云万似乎也不好再说什么。

　　颜颂留在房间，程窈容和颜敏先到外面。

　　“是这样，我能不能跟令郎一起合个影呢？”程窈容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她也是刚刚突然想到的，颜颂跟胡修俊身高差不多，皮肤也都是一样的干净白晳，都留着板寸头。她原本是想着说去大学里找一个好看的男孩子的，但现在发现颜颂外形条件挺符合的，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她这个要求确实是有点突兀的，颜敏狐疑问道：“程小姐为什么想跟阿颂合影？”

　　“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十分奇怪。但请颜女士放心，我不是要把令郎的照片用来做坏事的。我会跟你签定一个肖像权购买协议，保证不会用于商业场合。”

　　说着，她又把手机中和胡修俊的合照调出来，给颜敏看。

　　“是这样的，我爸妈一直催着我结婚，但是我又不想结婚，所以会找一些对策来搪塞他们。
　　这个照片中的人是胡修俊，你刚才也见过他的。这是我跟他三年前的合影，我骗父母说他是我男朋友，但是因为他们一直催结婚进度，所以我告诉他们说我们刚刚分手了。
　　我想跟令郎合影，只是为了杜绝我父母给我安排相亲，只要我说有交往的对象，他们就会消停一阵子了。”

　　“方便问下程小姐今年贵庚吗？你为什么不想结婚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敏敏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也是单身吧？你为什么没想过再婚呢？”程窈容不答反问。

　　这句话如果换一个人说出口，颜敏都会觉得是冒犯了自己，但从程窈容嘴里说出来，她反而会意识到是自己无礼在先。

　　“抱歉抱歉，程小姐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的。其实现在不婚族很多，如果自己有能力过好自己，结不结婚也无所谓啦。”

　　“我和颜女士英雄所见略同啊。”程窈容热情握住颜敏的手，似乎很是惺惺相惜。
　　“阿颂从小到大，应该没少被人羡慕吧？有个这么美且优雅的妈妈，最重要思想还这么开明，谁不想有个同款妈妈呢？”

　　颜敏被她一番恭维，弄得她内心激动又很是难为情。

　　“我哪有程小姐说的那么好啊？”

　　程窈容再接再厉，“令郎的颜值完全遗传你啊，想必当年颜女士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不然颜女士又怎么会还不到法定婚龄就生了阿颂？”

　　颜敏一脸诧异，“我没有啊，你为什么说我还不到年龄就生了阿颂？”

　　“啊？不是吗？我看你跟令郎站在一起不像母子，说是姐弟也不违和，难道不是颜女士生孩子生得早的的原因吗？”

　　颜敏这才恍然大悟。合着这是在变相夸她年轻呢。

　　“程小姐你也太会说话了吧？”颜敏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眉目间流露出小小得色。
　　“不过确实有听很多人说，阿颂跟我站在一起像姐弟一样。”

　　“你们之前有一起拍过照片吗？我可以看一下吗？”程窈容又趁热打铁地说。

　　颜敏不自觉就把手机摸了出来，“小时候倒有不少照片，不过那时候没手机，后来有手机可以拍照了，他也长大了，不大愿意跟我一起拍照片了，所以我们一起的照片倒是没几张。”

　　程窈容兴致勃勃地和颜敏肩并肩看了一会儿照片，时不时提出问题，然后耐心倾听颜敏诉说。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两人的距离感迅速拉近，颜敏甚至隐隐地把她当做朋友了。

　　“阿颂好像都不怎么笑啊。”看完照片，程窈容说道。

　　“是的。这孩子确实不怎么爱笑。”一说到这个，颜敏眉头微皱，好似有所心事。

　　“能冒昧问一下，阿颂的眼睛是先天就失明的吗？没办法通过做手术治疗吗？”程窈容小心翼翼问道。

　　颜敏沉默片刻，这才徐徐说道：“他不是先天失明，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带他看过不少医生，医生说他视网膜啊视神经血管什么的都很正常，他突然就看不见更大的可能也许是心理原因。”

　　“那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看过是看过，不过他一直不配合。每次心理咨询，他总是一言不发。”

　　“敏敏，不如我来帮你们拍一张，就像我给你看的照片上胡修俊那样，笑得开心又灿烂，怎么样？”无解的问题就直接路过，程窈容转移话题说。

　　“啊，窈容说的是要跟阿颂合影的对吧？”颜敏终于想起来程窈容找她出来的目的了，跟着她的节奏，也直呼她的名字了。
　　“你是要让他拍照的时候笑起来是吧？这恐怕不太容易。”

　　“没关系，我来想想办法。这张照片也是我想办法让胡修俊笑的。”

　　“好，窈容你等我一下，我去把阿颂带出来。”

　　“那就有劳你啦。我们去楼梯转角处那边拍吧。”程窈容始终面带笑容，“我去那边等你们可以吗？”

　　“没问题。”颜敏欣然应允。

　　“那我先过去，敏敏你和阿颂慢慢来就好。”

　　颜敏重新走进房间，扶着颜颂往外走。

　　“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颜颂迫不及待就问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窈容她就是想跟你一起合个影。”颜敏尽可能说得轻描淡写，却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动态。“你不介意的吧？”

　　“哦，不介意。”

　　颜颂表面上云淡风轻，殊不知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她为什么要跟他合影？

　　本来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他却又莫名感伤。合影了又怎么样，反正他也看不见。

　　颜敏带着颜颂到楼梯转角的时候，程窈容已经找好拍摄角度。

　　从楼梯上来，到二楼转角，这里留有一个比较宽敞的平台，这里摆放了一张小圆桌，可以做为暂时的休憩之处。程窈容把那张桌子挪到了一边，腾出空来，背后的墙面是一整块浅灰色系的漆面，很适合后期一键抠图。

　　“阿颂，我想跟你一起拍个照，可以吗？”

　　见他们过来，程窈容笑眯眯上前，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

　　颜颂的手不自觉微微一动，却又安心任她握住。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拍照的时候，你能笑一笑，可以做到吗？”她问。

　　“要怎么做呢？你帮帮我吧！”颜颂不仅毫不抗拒，还很顺从。

　　“呶，这样子。”她双手食指各按在他脸颊两边，慢慢地往上提起。
　　“想一想曾经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让你开心的事情，一想到令人你开心的事，你是不是整个人都有一种上扬的感觉？”
　　她离得他那么近，比之前几次的相遇时还要更为靠近，他甚至都闻到了她身上独特的女人香气。

　　不同于之前那种提炼出来的桂花香味，是从她身体中散发出来的，隐隐约约，一丝一缕的体香。

　　那香气并不明显，但他因为看不见，所以嗅觉特别突出，很轻微的味道也能被他捕捉到，尤其是在相对密闭的空间内。

　　这种香气，怎么形容呢？好像是刚采摘下来的鲜玉米被拧断时流出的汁液的味道，又像是夏日里被攀折后的荷叶断梗处，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但他首先联想到的就是类似的味道。